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威,他受伤了。
吃了饭,妈妈便去午休了,伍絮语听着房间里的轻音乐,那徐徐流淌的音符让人的心格外的清透明净,不带一丝尘埃,“明天,去寺庙吧。”不知何时,那穿着白衬衫的男子已经落坐在自己的身边,她身子一歪就靠在了他身上,他一直对她说过的,说他不会娶她。
那便,就这般的生下孩子与他一起吧,除此外,她也没有其它的选择,只是两天两夜,便已不想分开,“去做什么?”
“许愿,上香,拜佛。”
“好。”更紧的把身子偎在他的怀里,不知道能在B市里住几天,也不懂他为什么要把妈妈留在这里把她也带过来,但是,这样的几天就顺其自然吧,能开心便开心,开心几日便几日,哪怕只有那么一刻,她都知足。
原来真爱着的感觉是这样的,是即使两个人在一起时也会狂烈的心跳。
言,终是离开了她的世界,原来与言的爱从来也不是这么的深厚。
“好。”他温润而应,让她抬首看他时,脸蛋如红苹果般的嫣红,手牵上他的大手,“走吧。”
天真的才朦朦亮,据说,去得越早才越好,于是,他才这么早的叫醒了她,十指紧紧的相扣,“一会儿上车了你再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下楼的时候,妈妈居然就站在客厅里,仿佛已经等了很久很久,看见他们下来,眸光里写着慈和,“陈司机,絮絮肚子大了,跪菩萨的时候不陈便,你扶着些。”
“嗯,我知道了,伯母。”
“那还有这一对莲花灯,拿去供了,许的愿就最灵了。”粉红色的一对莲花烛灯,漂亮而精致,一定是姜艳芳收集很久的,他有些感动,伸手接过,“谢谢伯母。”
“你们这称……”那个‘呼’字她终于是没有说出来,只为,伍絮语柔柔瞪了她一下,让她只能咽了回去,说她宠女儿也好,说她惯着女儿也好,反正呀,她就是舍不得这个女儿受欺负,可若是女儿自愿的,又谁能管得了女儿呢,从女儿那眉宇间现在所透露出来的气息告诉姜艳芳,伍絮语与陈凯威一起比与阿罕在一起时快乐多了。
这就是爱吧,她是过来人,她懂。
“妈,我们走了,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松开陈凯威的手,紧紧的拥抱了妈妈一下,上一次与妈妈分开那么的久,那种锥心的痛一直萦绕在心底里,所以这一刻只想再抱一次妈妈,才能驱散那些久藏在身体里的阴霾。
黑色的房车如一匹黑色的豹子在清晨暗色的幽光里吸引着她走向驾驶座,可她才要坐进去,陈凯威的手便扯住了她的,“我来开车。”
“可你的伤?”
“呵……”他潋滟笑开,“比开车更猛烈的事我们都做过了,是不是?”
她立刻垂下眼睑再也不敢看他,只一张脸红透的让他想要俯上去狠狠的吻她,却在眸角的视线里发现姜艳芳的身影才作罢。
伍絮语坐上了车,他居然还不怕疼的要给她系安全带,伸手一推他的手,“滚,我自己来。”
“呵,又骂我,其实你是心疼我,怕我又疼了。”
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呀,她白了他一眼,不说话,浅浅的笑,悠然的望向车窗外,清晨的郊区风景清幽,两个人在车里就象是一个二人世界,所有,都带着一份美,她喜欢这样的二人世界,若是这个世界里只有相爱的两个人,那该多好。
一路驶去寺庙,她想起了那一次纵身跳下海后再赶到B市,以为可以一辈子摆脱他了,却不想,兜兜转转了这么许久,如今,她又与他走到了一起,甚至,还是这样的亲密,如今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比起那时没跳海之前,那是绝对的不一样。
那时候她是恨是怨他可能是报复,可是如今,即使不说,都能感觉到彼此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那份温情,那是爱。
一路无声,只有空气里两个人的气息缠绕在一起,清澈,惑人,惹她的呼吸,微微急促。
没办法,人家宿在寺庙里。
十指,依然相扣,白色的T恤在清晨的晨光里干净而柔美,一支清香,一点烟绕,缓缓合什的双手,虔诚问佛,那心愿,却只说给佛知,唯愿宝宝顺利的来到这个世间,唯愿,可以与他快乐每一天。
很简单,很平常的渴望,却不知在燃起每一支香的时候,都觉得那样的愿望竟仿佛会很难实现一样。
她的劫难是谁?
可是他吗?
偷偷的转首,他跪于她的身侧,黑眸轻阖,他的心底他的心愿,可是她吗?
一尊尊佛像前拜过,袅袅的檀香里仿佛飘溢着的只是禅机,却是,怎么也参不透。
若花。
若草。
拂柳芬芳,让她想要去转动那转轻筒,来超度一生一世的愿,成真。
大殿里晃动竹签的声音一直在响,她转首望去,却怎么也不肯动那心思,若是抽了下下签,那是不是就会让心很不踏实,那便不抽,什么事都是不知才好。
不知才是最幸福的。
她不抽,陈凯威也自是不抽,仿佛,两个人商量好了一般,一起绕过一处处的竹签桶,一起朝前走去。
“先生小姐,我家师傅说请二位下山后自然分开半年,那么半年后,便会有云开雾明的喜悦,若是不分开……”一个小僧悄然而停,在流转的晨光里,把这一刻写成了梦一样的意境,很不真实,却,又带来了残忍。
“若不分开,会怎么样?”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的去追问。
“不分开亦是分开,分开亦是不分开,施主可自行理解揣度。”圃团上没有回首的老僧悠扬细语,转而归于平静,再也没有多说半字。
可是,真出了寺庙,再嗅着那淡淡的檀香味,再看眼前的繁华碧落,却怎么也不肯松开这才走在一起的两天两夜的时光。
一起走至车前,她突的有些迟疑了,“威,这样子坐上去,我们就会分开吗?”
“胡说,这样子坐上去,我们才是在一起。”他才不信那老僧的话,连看都没看他和伍絮语一眼,老僧知道什么呢,若是真分开半年,他不是会错过她怀孩子的这最后的五个月,也会错过孩子生下的那一刻,不,他不要分开,他不要去信那些。
不信,便不会有。
可是,当车子驶回住处,伍絮语的心却莫名的总是泛起一股压抑感,让她不知道要怎么去消解。
一只大手落于她的手上,轻轻的攥紧她的手,“别怕,一切顺其自然便好。”留在B市,不止是她的相求,亦也是他的,所以,才没有在救出姜艳芳的时候第一时间把姜艳芳带去T市。
有些事,是该到了结的时候了,如果做了决定,那便,把什么都做到最好,放手,便是重生。
重生,才能拥有该属于他的美好。
不想再错一次了,浪费了一年多,一年多的孤单落寞里他只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悔。
其实,那一晚把她带去言的面前,当发现她不是陈芹芹而是伍絮语的时候,他就不该违心的离开,却,还是走了那么许久。
莫家的事,该解决了。
他轻笑转眸,想开一切的时候,心情已经是大好,“絮絮,中午想吃什么?”
“你煮?”她也笑开,只为,他眼底的笑,那似乎,是真正的直达内心的笑,她可以感觉得到。
“嗯,我煮,这几天我都煮。”
“那我和妈妈去逛园子你也愿意?”
“哈哈……随便……”他微囧,狂笑掩饰。
“要不,我陪你煮?”
“嗯嗯,这主意好,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你……你……”也不管他是不是在开车,她的小手落下去,落在他的肋骨上,一根一根的抓挠着,“我痒死你,陈凯威,你个坏种。”
“哈哈,虽然坏,可是你尽数收了呢。”
“我才没有。”她随口应,没有反应过来他话里绵藏的暧昧。
“还说没有,那你肚子里的两个小宝贝不是我的坏种变得吗?明明收了,还不承认。”
“滚……”粉拳砸过去,她眸目如刀,可是落下去的手,却是软绵绵的,给他搔痒痒都不及格。
男人笑开,原来,人生真的可以这般平常,平常的,让人再也不想走回那金字塔镶嵌的极致华美中。
原来,最自然的才是最美的。
想要的,也不过是那如初的最美,那般自然,那般,让人想往。
下了车,去了菜市场,从寺庙回来也不过是八点钟的光景,这也是每一天的菜市场最为人员攒动的时候,差不多每户人家都是一早买好了一天的菜,因为,早上的菜新鲜,而到晚上的大多都是这一整天卖剩下的,白色的T恤,让两个人走在菜市场里格外的显眼,陈凯威烧得一手好菜,可是于来菜市场,却是很少的,买东西只挑好的不管价钱,买得那一个个小摊贩就是乐呀,遇到贵人了,争着要做他的生意,倒是伍絮语这个不住砍价的小女人被晒到了一边去。
“先生,这猪脚很新鲜,一早杀的猪,买回去炖了滋补好吃。”
“先生,鲫鱼最鲜汤了,这条大,你看看要不我帮你称一称?”
一通菜场走下来,陈凯威俨然已经成了整个市场的焦点一样,他个子高,所经,全都是向他行注目礼的男人女人,其中以大叔大妈为多,渐渐的,伍絮语笑了,也不气了,等到买好了菜放好在后备箱里坐上了车,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仿佛云淡风清的道:“陈凯威,你男女老少通杀呀。”
“什么?”
“呵呵……哈哈……”全然放松的心情,那笑,都是灿烂无比的,陈凯威静然看着她,那一刻,竟是连车子都忘记启动了。
“喂,你要这样看我多久?”小手如钟摆一样的摆在他面前,清脆的声音才让他骤然惊醒,缓缓转首,车子驶出去的那一刻,他轻声道:“絮絮,你笑起来真美。”
伍絮语张大的口型就定格在他这一句话出口的刹那,半天才掩唇微笑,望向窗外的眼神温柔了,也甜美了。
陈凯威,他真的变了一个人呢。
或者,她也变回了从前那个开朗爱笑的伍絮语了。
良久,车里都是静静的,静的让她有些不自在,低头绞着手指甲,“你,不恨我妈妈再连带恨上我了吗?”若是那时不恨,他也不会那般对她了。
陈凯威没有回应,依然开着车,打着陈向盘的手修长而又骨感,从侧面看他,那一张侧脸带着浅浅的微笑,仿佛蕴着桃花一样,一定是不好回答,所以他才不回答吧。
可,就在她看到了家,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她了的时候,车子里响起了他低沉的男中音,“我爸爸,可能还活着。”
绞着衣角的手一松,她转眸看他,“你……你说什么?”若是这样,那他之前那般对她,岂不是通通错了?那她不是白白的被他欺负了?
事出无因,他害死她了。
“那时我离开T市,就是去查这件事。”望着车窗外,他低声而语,眉宇中纠结着一种痛,那痛,从前总是让他无法呼吸,如今,说出来了,便只觉舒服多了。
“喂,若是没死,你那般对我,你混蛋。”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瓦解,一拳挥向陈凯威,她委屈极了。
“嘶……疼……”她这才收手,“疼死你活该。”
“呵呵,那宝宝就没有爹地了。”
伍絮语无语了。
“絮絮,这件事我只跟你说起,你知我知,我不想再有第三个人知晓。”
恨死了,侧目看他,一想起从前种种,她还是委屈,怪不得他最近对她这般好呢,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出来,“那满天星是不是你让人送的?”
他摇头,“不是。”
会是谁呢?
一边想一边掉眼泪,越想越是委屈,居然,怎么也止不住泪流。
“咔”,车停在路边,陈凯威稳稳搂过她因哭泣而发抖的身体,“絮絮,我爸爸的失踪还是与你妈妈有关。”
她的头大了,“我不想听,我只知道你欺负了我,呜呜,你爸爸没死,你居然还咒他,你这男人,真没血性。”她呜咽,大脑有些当机,被他欺负了那么久呀,却原来,都是不应该的。
“别哭,好吗?”修长的手指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哭了真丑,还有,宝宝也会在你肚子里陪你哭的,你就舍得让宝宝也哭吗?”
“你个坏蛋。”拿牙咬他,狠狠的。
他没动,就是那么的端坐在驾驶座上紧搂着她,直到她咬得牙齿都痛了,这才恨恨的松口,“宝宝也恨你。”
“可我是他们爹地,絮絮,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请你好好照顾他们,好吗?”他的声音有些沉重,听着让她的心一跳,“陈凯威,你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严重呢,你要死了是不是?若是,趁早去,我才不要跟你在一起。”恨恨的说着,她还记得与他一起时那第一次的痛,温泉池里的水再温再暖,可是那一刻的她只记得那一池水中的淡淡的红,飘渺如水墨画一般,把她的痛拉长绵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