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什么跟反贼交往?”杨雄正要上前质问,张青劝住了他。
他从地上捡起灯笼递给家丁,轻言细语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不问便是,咱们走吧。”
四人一路无语。家丁带着他们抵达客栈后转身匆匆就走,甚至张青连掏给他银两作为奖赏都没有来得及。
“这人毛病也忒大了,说些没来由的话,胆子比老鼠还小。”杨雄抱怨道:“今夜算是耽搁了,若是明天见不到史进,不能成功劝说他前往江州救援,我们这趟可就算白来了。”
李彩霞摇头道:“我觉得这个家丁在害怕些什么。他不敢直说,却一语道破天机。”
“什么天机?”杨雄头脑一片混沌,连忙问道。
李彩霞说道:“估计那史大郎在和什么朝廷反贼来往。他心中害怕,却不敢说出来。刚才被张大哥一问,便慌了心神,连灯笼都掉地上了。”
张青脸上露出了微笑。他对着李彩霞竖起大拇指道:“还是彩霞妹妹心思缜密。我料定史进和少华山的几个强盗串通,今日不让我们进庄,恐怕就是在秘密拜会这帮人。”
张青心中已经笑得东倒西歪。因为他回忆起,《水浒传》原著中有一段情节是,中秋月圆之夜,史进拜会朱武、杨春、陈达等人。他是大摆筵席,和众人喝得伶仃大醉。
只是他们欢喜之时,便是大祸临头之日。一个猎虎李吉到官府告发了他们,官兵趁夜而来,差点将他们一锅端。
故事的结局当然是他们杀退官兵,回到少华山。
今夜正好是月圆之夜,史家庄正好杀鸡宰羊大摆筵席,而且一向好客的史进将远道而来的自己拒之门外,这不明摆着要接待一群匪首朱武、陈达、杨春吗?这不正应验了原著中的故事吗?
这下机会来了。张青嘿嘿笑着。
“庄主,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难道就在客栈呆一晚上不成?我可睡不着。”杨雄脸色发青,一向沉稳的他有些按捺不住了。
张青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成败就在今晚。”
“今晚?”李彩霞疑惑道:“难道你已经有了主意?”
“不错。”张青信心满满地说道:“今夜我们就要夜探史家庄,帮助他脱离危险,也帮助我们拯救穆春。”
李彩霞用充满诧异的眼光望着张青道:“你怎么知道今晚他要出事?你怎么知道我们能够帮助他?你又怎么能确定他会帮助我们?”
杨雄也点头赞同李彩霞的疑问,他说道:“今夜明明史家庄大摆筵席,肯定是赏月饮酒,不亦乐乎。怎么会有危险?我实在是看不出来,更想不到。”
张青低声沉吟道:“天机不可泄露,我们拭目以待吧!”
圆月高挂,大地被照得如同白昼。但寒风刺骨,呼呼地刮在脸上,真有一些意味萧索的意思。
张青却没有精力管这些中秋寒风的,更没有心思去发思古之幽情,搞什么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他现在要尽快赶到史家庄,通知史进赶快撤离,以此博得他的信任。
而且火候还要掌握好,一定要在官兵将到未到之时,否则便会被他们当成一场笑话,自己也难逃此劫。
一路狂奔,却在条十字路口猛然和个人撞了个满怀。
“你搞什么,走路不长眼睛!”那人没来由推了张青一掌。
张青本来已经心事重重,神情有些恍惚。加上被猛然一撞,再加上推一掌,脚步没有站稳,径直往后倒下去。
还是李彩霞反应及时,在他身后将他紧紧扶住。
顿时,张青感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他的头枕在两团软绵绵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上,身子没有继续后倒,重心也站稳了。
张青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那人怒目圆瞪冲过来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这狗贼走路不长眼,是赶着跑去偷女人,还是赶着去和狗抢吃的!瞧你长得那样,一看就是偷鸡摸狗的下三滥。不,连下三滥都比你强。”
看着这人连珠炮似的骂出口,张青竟然插不上嘴。他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双方都没有注意,导致了撞到一起,怎么到这人嘴里,就全成了他的不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他急着要去找史进,也没工夫跟这人扯淡。于是让过此人,想从旁边过去。谁知道这人将手一伸,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什么意思?难道想挡我的路不成?”张青有些气恼了。他不想跟对方纠缠,不曾想这人如此不明事理,他到底想怎么样?
“哟,撞了人这样就想走了,你未免也过分了。”那人双手叉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
张青哑然失笑,一个大男人动作语言却和中年泼妇无异,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若不是他急着要办事,说不定还要和他在这里扯上半天,看看谁的辩论口才更好。只是现在他心急如焚,不想过多纠缠,便从袖口中掏出一锭白银,径直扔给他,“这下够了吧,我们走。”
他抬起脚步正要离开,却又被这人挡住。
那人把张青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掂量了手中的银锭,然后嘿嘿笑着说道:“你把我撞伤了,想用这点银两打发我。你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他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张青骂道:“你这入娘贼,告诉你,爷爷我的身体娇贵,不再拿十两银子,这件事就没完。我要拉着你到县太爷那里说理,把你关起来打三十大板,看你老不老实!”
看着这人越来越嚣张,张青真想两巴掌给他扇过去,在给他身上戳几个窟窿。他身后的杨雄、李彩霞同样怒火熊熊燃烧,只是他们现在急事在身,不想过多耽搁,所以才选择了息事宁人。没想到这个人越来越过分,要求越来越离谱,当真让他们动了杀心。
张青深呼吸一口,让气血上冲的头脑冷静了一下。他暗暗拦住杨雄和李彩霞,然后上前轻言细语道:“这位小哥,刚才我撞了你的确不对,赔偿你也应该。”
他从袖口中再次掏出十两银锭,递到这人手中说道:“你说还需要赔偿你十两白银,这个要求我满足你,希望你让开道路,我有急事要办,请行个方便。”他内心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这厮再从嘴里蹦出半个不字,他便要动手让他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太过嚣张最终只有打碎的门牙往肚子里吞。
这厮眼睛像老鼠般转了几圈,他掂量了几下手中两块银锭,心想:今天遇到了个傻帽,真是人傻钱多。是不是还可以敲诈他一笔。
想到这里,他清了清嗓子喝道:“这可不成,我被你撞得不轻,还得赔偿医药费……”
“你他妈的走路不长眼睛,竟敢说我们!”杨雄一把将那人像提小鸡般抓了过来,碗口大的拳头便放到了他头顶。
“别,好汉住手。”那人老鼠般的眼睛上下直转,他疯狂摆动着双手道:“好汉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也得给史进一些面子吧。”
张青挽起袖口正要教训这厮,听到他说起史进的名字立刻问道:“你是谁?跟史进是什么关系?若是说得好我便放了你,若是说得不好,杨雄的拳头可是能打死老虎的!”
“我不敢、不敢欺瞒几位大爷。”那人像捣蒜般点着头说:“我叫李吉,是九纹龙史进的好兄弟。刚才我还从他的庄上出来,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张青眼前一亮,原来这个人就是李吉。原著中讲到就是这个李吉出卖的史进。现在看他跑如此慌张,定然是去给官府报信。
所有的愤怒烟消云散,刚才的屈辱日后一定加倍还报。现在绝对不能把他打残了,要放他去告官,这场戏才有得演。
虽然他脑海中有些犹豫。就这样放李吉去告官是不是有点不厚道,这不明摆着陷史进于不义吗?但是转念一想,史进和少华山强盗结交的事情,今日自己阻拦了,今后呢?就算李吉不告发,张吉呢?赵吉呢?始终会东窗事发。
而凭着史进的豪爽性格,他迟早会走上造反这条路。这是当时大环境所决定的,是天意。谁也改变不了。
所以,自己只是顺应天命,替天行道而已。
再说了,自己这样做实际上是帮助了史进他们。让他们投靠自己,总比投靠梁山宋江强吧?跟着那个矮个子黑煤炭送死,还不如跟着自己走上康庄大道呢!
想到这里,张青示意杨雄放开李吉,自己亲自上前说道:“我跟史进是过命交情的兄弟,今晚我就是受邀前去赴宴。今日看在他的份上就放过你。如果下回在见你如此鲁莽,我一定亲手给你两巴掌,滚吧!”他推了李吉一掌,等李吉迈过他身前的时候又补了一脚。这只是个小小的教训,今后再让我碰到,有你好受的!
“你给我等着,待会儿官兵到来的时候有你们好看。”李吉边跑边嘟囔着,张青听得真切,却根本不动声色。
“我们走吧,官兵随后便到。待会儿我们要给史进解释情况,还得耽搁点时间,晚了就有可能被一锅端。”张青加快步伐,他回头补充道:“待会儿这个李吉,你们一定要生擒他,到时候我受的屈辱要让他加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