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变得暗沉, 阴影一圈圈地盘旋着在冰原上空。
看着这密密麻麻，仿佛填充了头顶三米到三十米每一寸空间的架势，陆笛哼笑道：“这个队列排布得错, 花费了很长工夫吧？毕竟你们不能彼此挨得太近。”
正在制造恐怖气氛形压力的众多精神体：“……”
这是什么重点？
陆笛“视严峻形势”的挑衅之后, 快速观察了一圈周围，然后告诉晏龙：“我在精领域说话, 但还是有几个精体完全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能量粒子没有特殊的反应, 我怀疑他们不是脾气特别沉稳, 就不是人蜕变的精神体，没法交流。”
晏龙适时接话：“我看到了，做了标记。”
“你真厉害, 这些家伙虽然各相同，但是猛地来这么多, 我还是有点眼花缭乱，就算勉强记住, 可是他们搞得像是n个茶杯扣一个骰子还在眼前绕来绕去的让人猜……”
陆笛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很困扰地说，“多么智障的游戏。”
“要多想，是全自动的，没打算让我们找不同。”晏龙继续记录那些特殊精神体的生物波。
在半空中盘旋的精神体出现了停滞状态。
被迫的。
——如果一个精体气得停下来，他后面的精神体只能跟着刹车, 否则就得退出战斗状态。
陆笛觉得之前摁头揍精体的发现还是挺重要的。
别看这么多精神体声势骇人, 真正打起来，只有五个可以冲上来，其他只能围观。
为别的，就因为这群家伙需要战空间, 打配合最多五个人。
怕个球啊！
陆笛气势不减，故意讽刺道：“我怀疑他们看过一部电影，那里面有一种吸取人类灵魂的怪物，就喜欢这样披着破破烂烂的黑袍在半空中绕圆圈，顺带降低一下四周的温度。”
“南极用他们降低温度，倒是……”
晏龙遥望天空，认真地说，“太阳快要落下了，极夜来临，其实选择的威慑时间挺好的。”
“卫星能拍到这里吗？”陆笛好奇地问。
“能，扰乱的粒子太强了。”晏龙继续工作，载体里的许多仪器失灵了，只能靠自己记数据。
“联络中断，通讯早就没了，这里还强烈的粒子波动，又赶在这个日夜交替的时间段，排出这个大圆圈转转乐……”机械载体托住下巴，一副认真思索的表情，“很努力了，我们是不是太给面子？”
冰面咯吱咯吱作响。
停滞的精神体：“……”
虽然想要发怒，想要割裂这片天地，将这个不知死活的机械人与这辆雪地车都撕成碎片，但是首领在这里，他们不敢随便跳出来，更担心撞到其他同伴。
于是就造成了一副陆笛口嗨嘴炮，敌人偏偏拿他可奈何的古怪情形。
陆笛视周围的精神体为无物，纳闷地问：“其实我个疑惑，为什么身处同样的环境，我像是在无脑挑事，晏龙你却是一副兵临城下还可以谈笑自若的大将风范？”
“因为一般捧哏的，脑子看起来更正常一点？”
听到晏龙的回答，雪地车上的陈岩默默捂住了额头，其他人微微张嘴，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灰色气团水母倒是很沉稳，被这么挤兑没有发怒。
长长的触须轮换着控弦，没有发出任何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只是控制，没有施加什么影响。
灰气团发出阴冷尖锐的笑声：“看来过去我关注晏龙，疏忽了你这个初生精神体，是我的错误。”
比起华夏捣鼓出的生物ai，德尔塔的首领确实对陆笛的关注度不够高。
倒是理查德、马尔斯、林北堂等人更在意陆笛一些。
陆笛捋清了这里面的全部逻辑。
林北堂是被马尔斯教授忽悠的傻瓜，一心以为可以蜕变成精神体，获得非凡力量与完美形态的生命。
马尔斯从古老的德尔塔组织获得了许多东西，又将这些好处“平分”给那些被忽悠来的、心甘情愿为德尔塔卖命的人类，林北堂的实验室与复原远古生物的成就，都有德尔塔的影子在里面。
从某方面来说，这些掌握了权势与话语权的上层阶级人类，确实拿到了一些好处，还通过这个组织跟“同阶层”的人有了交流，获得了许多原本需要付出极大心血才能经营到的关系，包括一些先进的科学技术。
管是科学技术，还是金融贸易，德尔塔都不放在眼里，可是林北堂这样的人类却很需要。
马尔斯是联系着德尔塔与这些人类的传声筒，他的用很关键，可他自己的盘算与心思。
搜刮华夏生物ai的信息是马尔斯必须完成的任务，可是抓捕幽灵就是了——德尔塔这么多精神体，首领在乎新成员的加入，于是被蒙在鼓里的林北堂想要一个活生生完美精体，马尔斯想要扩充自己的力量，理查德则是想吃一个新生精神体为补品，大概是为了争取一下在组织里的地位？
眼前这么多精神体做对照，随便估算一下就知道理查德的实力就是个平均水准，能算差，却也优秀，难怪理查德挖空心思地想要“上进”。
可惜德尔塔的首领灰气团根本不是人，可能对人类精神体另眼相看。
陆笛感觉到这家伙对人类有深深的恶意。
“你很聪明，可惜我喜欢聪明的人。”灰气团用尖厉的声音笑着，他换了更熟练的英文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袭击南极科考站吗？为什么选择你们华夏，还联邦的那个……斯卡蒂站吗？”
陆笛感到恶意扑面而来，这次是针对他一个人的。
果然这个碍眼的长须灰水母说：“因为我很高兴，这片大陆亿万年来一直都很安静，这里是我的家园，忽然有一天你们人类来了。其实我是心眼非常小的精神体，毕竟大家都住在这颗星球上，可是人类狂妄自大，仅在这里跑来跑去，还想要破坏南极冰下湖。”
他的声音变得异常难听，像是刮在金属上的刀刃。
“……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那是奥陶纪就被封闭进去的湖，虽然不是我诞生的海域，但却是这颗星球上我唯一能找到的，最像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这颗星球对德尔塔来说，早就是一个面目全非的地方。
空气的成分同，海水的成分同。
从吹来的风，到同时代的生命，都成了虚幻的过去。
连磁极都发生过翻转，唯一变的大概只剩下引力。
德尔塔灰团水母控制着引力弦，就像分出了数道触须，他愤怒的声音回荡在冰原上：“可是人类做了什么？用冰下湖模拟外星环境？你们把属于这个时代的细菌带入了湖底，它被改变了。”
灰气团愤怒得像是被人砸破了心爱的水晶球。
陆笛皱眉，快速低声问：“是有保护条款，钻头是经过严格把关的吗？怎么还破坏一说？”
陆笛记得自己看过的南极科考资料写，且救援的时候看到了桃源站与斯卡蒂站那个昂贵复杂的钻头工作间。
“现在确实保护……但是最初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技术，当时觉得最先进的方法，现在看来都是漏洞……”
晏龙没有继续说下去。
且在南极的科考是一场国际竞争，谁都不肯落后。
哪怕当时的科学家说技术还没到位，可是负责拍板的人不是他们，国内一声命令，还能不做？
特别是最早发现冰下湖，在这里建立科考站的俄罗斯人，如果赶这个时间差，一步落后就步步落后，因为南极是国际共有共同开发的大陆。
更别说后期涉及到外星生命探索与星际殖民计划，的国家根本没完备的技术，削尖了脑袋要来。
在冰下湖发现一些现代的细菌与微生物，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了。
甚至没怎么放在心上，科考很重要，更重要的还是现代生物怎么在这种极端环境下存活，又是为了保存远古物种。面对这种法阻止的事，大部分科研员只能做好自己能做的事，然还能怎么样呢？为远古细菌与微生物的居住环境遭到破坏喊冤吗？
陆笛懂了。
德尔塔首领就是那个真情实感为这件事愤怒的远古存在。
严格地说，灰团水母对细菌、微生物、甚至直壳鹦鹉螺都没感情，他真正在意的是那个跟远古相仿的环境，一丁点的改变都不行，那意味着仅存在地球上的“珍藏”彻底破碎。
“南极还很多冰下湖。”晏龙及时发言。
除了沃斯托克冰下湖，还200多个。
“但是这个最大！保存的生物也最多！”灰团水母愤怒地说。
陆笛在意识里问晏龙，晏龙奈地给出肯定的回答。
其实生机的冰下湖都不多，大部分只是死水。
“那为什么是桃源站？”陆笛反问。
他相信华夏科考站绝对不是那个操合格的，联邦斯卡蒂站的可能性也很低。
果然灰团水母冷笑着说：“人类对我来说都一样，杀谁都一样，我在乎你们的国家之分，我只知道我的属下理查德死在了华夏，正好华夏又研究出了奇妙的生物ai，我想要把你们引过来，所以……就是这么回事。愤怒吗？懊悔吗？因为你们，那两个科考站的人比其他科考站的人运气差，所以他们死了……”
德尔塔首领话还没说完，机械人载体直接抡起一拳，硬怼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