他想过许多可能,比如汉军利用金军疏忽再突然攻击,或者汉军将奸细派入凤阳,又或者汉军引诱金军离开凤阳再行攻击。所以他也做了多手准备,首先是每日派人远哨,直哨探到汉军营前,日夜交替不休,以防汉军突袭;其次是严查城防,凡不是城中居民一盖不准入城,第三是绝不离开城池,大军严禁出城。如此一连三日,卫青除了继续做他的赔本生意,好象没有别的动静。
门外脚步声响,“不死之师”的万夫长托雷走了进来。
托雷打心里看不上扎木合。其实他谁都看不上。因为他这个万夫长可与一般的万夫长不一样,他率领的是大金国最精锐的部队“不死之师”,就是完颜雍也要让他三分,何况扎木合。更让他看不上的,是扎木合居然将一个汉人女子保护的那么好,连碰都不让人碰一下。
最可气的是,他的部下曾想在凤阳城中找找乐子,却也同样被扎木合禁止,说什么防止民心不安,不利于守城。他托雷什么时候怕过汉人的民心不安?屠城他都做过不止一次了,还在乎这小小的凤阳民心?就算他不杀这些汉人,他们也一样不会支持金军,他可以肯定,一旦汉军获胜,这些汉人百姓一定立刻帮助汉军打他们金军,这种民心,不安就不安了,有什么可怕的?但不管怎样,他是万夫长,而扎木合则是被完颜雍王爷新近提升起来的小元帅,他只能尊重------至少维持表面上的尊重。
“扎木合元帅,”托雷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显得尊重一些,“我们的马匹缺少草料了,现在手里的草料只够十天左右。汉军又把草都给打光了,无法补充。”
扎木合的心中一紧。他千小心,万谨慎,居然就忘记了这一条。严冬之中,如果没了草料,马匹又将如何作战?而一旦没了马,他们就等于已经失败了一半。汉军数次围攻凤阳,他们能够成功的守住,不是因为他们在城上拼命,这样拼命他们是拼不过汉军的,毕竟汉军人数要多一倍,他们的办法是等汉军开始攻城时突然出击,以重甲铁骑进行反突击。
汉军想了好几个办法试图封住城门,最近的一次是用连弩和铁甲战车封门,但不死之师人手一把大盾,纷纷纵马跃过铁甲战车发起攻击,汉军不但没有成功,反而损失了十几辆战车,结果汉军再次失败。
所以要守住城就要能反突击,要反突击就要有马,要有马就得有草,而现在,草没了!
扎木合想了一想,说道:“派人去查城中百姓家里,凡有草料都拉来,这些草料相信支持得个把月是没问题的。”
托雷满意的点头。
他本以为扎木合对汉人那么好,可能不许他去抢汉人百姓家里的草呢,既然他同意,那还有什么说的,就抢好了。
号角声响起,一个士卒匆匆跑上来报告:“汉军全军拔营,向凤阳而来!”
“全军戒备!”扎木合立刻发令。
凤阳城下重新聚满了汉军,一日之内,所有汉军又都回到了城下,下营处离凤阳只有五里的距离,而且派出许多小分队巡逻,严防金军出城。
扎木合看着城下的汉军,简直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一回卫青可是出了个臭主意。他估计卫青可能是同时用两个计:一个是四下里打草,让金军的马无食,另一个是放开城防,引诱金军出城。但这两个计却是相互矛盾的,如果想用让马无食的办法击败金军,就不应当放开城防,放开城防导致凤阳的百姓四处打草,结果人人家中大量囤积草料,金军只要入户去抢就可以有足够的草了,这两个计现在都失败了,金军的草料不缺,又没有出城,结果,卫青没别的办法,只好再次围困了。
扎木合的心中暗暗冷笑。这几天的放开城防,倒让他有了个机会,他派出了一个细作去汉军中路军处,他相信这个细作已经把话传到了,更相信他们大金军的百夫长,也同时是汉军的定远将军顾卫东一定会努力把这件事办好。
卫青,看咱们谁先死!扎木合在心中喊道。
顾卫东的确没有辜负扎木合的希望。他不但把扎木合要求的事做到了,而且做的更好。
扎木合要求的是,要顾卫东想办法暗害卫青。而顾卫东不但想到了办法,并且已经托付好了人。这个被付以暗害卫青重任之人,就是左慈。
应当说,左慈居然成为暗害卫青之人完全是偶然的,按照顾卫东对左慈说的原话,则是“天意”。
左慈抵达中路军时,卫子夫已经劳军完毕,回京城去了,顾卫东也不再上大司马那里去说卫青的坏话。这倒不仅仅是因为卫子夫对他的恐吓,更是因为大司马的态度。
卫子夫知道顾卫东想劝大司马杀了卫青,只能是从大司马那里得到的消息,既然大司马把这消息告诉了卫子夫,其用意是什么自然不用细说。既然大司马是这样的用意,他顾卫东还去扯什么蛋?
要特别指出,这一系列的推理都是顾大将军一个人想到的,你瞧,有时顾大将军也并不那么白痴,是不是?
所以左慈来到中路军时,顾卫东正怀着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他本想找左慈的麻烦,但接连两件事让他决定不再找左慈的麻烦,而是让左慈去找卫青的麻烦。
第一件事,就是他接到了扎木合的秘信,希望他能够想办法暗害卫青,至不济也要想办法让卫青撤军。第二件事,则是他手下的一个军官居然认识左慈,而且将他所知道的左慈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给顾卫东听了。
于是,顾卫东把左慈叫到了自己的帐中。
他没给左慈任何机会大吹“卫将军不日即将大胜”,开口就堵死了左慈的嘴:“左道长,我这里不是大司马所在之处,你骗得大司马却骗不得我顾卫东,所以不必再吹了,我也没打算听你报告卫将军的军务。”
“不知顾将军找老道是什么事?”左慈见顾卫东直接堵住了自己的嘴,只得询问顾卫东的想法。
顾卫东神秘的一笑:“找你来是让你听故事的,这故事不长,请左道长听完,在听完之前切不可出声,否则军法处置。”
左慈的脸上一脸的不可理解,却不敢开口。
不管顾卫东想干什么,军中无戏言,他说军法处置,那就是真有可能砍了自己这颗脑袋,所以在自己没练成可以砍掉了脑袋仍能接上的接头大法之前,还是听从军令为好。
顾卫东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慢慢讲了一个故事。
多年前,某日,青城。
李战,男,二十四岁。生凭最大的理想是开一间好大的店铺,每天忙里忙外,看着店里的客人来来往往,在生意场上打拼出一片天地。
然而一场家里的大火让他把这份儿打拼的精神变成了和流氓、小偷、杀手、强盗拼命的精神。
他十七次受伤,其中三次重伤,他的家两次被烧。所以他到现在还没有老婆。
“你要再不服管教,就把你嫁给李战!”这成了城里一些妈妈吓唬女儿的办法。
没有哪个女人敢嫁给李战。
所以他在抓捕人犯时毫无顾忌,他敢拼命。反正自己只有一个人,又有什么好怕的?他越拼命,就越没有女人敢嫁给他,越没有女人敢嫁给他,他就越拼命。
因此他的外号就叫拼命李战。
他的薪水三分之一花在妓院,三分之一用来喝酒,另外三分之一,有时用来救济被打伤的兄弟,有时用来给自己买点吃的。
今天他又要拼命了。
赵长风赵县令今天一早就把他叫去,神神秘秘的告诉他:“带几个人,到田本善田老爷的宅子里去埋伏,有人要杀他的孙子。”
李战的头很痛。他昨天喝的太多了,早上酒还没醒,现在赵县令居然又来这么一手,让他承受了双重的头痛。赵县令玩儿这一手可不止一次了,有一次,他让李战和七八个兄弟在酒馆里埋伏,结果李战埋伏了三天三夜,喝了三天三夜,最后是酒馆老板声泪俱下的请求赵县令不要再埋伏了,再埋伏不必有人来杀他,他自己就会杀了自己。还有一次,李战和兄弟们埋伏在猪圈里,等着传说中的强盗来抢猪,结果,强盗们抢了一家米店、一家绸缎铺、两家杂货店,烧了三条街,偏偏就没碰他们埋伏的农庄。
那以后很长时间,他们都被人叫做“猪圈里出来的东西”。
但赵县令乐此不疲,只要有人给他传一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他就立刻打赏,然后命令李战带着一帮捕快到处去埋伏。
于是,赵县令的财政管理总是处于亏空状态,而李战和他的兄弟们个个都得了胃病和风湿。与此同时,“县太爷打埋伏----没事儿找事儿”这句歇后语不胫而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