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剧本大多名字都会在三个字以上,少则三四个字,求个精炼,多则毫无上限,以堆砌吸引为主。所以像这样一个字的剧本,实在是很少见的。
一个剧本,一部电影的名字,最好要反映其主旨和主线剧情,能让观众大致地了解到电影本身想表达个什么东西,才能适当地做出选择,对于不知所云的东西,人们向来是喜欢敬而远之的。
可这部剧本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一个字就代表了全部,没有多余的赘述和解释,就这么漫不经心地摆在那里,一副你爱看不看的样子。
盛繁偏偏就是被这点给吸引了,越过众多剧本,拿起了这一部。
敢于反抗规则的存在,要么是真的内有乾坤,要么就是无可展示。
盛繁更倾向于前者,于是打开了剧本,果不其然,她收到了一份惊喜。
关于剧本本身,盛繁大致地浏览了一遍,《光》的背景年代定于民国时期————这是个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时正值乱世军阀并立割据,江山多血雨飘零,前朝陨落,国将不国。多少热血好男儿奔赴战场,为国捐躯,却只落得个马革裹尸死不瞑目的结局。
但在如此的混乱局面之下,却也因为旧朝的死去,新事物的诞生,封建与新生猛烈碰撞,撞出了黎明之时的曙光初现。
在这样的时代里,荒凉与繁华并立,哀婉与娇笑并存,有地方在战火纷飞,却也有地方,在纸醉金迷。
故事分为三个部分,以三个人不同的视角和不同的时间线展开。
第一个主角是一名舞厅的歌女,卖艺……也卖身。她拥有着无双的美貌,是歌厅的头号红人,她总是会在每周四的晚上上台演出,穿着一袭烟霞红的旗袍,微微挽起长发,身姿妖娆,眉眼之间却是无尽的哀戚缠绵,嗓音之间唱出的,是这山河的血泪长史,也是这世间人们的肺腑之叹。
人们都笑她杞人忧天,却又禁不住地为她眼神之中的情态所深深吸引,只不过这样的她永远只存在于舞台之上,下了台,她就还是那个眼波流转勾人于无形的尤物,在无数的男人之间辗转,谁都会撩拨上几句,却谁也不会往她心里去。
她也曾经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却因为这国家的剧烈变动,而沦落到只能在风尘之地卖笑维生,不是不能保持这唯一的一点儿干净纯粹,而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那点儿执着又能抵得了什么用呢,不如全部毁掉……全部。
她从前读书就是最厉害的一个,那么当了歌女,她也要是里面最能赚钱,最会唱歌,最能控场,最能钓男人的一个。
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就这样的一个女人,没有人会想到,在国家突然面临危机即将陷落的时候,会是最先觉悟,最先挺身而出游说众人的一个。
大家都看惯了她漫不经心的笑容,乍一见的她这样严肃的模样,只觉得好笑,纷纷不往心里去。
有人嬉笑着劝她,“阿容,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趁这会儿歌厅没倒闭多睡几个男人多赚几个钱,这样也不至于日后没得打算不是?”
阿容只是冷笑,“从前我便知你们这些男人鼠目寸光靠不住,却没料到蠢至这样的地步。若是你们不趁早醒悟,这防线不趁早建立起来,这国土迟早一寸一寸地陷落,覆巢之下无完卵,到时何止是歌厅,连我们也不过是别国的俘虏……不过那样也好,至少你们这样的垃圾能少几个,免得再去祸害他人,平白败了一整个国家。”
因着这通毫不留情的嘲讽,一贯受男人们喜爱的阿容沦落到无人理睬的地步,别的素来被她压制的歌女们纷纷幸灾乐祸,无人伸出援手,至那以后,阿容便没了身影。
有人说她死在了前线,有人说在高官的身边曾见过她的身影,还有人说她勾搭上了外国人出国避难去了,但不管人们怎么说,都会在最后加上一句感慨。
像阿容这样绝世的佳人尤物,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呢,没人知道。只有少部分人知道阿容的去向————她学着话本子里的英雄,想着去勾搭日方的军官来当间谍里应外合,却在勾搭上没几天就被人识破了,被拖到了战场上活活折辱虐待而死,死前受尽了万人的目光欣赏,却不是她从前在歌厅里渴望的那种目光。
若是有人问阿容,后悔吗,她却不会点头。
她此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强大一些,再强大一些。
如果她够厉害,当年就不会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也不会在如今面临国破山河亡的局面,才觉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如此地无力。
一直到死时,她浑身伤痛,却还在意识涣散地惦记着幼时不知悲伤为何物时,快快乐乐背下的老师的话,“民为国之本,国为民之存,不管你们以后身为何职,身在何方,当你的国家遭难之时,都要第一个挺身而出……”
阿容低低地念着那句话,反复念着,即使在别人听来,她只是在无意识地哼哼呢喃。在最后快要失去意识地时候,她突然笑了,“不甘心……不甘心啊……”
满目疮痍的战场上,那一日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微弱而绵弱,却始终不息。
……
第二名主角,是一名在战场上先后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双亲的小女孩,她因为这样惨痛的打击,迅速地成长了起来,并决定报复让自己的祖国变成这样满目疮痍模样的敌军。
她决定参军。
军队有规定,不招收女兵,名叫阿香的女孩子淋着雨一路哭着回了家,眼神在雨中逐渐地变得坚毅起来,外面雷声大作,闪电长鸣,她只是冷着脸,却颤抖着手,一点一点地刮干净了自己头上的头发,努力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从今天起,她再也不是什么阿香了,她叫阿祥,是个……男人。
她成功进入了队伍,被混乱的编制随便拨到了一个营当小兵,但她不甘愿永远站在离战场这么远的地方浪费时间,她要站到队伍的最前方去冲杀,所以她需要表现自己。
阿祥抱着这样的念头,不断地等待着时机,她在兵营里过得很好,有了熟识的插科打诨的好友,也有了会关心她的长官,她终于不像刚来时那么排斥所有人的接近了,可是在一场重要的战役里,阿祥为了表现自己,不顾军规冲出去行动,虽然最后救了所有人,在千钧一发之时立下了大功,但是她的女人身份也因为在救治过程中被暴露了出来。
按照规定,阿祥,不,阿香需要被驱逐出军队。
可她不甘心。
阿香苍白着脸,顶着伤,在所有人的面前站了起身,露出了一个有些淡的笑容,说出了她的过往,她的故事,她的恨……和她的不甘。
她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她要那帮鬼子给她的父母偿命,要他们也尝尝,和至爱之人被死亡分割两端的痛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