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真是眼睛放光,把李逵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我的天,他就是水浒中的黑旋风李逵!那个梁山队伍中的开路先锋,人见人怕的黑面太岁,今天竟然无意中被我找到,这可是天赐良机呀!
“好汉,不知道你现在哪里高就,家住哪里呢?”张青比刚才又热情了八度,都差点凑到李逵面前了。这种热情,倒是弄得李逵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逵挠挠头说道:“我现在江州牢房里当个牢子,混口饭吃。老家在乡下,父亲早年去世,留下个母亲由哥哥赡养。我吃住都在牢房,那里就是我江州的家。”
“原来如此,今日能够结识黑旋风李逵,当真是三生有幸。”张青举杯道:“来,难得你我一见如故,我们今日必要痛饮一番,不醉不归。”
李逵也乐得白吃白喝,当然是来者不拒。
只是旁边的石秀和李彩霞却面面相觑,这么个黑面汉子,值得他如此隆重的礼节、如此热情的招待吗?
“李铁牛、李铁牛!”又是登登登的爬楼梯声,一个身材瘦弱的小伙子跑了上来。
看到这个小伙子,李逵倒是有些胆怯,仿佛见了鬼一般。
张青这就有些奇怪了,刚才那么个强如金刚的汉子也被他压在身下一顿痛打。怎么见了这么个猥琐的小子,反而有些胆怯了呢?
他没有出声,暗自观察事态的发展。
“李铁牛,我终于找到你了。”这个小子双手叉腰,故作一副凶神恶煞模样。
不过他那瘦弱得能被一阵风吹走的身体,怎么看都是副滑稽模样。
李逵眨了眨眼睛,讨好地说道:“今日你就放过我吧,有朋友在这里,还是给点面子。过两天我去找你如何?”
那小子看了看桌上的山珍海味,哼了一声道:“没钱还赌账,却在这里海吃海喝,是何道理?”
“今日你不把十两银子的赌债还了,我就守着你不走了。”那小子拉过根凳子一屁股坐下,翘着二郎腿直勾勾地把李逵望着。
“我说你这臭小子是给脸不要脸吗?”李逵也怒了。当着张青的面被别人逼债,让他的脸往哪里搁。
“你给了钱我就走,不给钱天王老子也拉不动我半分!”这小子还真有些脾气,倔强地堵在李逵面前。
“你再罗嗦再不滚的话,今天就让你尝尝黑爷爷的拳头!”李逵也是怒不可遏,他一把抓住这小子的衣领,像抓小鸡一般将他提起,伸出碗口大的拳头便要开揍。
“李逵息怒,有话好说,别动不动就用拳头说话。”张青见李逵又要开打,连忙上前劝阻。
“哼,今天若不是张青大爷劝阻,有你好受的。”李逵一把将那小子扔到地上,摔了他个大跟斗。
“你若不还钱,回去我也得被老板一顿打。还不如被你打死,也算是求仁得仁了。”那小子揉着被摔花的屁股,又站了起来。
张青见他还有些骨气,上前问道:“这铁牛差你多少赌债?”
“不是差我的,是差我老板的。”小伙子揉着屁股说道:“那日他赌骰子输光身上所有钱,当着众人面借了老板十两白银,说好了三天还钱,现在都拖了半个月。而且这几天还玩起了失踪,到处找不到人。若不是听赌客说李逵在这里打架,我都不知道上哪儿去找。”
“十两银子是吧?”张青从袖中掏出一锭白银说道:“这里有足额十两白银,我替他还了。”
“真的吗?这太好了。”小伙子一把抢过银锭,在手掌上掂量了几下,眉飞色舞地跑了。
“请我吃饭,还帮我还钱,这怎么好意思呢?”李逵本来已经黑炭般的脸一阵泛红,黑里透红果真是与众不同。
张青笑道:“铁牛哪里的话,你我一见如故,早已如同兄弟。请兄弟吃饭喝酒,帮兄弟还钱,这是应该的嘛。”
“没想到这世间还有人把我当兄弟看待,我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李逵是个直性子,情到深处说哭就哭。
“不要感怀了,今后好日子还早着呢。”张青端起酒杯笑道:“来来,我们继续喝酒,今日是不醉不归呀!”
“对、对,不醉不归,不醉不归。”李逵抹了抹眼泪,又笑着开始喝酒。
“这江州水系丰富,可谓鱼米之乡。”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青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星星点点的小岛点缀其间,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特别有韵味。仿佛是一幅动态的山水画。
“那是当然。”李逵嘿嘿笑道:“不是我吹牛,江州盛产鱼类,做鱼的本事更不消说,那都是杠杠的。特别是远近驰名的酸辣鱼汤,听到这个名字我都流口水。”
他看了看桌上的菜肴,挠挠头说:“这老板干什么吃的,这么贵一桌酒席竟然没有酸辣鱼汤。”
他一声大吼道:“老板,快上一道江州名菜,酸辣鱼汤。”
酸辣鱼汤的确是江州名菜,刚才黑白相争之前他们就品尝过。不过由于两人打这一架,扫了他们兴致,酸辣鱼汤的味道还没有尝出来。
既然李逵如此推崇这道菜,那就再尝试一下。
李逵把地板狠狠一蹬,大喝道:“老板,怎么磨磨蹭蹭这么久了都不上来,难道是怕黑爷爷吃饭不给钱吗?”
老板慌忙不迭地跑上来,气喘吁吁道:“不是我故意不来,是厨房里还在做几位大爷的菜肴,故而慢了几步。”
李逵把头一抬道:“这桌菜怎么没有江州名菜酸辣鱼汤呢?你是在糊弄几位外地来的客人吧!”他把桌子狠狠一锤,酒壶震倒,倒了满桌子的美酒。
“我岂敢糊弄几位尊贵的客人。”掌柜的连连摆手说道:“只因每日供应有限,今天的鲜鱼已经做完,没有食材了。”
“没有就给我想办法找来。”李逵怒道:“难道找一条鲜活的鱼还是难事吗?”
掌柜面露难色,他说道:“不是我不肯给几位贵宾找鱼,只是这道酸辣鱼汤只有用江州城外浔阳江里的鲜活鲤鱼制作,味道才鲜美。可是浔阳江被渔夫联合会垄断,每日只给我们送来十条,客官上一桌的主菜就是酸辣鱼汤,那也是今日最后一条了。”
李逵愣了一下说道:“难道给钱也买不到鲜活鲤鱼吗?”
掌柜的摇摇头叹气道:“那伙什么渔夫联合会垄断了浔阳江中的渔业资源,不许其他人垂钓打鱼。虽然他们的价格并没有上涨还算实在,但每天却有配额限制,小店每日只有十条。想要再多就算双倍价钱也不卖了。”
李逵大怒道:“哪个入娘贼如此龌龊,自己不卖还不准别人打鱼来卖,简直岂有此理!”
他对张青说道:“张青大爷,你在此稍作等候,我立刻到浔阳江边给你买条鲜活鲤鱼,今天一定要让你尝尝江州名菜酸辣鱼汤的滋味。”说完,他起身便要走。
张青一把拉住李逵道:“铁牛,没有这道菜我们也能够把酒喝得很开心,就不要去跑这一趟了吧。”
李逵连连摇头,“大爷第一次到江州来,如果没有尝到这酸辣鱼汤的滋味,简直就是我这个东道主的失误,哪里还有脸面对你。请你稍后,我去去就来。”
张青连忙站起身来,从袖口中掏出十两银子放到李逵手中。他轻声说道:“这些银两你买两条鲤鱼,剩下的平日里拿来零用,好好改善下生活。”
李逵连连答应,小跑着出门去了。
张青目送李逵出门,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缓缓坐下。
李彩霞有些搞不懂了,她问道:“你怎么对这样一个粗人如此厚待?他有什么过人的本事?不过就是监狱牢子,一个烂赌鬼罢了。”
张青微微一笑道:“我倒觉得他是个性格直爽的好汉,一副热心肠,值得交往。”
李彩霞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看来她根本就没有把这个粗人李逵放在眼里。她开口道:“就算他有些本事,可你如此厚待他,难道不怕伤了其他兄弟们的心?”
石秀立刻说道:“我明白张庄主的用意。他有意结识江湖好汉,为今后打下基础。对他们施以厚礼,并不意味着冷落了其他兄弟,我们要多理解。”
张青点头称赞,“还是石兄懂我啊……”
他端起酒杯走到窗台,看到一片波光粼粼的浔阳江面,心中是波澜起伏不定。
他说道:“这天下之大,英雄好汉是不计其数。我们要多多结识多多交往,用心换心,用真诚感动对方。我想,张家庄园不可能永远在蓟州,也可以在天下。”
“不错,那皇帝老儿一天到晚花天酒地,搞什么花岗石,弄得天怒人怨。要是我们有了实力,率兵打到汴梁城,把那狗皇帝拉下马,金銮殿的龙椅也让哥哥来坐。”石秀把桌子一拍,大声说道。
张青微笑着沉默不语,李彩霞若有所思,却把楼下的老板给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