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逸扬冲了出去,晏无洵退至门外一边自责、一边守护。
明珠扶着双腿仍是发软的孟平晓站了起来,慢慢坐到床榻上,便转身去翻行李,为她找件新的衣裳来替换身上这件被撕破的。
“小姐,换这件可好?”
拣了件月牙白的素衣,明珠看着孟平晓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渐渐泛起的青紫瘀痕,忍不住想要掉眼泪。
“哦……好!”
“明珠帮你换吧!”
“哦……嗯!”
孟平晓有些迟钝地回应着明珠,却不是因为明珠所理解的那些原因。
她一直知道,孟逸扬是抱着怎样的感情在喜欢他的晓妹。在进宫之前,他们之间几乎可算作是两情相悦的情侣关系,而不能仅仅说是单纯的兄妹。
可是,他最终选择放弃了这段畸恋,背叛了这段感情。自孟逸扬走进孟平晓的房间,请求他的晓妹为了家族的利益进宫为妃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便已注定了永世的分离。
三年过去了。此时的孟平晓早已不是孟逸扬所以为的那个孟平晓。他们之间,没有过去、没有回忆,更没有回到从前的半点可能。她一直以为孟逸扬至少是清楚明白这一点的,却没想到,他竟突然做出了今日这样疯狂的举动!
“小姐……你别怪二少爷……这两年,我们一直苦苦寻你,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你了。我想二少爷他只是,只是一时的冲动和糊涂,绝不是有心要伤害小姐的!”
明珠见孟平晓一直一脸凝重的沉默不语,还是忍不住想要开口替孟逸扬说说情。
“我知道的,明珠,别担心,我不会怪二哥的!只要这样的事,今后不会再发生……”
勉强朝明珠扯出一个笑容来,那种恶心、厌恶的感觉仍然没有消失,但孟平晓说的却是真心之言,她真的不曾记恨过孟逸扬。
孟逸扬夺门而去时,眼中的懊悔和痛苦,她其实是看见的。他不是故意想要这样伤害她,她其实也是明白的。
只是……
在他回来时,在今后的日子里,她该以什么样的面貌来面对他呢?
也许,她该试着告诉他,她与他的晓妹之间的不同!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孟逸扬这一去,竟再也没有回来,因为……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回孟姑娘,属下已经查到,孟公子被官府的人抓到,此时已在押解上京的路上。”
孟平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抓住前来向晏无洵禀告消息的如意门人,再三地确认着。
那如意门人不得不又再次将这探听到的消息又说了一遍,顺便颇不自在地挣开孟平晓抓着自己的双手。
“无洵大哥……”
怎么也没料到,孟逸扬一去不回,消失了两日,竟是将自己陷入了这般田地里。孟平晓乍然听闻这个消息,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晏无洵,顿时没了主意。
“别担心,平晓!”
晏无洵安慰地拍拍孟平晓改而紧紧抓着自己手臂的手,给她一个稍安毋躁的安心笑容,转而又回头对着那门人问话:“这消息可确认清楚了?被抓住的人真的是孟逸扬?”
“是的,门主。属下的人已经再三确认了。确实是孟公子没错!”
“押送的人,除了官府的官兵,可还有其他人?”
之前孟逸扬曾经讲过,这两年,他和明珠一直被大禹朝皇上的专属影卫追杀着。虽然他不解为何以孟逸扬不算上等的身手竟能在带一个柔弱女子的情况下,还能屡次从那些高手的手中逃脱,但这也充分说明他确有自保的能力。
而现在,已平安渡过了逃亡生活整整两年的他,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轻易就被官兵抓到?而这抓他的人,不用想,也能猜到,绝不只是无能的官兵就能办到的!
“除了官府的官兵,目前属下还未发现其他人。不过,这些押送的官兵中,有一人看起来十分可疑,极有可能使大禹朝的影卫。属下正在进一步确认中。”
“只有一人吗?”
“是!”
押解在逃多年,好不容易才抓到的犯人回京,却只有一个影卫随行?这本身就十分奇怪。
“好好查清楚。现在先悄悄跟着他们,不要打草惊蛇。有事随时禀报!”
“是,属下这就去办!”
对方如此行事,恐怕有诈。晏无洵沉思半晌,决定先暂时跟着,以静制动。
“晏公子,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家二少爷呀!他被抓回京城,皇上一定会杀了他的!”
明珠也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便一径地求着晏无洵,却没有留意到自己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这番话,让孟平晓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微痛又几不可察地划过心房。
“明珠,你快起来。孟逸扬既是平晓的二哥,在下自不会袖手旁观的!”
晏无洵将明珠从地上拉了起来,作出保证。善良如孟平晓,不会丢下孟逸扬不管。虽然因为两日前发生的事,他根本就不想去管那男人的死活。但是为了孟平晓,他也不会那样做的。
“无洵大哥……”
孟平晓当然也十分清楚,晏无洵愿意插手,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一时间只能感激地看着他,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平晓,咱们也去京城吧!等我的门人弄清楚现在的情况,咱们再设法将你的二哥救出来!”
“嗯。无洵大哥,多谢你了!只是一一的那些花儿……”
“这一去,今年的花恐怕是来不及采了。事出有因,一一也绝不会怪你的,别担心!”
“可是,一一娘亲的药引不就没有了?这该怎么办?”
“放心,往年多采的花蕊还保存在如意门中。咱们今年未能采摘,对姨娘的治疗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
孟平晓总算是放下了心,少了一件担忧之事,心里的负担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谢谢你,无洵大哥!”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那孟逸扬,既然你不愿他有事,我便向你保证,一定尽我所能,将他平安救出来。别太为此担忧,知道吗?”
“嗯!”
往京城走,又会有什么变数?
这是不是又是老天爷给出的另外一场试炼?
晏无洵将孟平晓揽进怀中,两人皆不再言语。就连明珠,也因为这前往京城的决定,而变得更加担心起来。
她的小姐,真的已经忘了过去吗?真的可以平静地重回那伤心之地吗?
如意门人果真不是吃素的,谨慎地跟踪了押送孟逸扬的官兵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很快便推断出,这对人马背后一定还潜伏着一批皇宫影卫的事实。
晏无洵接到回报,仔细考虑一番,仍是决定紧随其后,赶赴京城,再详细周密地部署之后,于法场之上劫走孟逸扬,也许才是最好的救人时机。当然,目前这也只是他心中的一个最初步的打算,还并未想得周全,自然也就没有向孟平晓和明珠提及。
而孟平晓,则始终相信着,晏无洵一定能在进京之前,便从那群官兵的手中救下孟逸扬。
“首领,咱们为何不将剩余的三人一举拿下?若让他们跑了,又该如何向上头交待?”
悄悄跟随在押解队伍之后,一名影卫贴近了他们的首领,十分不解地问着问题。他实在不明白,为何首领不将剩余的三人也抓住,竟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地与他们周旋。
那男子虽是武功高强,却毕竟带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他们堂堂影卫,何必忌惮于他!
“妈的!老子终于明白你们为什么抓了两年,才将孟逸扬这小子抓住了,而且还是在他喝得烂醉如泥的情况下!”
黑衣的首领回头送给那提问的手下一个“你是白痴”的白眼,差点忍不住出手给他一掌。
空有一身功夫的影卫啊,大多数都只长了肌肉,忘了还有一个脑袋!
“你可查到和废妃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
“如意门门主。”
“那么你以为如意门门主是轻易就能对付的吗?”实在忍不住,黑衣首领还是往自己手下的脑门上狠狠敲了一记。“我们此次带的人数有限,这里却有三家如意门的分店,若是硬碰硬,被他们跑了怎么办?如今,孟逸扬既然已经在我们的手上,就不怕他们不来救人。何不以此为饵,一路将他们诱至京城,再一举擒获交由公主处置,不是更加省时省力吗?”
“可是……若上京途中,孟逸扬被救走了呢?”
“那我要你们做什么?若他被救走,你们也别再想活着回去!”
“呃……属下明白了!”那手下在黑衣首领凶狠的目光下不由得缩了缩脖子,“首领真是英明,只有首领才能想得出这样的妙计呀!”
“废话少说,把孟逸扬这小子给我看好了。若有什么散失,我惟你是问!”
“是!属下一定牢牢看住他!”
这么笨的人,却是黑衣首领的亲信之一,其实还是自有他的道理。自古以来,千穿万穿,只有马屁,是绝对不会穿的!
两边的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各有打算地往京城而去。一队行在前,一对追在后。彼此都密切地注视着对方,彼此都伺机而动,希望抢得先机、获得最终的胜利。
如此相互防备着,一路进京,谁也没有机会胜过对方。
黑衣影卫随着越来越接近京城,而得意于自己的计划将要成功;晏无洵也随着自己救人的计划部署地越来越周密详尽,而益发显得胸有成竹。
但是,这一切,一路随行,却不见晏无洵有任何行动的孟平晓与明珠,却是一无所知。
京城越来越近,似乎也离孟逸扬的死期越来越近。两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女子,也是越来越焦虑。
“小姐,怎么办?我们虽一路跟着押送二少爷的官兵,晏公子却始终没有什么行动,二少爷若是进了京,肯定是要被斩首的。等他关进了死牢里,我们再想救他可就难如登天了呀!”
“是呀!我问过无洵大哥是什么打算,他却只让我不要担心。可是,现在眼看就要到达京城了,我如何能静静地等着,却什么也不做?”
“小姐……我昨日无意间听见晏公子的手下禀报,说那押送的官兵每日黄昏都会停下队伍,休整片刻。那时候,他们的管理最为松懈,囚车周围只留一人看顾……”
“啊?真的吗?那为何无洵大哥不乘着这个时机去将二哥救出呢?”
“晏公子似乎是说这是他们故意的还是什么,明珠没能听清楚。”
当时,晏无洵发现了偷听的自己,所以也没能听得分明。
“二哥是孟家仅存的血脉了,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就此枉送了性命!”
从时间看,不难知道孟逸扬是为何如此轻易便被擒住。孟平晓心里多少有些内疚。而如今,她占着孟家三小姐的身子,保护她仅剩的家人,自然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小姐,你想做什么?”
明珠看着孟平晓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神情,不免有些紧张起来。连她话里那奇怪的论调都没有察觉出来。
“明珠,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无洵大哥一直没有行动,那不如就我们俩冒险去将二哥救出来吧!你不是说每日黄昏时候,他们会只留一人看守囚车吗?不如我们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