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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玦哥哥!”
江水悠悠,长天一色,黛玉自渡口走来,好看的眼睛打量着他忽闪忽闪的,嘴角狎着一抹狡黠的笑,“我回来了。”
贾玦也定定的看着她,清浅一笑,“嗯!回来就好!”
……
二人不再说话,相顾无言,尽在无言……
……
将黛玉送去了荣国府与贾母、王夫人,众姊妹见面,贾玦先领张三进了敬缘斋,支开了众人,贾玦忙问他,“张大哥,究竟出了什么事,竟骇得你用这种方式送林妹妹回来?”
张三面上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神色,戚戚道,“所幸他们似乎对表小姐没甚么兴趣,否则只怕便是属下今日这番安排,也难保万全!”
贾玦的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竟这般神通广大?”
“只怕通天!”张三幽幽开口,“二爷可还记得我书信中所言龙涎香之事?”
贾玦微微颔首,“自是记得,当时你信中似还有未尽之意?”
“二爷可曾听过【龙涎香之杀】?”说完见贾玦一脸莫名,张三哦了一声,“是了,此事被朝廷禁绝,发生也在十数年前,二爷到底年纪稍轻,不知道也属正常。”
贾玦听了更加不明觉厉,兀自揣测,“莫非这岳…林姑老爷的死,与这十数年前的什么龙涎香之杀有关?”
“不!十数年前的那些人应该是死了的。”见贾玦越听越糊涂,张三叹了口气,声音莫测道,“成化二十八年,丙申!那一年经历了大魏百年未有之变局,许多千古未有之古怪事情层出不穷,其中一件,便是这龙涎香之杀,又称龙香案!
于这龙香案中统辖三千营的龙骧将军于承德,御马监总管太监孙广龙,废太子义忠王刘昊,并道门在成化朝堂执掌大权的几位阁臣,相继离奇身死,掀起惊天大案!
没有人知道龙香案是多个人作的,还是一个人作的,唯一的线索是所有案发现场,都会弥散未烬的龙涎香!
肇事者简直猖狂至极,当时还是皇上的太上皇震怒,急命戴公公倾尽锦衣卫东厂之力耗时数月,才将这龙香案告结,言说凶徒已被尽数诛绝,让朝臣安心,但关于凶徒到底是何人,因何所为却只字未提,最后不了了之。”
贾玦闻言当即色变!“你是说林姑老爷之死,与这龙涎香之杀有关?”
张三微微摇头,“属下也不确定,只是有所怀疑,毕竟天下间在行凶后,堂而皇之留下龙涎香的,也只有那些人了。
只是,按理说他们当年就应该已经被戴公公清理了,便是就算逃有活口,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怎会莫名其妙的骤然犯案?要不二爷,你找戴公公再去问问当年之事?”
“不妥!按你所言,这些人手眼通天,我今个去找戴权,说不定他们明个就知道咱们在调查他们,继而联想到先前他们毫不在意而放过的林妹妹身上,没得给妹妹招惹麻烦。”
贾玦顿了顿,又犹自疑虑不解,“关键是林姑老爷他也就在扬州巡个盐,凭白怎会惹上这种对头?胡太医那边怎么说?”
“胡太医说林姑爷原本中的是一种慢性毒药,药效渐次掏空身体以至不能,一般医生看上去就和操劳过度一样。
所幸他一开始虽然也没看出来,但开的调养之方倒也对症,安心将养几年原本就好,不想那些贼人怕是眼看不能成事,再顾不得许多,又换上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烈性毒药,中者口吐鲜血当时立毙,神仙难救。
也正是因此才露了马脚,教他看出是用毒来,属下当时警觉,四下一查这才查出龙涎香来。
贼人故意留下此香,怕是也有警醒识货之人,不可再深入的意思。”
“暗害不成,直接明着来?还敢警告后来者,这伙贼人当真猖狂!此事如此蹊跷,你们是怎么同妹妹说的?”虽然现在黛玉看上去挺正常的,但贾玦还是有些担心。
“表小姐很懂事的,我和胡太医说林老爷是夜里受了寒,病入心脉逝世的,她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流泪,看着叫人心疼。”
以黛玉的聪慧怎会看不出此事有问题,只因自己分别的那天告诉她可以完全信任张三……
此情此景,想到那封只有短短一行字的书信,万语千言无语凝噎,她当时该有多伤心!此时再回想今个重逢她的笑魇如花,贾玦心里就是一揪,是啊,玉儿长大了……
真希望永远是小时候那个任性耍脾气的小丫头啊,为了守住她的这份天真,我绝不能停滞不前!
重重叹了一声,贾玦面上怅惘之色尽去,重又换上一幅冷厉漠然的表情,“林姑老爷之事你暗中查访即可,另外继续招募训练玄裳,八十人实在太少了,用钱的话自去芸儿那取。”
“唯!”张三躬身应是,便要告退,不想贾玦又叫住他,目光晦明莫测,“对了,还要叫你查一个人,叫张敷的,活着死了不知道,只知道应该是道门里一个名气挺大的人,炼丹术很厉害。”
“张敷…?二爷查他作……?”话到一半,张三忽然顿住!面色大变!
贾玦见他神色有异,忙问他怎么了?张三欲言又止,“这……道门里姓张名气还大一般都是龙虎山天师府的,这…叫张敷的……属下倒是突然想起一个,只是……”
“谁?张大哥,你要是知道什么,倒是快说呀!张师兄临死前特地跟我讲这么个莫名其妙的故事,必有深意!更别说之后又发了妖书案,此人必是关键!”
……
“张敷,张献诚!”
“什么?”贾玦一瞬间懵住了!
“当今白莲教主本名张敷字献诚,只是他当年被龙虎山除名,张家除谱,故张敷之名再不能用,自此只用字与人相交,并于湖广创立白莲教,待白莲教名噪一时,张献诚之名声大盛,天下没几个人还记得他张敷的本名了。”
“竟是如此!原来如此…”张敷张献诚!连上了,全连上了!
罗天大醮,羽化案,妖书案,湖广白莲教叛乱!直觉告诉贾玦这里面一定有一根千丝万缕的线,将他们串联起来,可是线索太少,他第一感觉自己好像全明白了,可仔细深想下去,却又什么都想不明白!
这种一个惊天的秘密就摆在眼前,却只差临门一脚的感觉,是真的叫人难受!
摇了摇头,将脑海里各种胡乱揣测的纷乱念头丢开,贾玦看了眼还在一旁赔着小心的张三,微微颔首,“张大哥你去吧,有时间把张献诚的经历调查一份,整理了给我。”
不想张三这次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答应下来,而是有些犹豫,“二爷,旁人倒是没什么,只这张献诚以白莲起家,道上的门路都熟,眼下他又闹的湖广沸沸扬扬,声势浩大,他的消息只怕不好查。”
贾玦摆了摆手,“没事,能查到多少是多少,一些众所周知的事迹也成……险些忘了,还有一件小事,林妹妹的体己钱没叫人图谋了去吧?”
说到这个轻松的话题,张三也咧嘴笑了笑,“二爷放心,贾琏扛回来的那些大箱子,我都暗中换成了青砖。
至于林家的家业折算下来约莫六七十万两,如今表小姐不在,这么大笔金银留在林府怕也不妥,我就将能搬走的都搬去二爷在金陵的老宅里了,什么时候要用,直接去取就是。”
“你…这…”搬去我家算怎么回事?搞得的好像我图谋妹妹的钱似的,我明明是馋……呸!
不过想到贾琏千里迢迢运了一船江南大青砖回来,贾玦嘴角抽了抽,希望知道真相的琏二哥哥眼泪不要掉下来。
……
送走了张三,贾玦自去西府里找黛玉,却见黛玉已经别过了贾母等人,彼此悲喜,大哭一场自不去提,这会她正在屋子里收拾行李,这次她又带了许多书籍回来,一面忙着打扫卧室,安插器具,又将些南方带来的纸笔并一些特产等物,命人分送宝钗、迎春、宝玉等人。
贾玦来瞧了,一点也不见外的在黛玉带来的一堆礼品中挑挑拣拣,撇着个大嘴,“妹妹也忒小气,好容易从南边回来一趟,也不带点好的?”
黛玉停下收拾书架的动作,白了他一眼,“玦哥哥要是闲着没事的话,就来帮我一块干活!些许小玩意,你自小也在南边长大,只道是寻常,姊妹们却没见过,正好图个新奇。
再说,我又不像宝姐姐,有娘有哥哥的,家里又富贵,便是想送些贵重的金银首饰,我一个在你家寄人篱下的也买不起。”
“妹妹谦虚了,宝姐姐如今哪里比的过妹妹,她家里再富贵那也是他哥哥的,不像妹妹……”说着贾玦朝她眨了眨眼,神秘一笑,“足足七十万两体己钱,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玦哥哥疯了?你在说什么胡话呢?”黛玉闻言忍不住赶紧上来,拿手揾了揾贾玦的额头,另一只手又试了试自己的,秀眉微微一蹙,“这也没烧呀,怎么就糊涂了?”
贾玦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把黛玉的手从额头上扒拉下来,“你才疯了!我说的是真的!折合银子约莫七十万,都是妹妹的,直接带回贾府不方便,就都替妹妹收在南边了。”
黛玉闻言这才恍然,“玦哥哥说的是那些啊,那些不是被琏二哥哥……哦!”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哦”了一声,“原来张大哥那天晚上是去做这事了,我就说……”
她好笑的觑着贾玦,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傻哥哥,我天天待在府里,吃穿要什么有什么,还要这么多银子有何用?老祖宗待我们挺好的,哥哥又何苦为这点小事得罪她。”
她知道!原来她全都知道!也是,以妹妹之心思细腻,什么事能瞒的过她,只是她如今无依无靠,还要在贾府寄人篱下不愿说破而已,想到张三给黛玉说林如海死因时黛玉的懂事,贾玦心里又是疼又是怜,她什么都知道,只是愿意相信我,相信贾母,相信贾府……
可贾府最终又给了你些什么呢!我的傻妹妹!
想着贾玦轻柔的握住她的手,黛玉面色羞红,啐了声,“你又要死啊!”
就想把手抽出来,贾玦却握的紧紧的,无比温柔的看着她,柔声道,“妹妹虽没有亲哥哥,却还有我!些许黄白之物,妹妹或许不在乎,我却不能教妹妹给人欺负了去,老祖宗也不许!”
黛玉怔怔的望着他,先就自见面起就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再撑不住涌了出来,扑在他怀里哽咽了好一阵,这才一下推开贾玦,拿手绢擦了擦红肿的眼睛,撇撇嘴别过头去,
“你要这么在意,便收着吧,不过我要来确实没用,你在外面办大事,要有用到的地方,自拿去用便是。”
贾玦却皱眉摇了摇头,坚决道,“这怎么行!我玦某人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贪墨妹妹你的体己钱!”
黛玉回过头没好气的看他一眼,红着脸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就又回去收拾书本,不搭理贾玦了!
贾玦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鼻子,刚不是还有说有笑的嘛,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见黛玉不理他,贾玦也不着恼,太久没见了,多看几眼也是好的,于是觍着个大脸凑上去,帮着一块整理书架。
不想贾玦一来,黛玉就走,又去安插器具,贾玦也便跟了去安插器具,黛玉扯了扯嘴角,又去摆弄花瓶……
见贾玦又跟了过来,黛玉没好气道,“玦哥哥你到底要做什么呀?帮忙就好好帮忙,老跟我凑在一块挤着做甚?”
“这不是太久没见……”
……
两人说话间,只听外面环佩叮当,宝钗、探春、迎春、惜春、湘云有说有笑的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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