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命台上的江临渊遥遥看台下的沈黛。
他的视线经有些模糊, 看不太清沈黛的表情,但方才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他都听得切。
除非他。
否则, 永远也不可能原谅他。
“……师尊。”
躺在审命台上不能动弹的江临渊食指微动。
他的指节泛白,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 从地上极其缓慢地爬来。
“我说……我很清醒。”
他的小师妹,也一的清醒。
在听到沈黛说出如此决绝的话,他便知——
记得。
前发生的一切,经回想来。
那些爱恨情仇,并没有随这一的重生而烟消云散。
绝不可能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 再回到从前纯陵初遇,牵他的手,亦步亦趋走在雪地的时候。
重霄君听完沈黛的话, 也轻轻颔首:
“审命台上, 是非人断,生天定, 没有旁人来替的理, 沈黛所言没错。”
江临渊收回在落在沈黛身上的视线。
他望重霄君, 声音很轻,咬字却带决绝之意:
“还有……五鞭……”
“继……续。”
衡虚仙尊五指紧攥成拳。
剜心鞭不伤皮肉, 只伤心脉,每一鞭抽在江临渊的身上,都会将他护住心脉的那股力量驱散几分。
一鞭……
两鞭……
四周皆一片寂, 整个山巅回荡的都是剜心鞭破开空气抽打在人身上的声音。
审命台下,有不看热闹的弟子都在偷看沈黛的脸色。
女姿容妍丽,却并非那种咄咄逼人的美貌, 即便不的时候,也天然带几分清冽自然的温。
然而此刻,众人再看时,无言中更多添一份敬畏。
“师尊,你方才不该问师妹的。”
方应许察觉到四周众人对沈黛的打量,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
“师妹这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前师门如此不留情面,等后传出去,必定会受人非议……”
“我不怕。”
沈黛很快答。
“哦?这些人在背后说你心肠歹毒睚眦必报,你也不怕?”
沈黛抬眸,毫无畏惧地望他:
“随他们怎么说,心肠歹毒也好,睚眦必报也好,不管他们在背后如何说我,要是被我当面听到,我听见一次,揍他们一次就好。”
方应许失,又看向谢无歧。
“你教的?”
谢无歧一脸无辜:
“这怎么是我教的呢?显然是我们师妹天赋异禀,自学成才,然是领悟到我们逍遥的几分精髓。”
沈黛听得出谢无歧这是在故意逗开心。
不过也并不是在逞强,从前费尽心思想要做一个讨人喜欢的人,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却反而并没有人领情,可见就是天生在讨好人这方面没什么天赋。
而现在,旁人的看法对而言实在是经没什么要紧的,那些不相干的人喜欢讨厌,都不重要。
只在乎这些正对重要的人的想法。
很显然,他们是绝不会因为沈黛方才对纯陵众人的态度是心肠歹毒睚眦必报。
兰越从谢无歧手蜜饯盒子取出一颗,眯眯地放进沈黛嘴,温声:
“你今天做得很好。”
“无需理会旁人的想法,这上只要有人,就不背后的议论,只有庸人才不招妒忌。”
“声名荣耀,不必刻意去求,有时候时机到,这一切反而会自己找上门来。”
蜜饯的甜意化在舌尖,盖住一丝苦意。
沈黛似懂非懂地头。
最后一鞭落下,衡虚仙尊终于阴沉一张脸登上审命台,他的脚步有些失往的沉稳,试探江临渊鼻息的时候,手指有些许的抖。
下一秒,他面容稍缓几分,沈黛一看便知,江临渊还有一口气在。
“是非人断,生天定。”衡虚仙尊望重霄君,冷声,“既然天命认为我的徒弟命不该绝,我可以将他带回纯陵十三宗吗?”
重霄君还未开口,便听兰越慢条斯理地开口:
“十洲修界千百年来,还未有人能受这重的处罚,还能留有一口气在的,看来然是命不该绝。”
衡虚仙尊扶江临渊,感觉到兰越话中有话,因此蹙眉等他的后半句。
然,兰越又微微补充:
“不过既然入魔,便要好好待在应该待的地方,如被发现他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就不要怪旁人帮他绝一绝这条命,衡虚仙尊,你说呢?”
话中的警告之意再明显不过,审命台四周的修士经在空气中嗅到硝烟的气息。
衡虚仙尊面色如阴云笼罩,似有狂风暴雨将要袭来,在他眼中凝成深深恨意。
“兰越仙尊,这话我也该回敬给你的徒弟谢无歧。”
“心魔不是不可除,而你的徒弟谢无歧生而为魔,有一半魔核,虽说仙门五首如今有共识,只要谢无歧的剑指向敌人,他还能在十洲修界有一席之地,若有朝一他调转锋芒,剑指正修士,那么谢无歧,亦将人人得而诛之!”
沈黛忍无可忍,上前一步,疾言厉色:
“用不衡虚仙尊操心。”
“若我师兄做出那等滥杀无辜的妖魔行径,不必等旁人,我们阆风巅会自行清理门户,绝不会像有些宗门一,门规一套,对个别弟子又是另外一套!”
衡虚仙尊从没想过沈黛还有这伶牙俐齿的时候。
是怨恨他从前没有对格外开恩过吗?
是,在纯陵时,沈黛挨过的鞭子不计其数,他从没有为说过一句话,宽恕过一次。
的怨,的恨,都是应该的。
另一边的谢无歧听沈黛那番“清理门户”的话有些头疼。
“师妹,你这话听可让人一都没法宽慰……”
他还以为要说什么,不管他变成什么子都是的师兄之类的,都做好感动的准备,结等来个——
自行清理门户。
沈黛却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无情,理所当然:
“反正师兄你是绝不可能做出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的,你也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又不会做,我只是说给他们听的而。”
谢无歧看如此坦然信赖的表情,心中既觉得傻,又觉得有丝丝暖意漾开。
这种无怀疑的信任,也只有沈黛才会有。
好像从来不知什么叫防备,也不知守好自己的心,明明经被骗过一次,却还能这坦诚地相信别人。
他有时候觉得软弱得让人生气,有时候又觉得简直勇敢无畏得让人啧啧惊奇。
于是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变成:
“谁说我不会滥杀无辜?纯陵十三宗那些人,我可每次看都忍不住半夜去给他们套个麻袋揍一顿。”
沈黛只是抿唇。
审命台上的江临渊经失去意识,衡虚仙尊得到重霄君的应许,也命几个弟子准备将他抬回纯陵十三宗。
正要走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铁链拖地的镣铐声。
衡虚仙尊缓缓回头,看正走上审命台的宋月桃。
女依然是娇若桃李的容貌,但略显苍白的脸上,却再无一丝往的温柔意。
今审命台要审之人,还有宋月桃。
沈黛下意识地朝不远处的重羽族的方向看去。
宫泠冰暂任重羽族族长之位,常山之祸殃及无数,尽管皓胥也想瞒宫泠冰,将宫泠月的事情抹去,却也没有办法阻止宫泠冰得知妹妹的消息。
宫泠冰在常山。
眼前这个宋月桃被魔族利用,坏事做尽,但事实上本名叫应桃,是重羽族应氏的后人。
如能平平安安地在浮花岛长大,应桃本该是忠烈之后,宫泠月一,受十洲修界众人尊敬,无忧无虑地长大。
可惜——
事多难料。
“纯陵十三宗弟子宋月桃,与魔族勾结,窃取情报,通外敌,按律当处以九九天雷,以儆效尤——”
九九八十一天雷。
以宋月桃的修为,恐怕刚劈到第三,就经断气。
“——但鉴于其先祖战功赫赫,应家满门忠烈,皆为护卫修界而魂飞魄散,不得转生,应家功勋卓越,应桃为应家最后之血脉,故仙门五首共商决定,宋月桃受剜心鞭十,囚禁浮花岛,永生不得踏出一步……”
审命台下一片哗然之声。
“这也太轻吧!”
“囚禁浮花岛算什么惩罚!?这也太偏心!”
“难有祖宗荫蔽就万事大吉?通外敌这种事情也能重重拿轻轻放下,有个好祖宗就是不一啊——”
众人窃窃私语,宫泠月面色平静,像是没听见,又像是听得一清二楚。
“多谢重霄君手下留情。”
宫泠月缓缓开口,声音空灵轻忽。
“但其实此事我有定夺,浮花岛下有一镇魔窟,底下是千百年来于我重羽族之手的妖魔,这些妖魔怨气深重,需修士用灵力化解戾气,应桃身为重羽族后人,又得重霄君宽恕,后半生理应看顾镇魔窟,化解千年戾气。”
宫泠月语调平静,但听到这话的众人却都停下议论,纷纷不敢置信地望宫泠月。
那可是镇魔窟啊。
面的妖魔虽,戾气却千年不化,镇压在不见天的地心,等闲人沾到戾气,便如钝刀磨肉,痛苦难耐。
以宋月桃这微薄的修为,入镇魔窟,简直等同于求生不得求不能的折磨。
……这未免也太狠些吧。
宫泠月抬眸看向宋月桃,问:
“应桃,这个处罚,你服吗?”
宋月桃眼眸沉沉,映不出一丝光亮。
启唇:
“不服。”
衡虚仙尊忍不住厉声斥责:
“你没有资格不服,若非你重羽族后人的身份,此刻是天雷灌体,被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岂还有你说话的份!”
宋月桃勾唇角,冷声一:
“我不服,不是认为我没错,而是看到你还能若无其事地站在我面前,我,不服。”
衡虚仙尊顿时脸色大变。
“纯陵十三宗,仙门五首之列,修无情,却一口一个立身持正,为天下苍生修,既无情,怎会对天下苍生有情?既修无情,却又处处偏私,处处为自己,你们还修什么无情,不如修自私更准确些!”
宋月桃目光灼灼,凝出冰冷恨意。
“这么多年,我在纯陵,每一都不得不讨好你们,每天都让我厌恶,让我恶心!让我看你们这群伪善之辈还能打名门正派的旗号活,我怎可能服气,我永远不可能服气!”
“你——”衡虚仙尊想往对这个徒弟的信赖,恨意与懊悔在他的胸腔绞紧,令他呼吸都急促来,“宋、月、桃,你对纯陵如此憎恶,纯陵从前可曾亏待你一分?”
“你们自是没有亏待我。”
宋月桃唇边绽开一个讥讽意。
“一个能记住你们所有喜好,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你们缺什么,想要什么,不用言语,下一秒就能温柔体贴地帮你们妥帖做到的人,这趁手的工具,你们自然不会亏待我。”
“可在常山昭觉寺时,我被那个发疯的佛子明寂抓走,你们却也没有一个人来寻我,对吧?”
“平嘴上说我千好万好,还不惜将沈黛踩在脚下来夸赞我,实际上生关头,抛下我连犹豫也不需要,总之都是为成你们的大,我应该立刻接受且不许心生怨怼,对吧?”
宋月桃嗤一声。
“如是沈黛,或许还能体谅一二,可我不是,我没那种菩萨心肠,什么正义什么大我不懂,我只知你们佛口蛇心,虚伪至极,这的宗门也能列于仙门五首,简直是整个修界的耻辱!”
或许是知自己今之后就要永远沉于不见天的镇魔窟中,宋月桃肆无忌惮地将这些年憋在心的话倒个干净。
衡虚仙尊被宋月桃的话激怒,掌中灵力凝聚,眼看就要对宋月桃动手——
“重霄君。”
沈黛忽然出声。
台上一触即发,众人正看得入迷,忽然被沈黛打断,众人纷纷朝看过来。
“审命台上的罪责,由各家掌门定下,不该减,自然也不该增加,您说对吗?”
众修士讶然。
这是……在替宋月桃说话?
替那个,曾经所有人都喜欢拿来与比较,并且将对方捧到天上,将踩进泥的那个宋月桃,说好话?
平心而论,没有人喜欢被人拿来做比较,更别提宋月桃天生运气好,沈黛天生不走运,一个人人羡慕,一个避之不及,谁也不是圣人,怎么会心中毫无怨怼?
何况刚刚看沈黛对从前的师兄师尊,也不像是心软的人。
“阿弥陀佛。”
人群中传来梵音禅宗掌门,鉴衍大师的声音。
他宝相庄严,面色平,垂目合掌缓声:
“沈施主恩怨分明,难得。”
梵音禅宗的鉴衍大师鲜在这的场合开口,更何况是夸人,此刻鉴衍大师的话一出口,众人纷纷醒悟。
沈黛都能为宋月桃仗义执言,不让衡虚仙尊一怒之下伤,刚才却对完不给江临渊衡虚仙尊留情面。
不是无情,一定是纯陵这两位师尊师兄做什么比宋月桃所为更加过分的事情,所以才那分毫不让。
想衡虚仙尊之前说过的那句“纯陵有愧于你,临渊也有愧于你”,这个念头便更有说服力。
沈黛却不知众人舆论又偏向自己这一侧,只听到鉴衍大师忽然为自己说话,有些诧异,于是隔人群,也双手合十,见个礼。
重霄君淡淡警示衡虚仙尊,他也不至于因为一个宋月桃气得失去神智。
只是他临走之前,忽然冷一声:
“你自以为你所做的一切错事,不过是被伽岚君所蒙蔽,你还为沈黛打抱不平,可惜,你没有资格。”
宋月桃刚要开口,就见衡虚仙尊动作迅速地将一缕灵识送入脑海之中,这灵识不痛不痒,只是将当他们在常山的魇妖幻境中看到的一幕映入的脑海之中。
“你说我们才是伤害沈黛的罪魁祸首,那你就亲眼看看,不管这个幻境是曾经发生过的,还是推演出的未来,你仔仔细细地看看,正会害沈黛的人,究竟是谁!”
衡虚仙尊拂袖而下,宋月桃的眼前浮现出无数纷乱的画面——
受重伤,命悬一线,江临渊是为还救命之恩,才没有及时去寻沈黛。
魇族之所以能那么准确的知江临渊他们撤退的路线,是将情报传出去,不知魇妖与魔族决裂,还以为魇妖只是来杀江临渊的。
最后,画面定格在空荡荡的活祭阵前,沈黛的灵力还盘桓在此,但连尸骸都未留下。
宋月桃怔怔看这一幕幕画面,几乎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是害沈黛?
……有一天,会害?
宋月桃满面泪水,抬头怔怔对沈黛:
“……我没想过要你,的。”
如多年前换上宫泠冰那张脸时,在镜中看到那张梦寐以求的漂亮皮囊时,眼中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我嫉妒你,嫉妒你明明我一天资普通,你却能够心无旁骛的修炼,你有那么清晰的目标,你知自己想要什么,而我只是一个工具,整带卖的面具,做我一也不喜欢做的事情,应付我见就恶心的人。”
“我嫉妒你,又讨厌你,你明明可以活得更恣意快乐,却偏偏想要去讨好那些根本不值得的人,所以我是故意的,我故意让他们为我忽视你,故意不将你的生辰告诉他们,既是妒忌,也想让你看清他们究竟是什么嘴脸。”
“可是……我的,没有想过让你。”
宋月桃望沈黛,眼中依稀又有几分曾经的柔软。
不过这一次,不是在演戏,每一滴泪都是心实意的痛苦。
“我说这些,不是想要你原谅我,我只是想说……我其实并不是的讨厌你,你也的的,不是一个让我讨厌的人,你,你知我的意思吗……”
沈黛默然许久。
“论迹不论心。”临走之前,衡虚仙尊回首,对宋月桃淡淡,“你终究还是会害。”
宋月桃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沈黛默然许久,没有再看宋月桃,也没有再对说些什么,只是轻轻拉拉谢无歧的衣角,:
“我有累,二师兄,我们可不可以不看,早些回去?”
谢无歧似乎明白复杂难言的心绪,没多说,只抬头与兰越方应许对视一眼,师徒四人转身离开。
深秋的审命台下铺满银杏落叶。
沈黛踏一地金黄缓步离去,临走前的最后一刻,与银杏落叶一并送来的,还有很轻的一声——
对不。
一切琐事料理结束,宋月桃被押送回浮花岛的当,沈黛也重回昆仑宫。
经过神仙塚常山之役,沈黛的名气大涨,整个昆吾宫,但凡沈黛所过之地,都能听见此彼伏的“沈师姐”“沈师妹”。
别管他们心在想些什么,但总之当沈黛的面,每个人都是如出一辙的恭敬礼貌,时不时还夹杂一些殷勤之辈的吹捧赞誉,倒把沈黛夸得面红耳赤,几乎是落荒而逃。
最后还是宫泠月拉沈黛登上昆吾宫的食舍二楼,将救出来。
“……好歹也算是个修界的名人,我听皓胥说,你在常山连那些数以万计的怨鬼流魂都不怕,怎么还应付不这些修士?”
沈黛接过宫泠月的茶水,不好意思地抿一口:
“那怎么能一……”
遇上怨鬼流魂,魑魅魍魉,手中有剑,没有剑还有拳头,总之揍就完事,不需要思考。
可这些同在昆吾宫的修士却不同,虽然缠一直夸有烦人,拦住非要去切磋一二更加烦人,但总归是同门,伸手还不打脸人呢,揍不得骂不得,回回都被逼得恨不得找个角落缩进去。
往二师兄要是一,三言两语就能将那些人打发。
说来,也不知二师兄去哪,大半天都不见人影,害得刚才被人群推攘,差连他送的璎珞也被扯坏。
宫泠月静静看片刻,终是忍不住开口问:
“……走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你还记得吗?”
沈黛回过神来,对上宫泠月悲伤的双眸时,一瞬间就明白指的是谁。
“……是解脱的吧。”
明寂没有告诉宫泠冰,自己再无转的事实。
对于宫泠冰而言,即便是知自己还有亲人再,也没办法再见,何况佛子明寂为而杀这么多人,他的罪孽也有的一半,没有脸面再活。
入轮回转,握姻缘线去寻的夫君,下一再续情缘,对而言经是美好得甚至可以说是奢望的结局。
沈黛将那些皓胥不忍为细说的事情,都一一告知宫泠月。
宫泠月听完沉默良久,眼泪刚刚落下,就被很快拭去。
“那就好,那就好。”
让知,妹妹的颠沛流离的后半生也有些快乐的时光,于而言也算是一的安慰。
窗外传来些许异的动静,宫泠月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抬眸望向外面。
“啊。”
看清周围躁动的中心,轻轻讶异一声。
“怎么?”
沈黛也伸头朝下面看去,原来是谢无歧正与一个人在说话,旁边路过的修士纷纷侧目,交头接耳地正说些什么。
定睛一看,与谢无歧说话的是一个宫装罗裙的女。
容色秀美,仙气出尘,恍若九天仙女,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若论来,宋月桃与眼前的宫泠月都是见的美人,但谢无歧对面此人,却比们生得还要貌美,连举手投足,都是不染纤尘的出尘绝。
沈黛看都有些两眼发直。
宫泠月认得谢无歧身旁的那人,神色有几分古怪。
瞥眼沈黛,小心翼翼:
“或许是有什么正事要谈吧,黛黛你也无需介意……”
沈黛有些疑惑:
“介意什么?”
宫泠月见沈黛一脸茫然之色,迟疑一会儿还是忍不住:
“跟谢无歧说话那个,是修界公认的第一美人,并且……我倒也不是要故意说旁人是非,只不过你来宫时不长,有些事情不太清楚,昆吾宫一直有些流言,说是这位第一美人……对你师兄,心生爱慕,颇有些好感。”
修界的第一美人……
沈黛忍不住哇一声。
宫泠月见沈黛不仅没有什么吃醋妒忌,还好奇地伸长脖子要仔细悄悄,忍不住掩唇:
“你哇什么?”
“哇好看啊。”
第一美人,属实名不虚传,就算看不清脸,也能从举手投足感觉到是一个绝美人。
“有那么好看吗?”宫泠月看沈黛,忍不住,“我倒是觉得,待你再长大一些,说不定比还要漂亮呢。”
沈黛其实倒也不是的哇好看。
惊讶的主要是——
上次见时,还是见被那位北宗魔域的魔君一把捏碎脑袋的子。
此刻见脑袋又原原本本地待回脖子上,确实是,有几分惊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