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后退的金兵见势不好,立即有一队纵马赶来,用血肉之躯把尼楚赫抢回了军中。
张青远远在城头看去,只见石弹纷飞,一片金兵被打得血肉横飞,直到这一波五轮石弹打完,金兵已经远远退去,竟是直接撤兵了。
“那尼楚赫也不知被打死了没有,不过汝州终于守住了。”张青松了一口气,不过没见到把尼楚赫砸成肉酱,微微觉得遗憾。红彤彤的太阳挣脱了束缚跃到了空中,把冬日的严寒一扫而空,确认金军已经远去,汝州城头响起震天的欢呼声,多少天来笼罩大家心头的乌云终于散去了,
张青站在城头,精神有些恍惚。这几天连战连胜的几仗,给他很不真实的感觉,他从来没怀疑过金军的强大,可这几仗没有想像中的浴血奋战,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就这么轻轻巧巧地胜了,还没有打刘应田的时候刺激,让他有一种在梦中的感觉。张青自己感觉不到,其实这几仗他起来一点章法没有,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与他对阵的尼楚赫都郁闷得要吐血。张青满脑子的工业生产的思想,他心目中完美的军队,是像机器人一样,组织严密,纪律森严,打起仗来推土机一样碾压过去,至于跃马持枪,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这种事,张青一点兴趣也没有。武功再高,一弩撂倒,他宁愿弄个万弩齐发,也没有兴趣去做一骑当先万马齐冲的那种拉风的事,这样一来,与他对阵的人根本就摸不清头脑。
张青望着红艳艳的太阳出神,童文均兴冲冲地跑过来,叫道:“先生!先生!”
叫了几声张青才回过神来,问他:“什么事?”
童文均道:“刚才探子来报,金兵已经一路向洛阳撤去了,汝州之围已解,这是难有的大胜,先生该回去布置论功行赏了。”
张青想了想,这些事他做起来总是觉得束手束脚,便道:“你去安排吧,做好了给我过目一下就行。”
童文均有点为难:“下面军士的赏赐我倒可以做,可李彪和林涛他们……”
“他们两个有什么事?”张青看得出来,童文均是碰到难题了,估计李彪和林涛两个给他出了什么难题。
童文均叹了口气:“先生自己去看吧。”
张青满肚子疑惑,随着童文均向城中走去,径直到了府衙后面的马厩。当天攻下汝州,金兵被打得仓皇而逃,留下了数百匹战马在城中,可惜张青手下连会骑马的都没几个,不然他也弄几百骑兵了,哪会今天尼楚赫走得那么轻松。
一进马厩,就见李彪和林涛在空地上叫阵。
李彪恶狠狠地道:“那匹枣红马是我先看到的,你想抢走,门都没有!”
林涛啐了一口:“你看到就是你的?再说,你小子连马都不会骑,别浪费了。”
李彪脖子一挺:“不会我能学。怎么着吧,今天就是不给你。”
张青觉得好笑,问了身边的童文均,原来今天在城头他们两人被金军骑兵的威风馋坏了,金军一走,这两人就到了马厩里。李彪先找到了一匹枣红马,极是神俊,本来林涛还恭喜他几句,可最后林涛把几百匹马看完,再也没有一匹能与那枣红马相比,当场不干了,软磨硬泡,要李彪把那枣红马让给他。李彪如何肯让?两人越说越僵,顶起牛来,就差动手了,其他人劝不住,只好找童文均来。这俩人见了童文均,都指望他帮自己说话,童文均两边得罪不得,只好去找张青,想把这马作为赏赐给两人中的一个。
觉得周围有异样,李彪和林涛住了嘴,四下一看,看见张青,都有些不好意思,接着眼前一亮,一起跑了过来。
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张青也觉得不好处理。
林涛脑子转得快,一咬牙道:“二郎,我就看上这马了,这一仗打下来,我也出了不少力,其他赏赐我也不要了,只要二郎作主把这马给我。”
李彪一愣,随即一瞪眼:“就你出力了?我杀的金人不比你少,我也不要其他东西,就要这马了,怎么着吧。”
张青眉头皱了起来,这可有些不好办了,马只有一匹,两个人是自己的左右手,谁有委屈不得,心中烦燥,暗骂这两人浑仗,一匹好马献给自己不就得了。可他对这些东西本就无所谓,更不想与手下抢东西寒了别人的心,盘算良久说道:“好马也得好骑士,你们的骑术都是糟糕得很,可配不上这马。”
林涛眼睛一亮:“我好歹还是骑过马的,李彪可是马背都没摸过,还是给我吧。”
李彪不服道:“我先前是太穷,没骑过马,可进了军之后好歹还是骑过几回的。”
林涛捧腹大笑:“你是骑过几回,可哪次不是从马背上摔下来。”
李彪满不愤,可也没法反驳,他以前家穷,能骑头毛驴就是了不得的事了,马这种高级货,只有远远看着的份。宋朝缺马,马政一向极严,最好的马要充军马,淘汰不用的才会做驿马,再次的才是富贵人家用来骑的,至于马车,基本在宋朝是传说中的东西,能见到的只有驴车和牛车。
张青见两人仍旧争个不休,便道:“以前是没马,骑术是没耐何的事,现在有马了,一切可以从头练起。这样,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到时你们两人比试骑术,就按朝廷教阅骑兵的规矩来,到时谁胜了,这马就归谁。不但这马,到时胜的人我还允他用这些战马编练骑兵,一起归他管。”
李彪和林涛两人听了低头不语,过了一会一起道:“好!这个法子最公平,到时是胜是负都没有怨言。”
张青点点头:“既然已经定了,大家一起回去吧,看看都快中午了,回去准备过年。”
李彪和林涛都是无家无业,回到府衙就找自己的狐朋狗友喝酒去了,大过年的,他们也不好去张青家里搀和。
进了内堂,帛花和李成知的妻子正指挥着陈源和拍拱两个小鬼张挂各种喜庆的玩意,见了张青回来,上来见了礼。经过这些日子的调理,李成知的妻子已经慢慢恢复过来,虽然还是有时候会一个人发呆,精神倒已经是正常了。
拍拱和陈源拉着张青的手跑来跑去,指给他看两人挂的灯笼挂件等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边七嘴八舌地问着今天城头的战况,听到尼楚赫落荒而逃,陈源一拍大腿:“二哥如何能让那厮这样轻松溜掉了,等我长大了,我给二哥做先锋,若是有人逃,我马一拍,一刀就把他的刀砍下来。”
伯拱嘻嘻笑道:“那厮估计已经被砸成肉泥了,你哪里找他的头去?”
张青听着两个小家伙打浑,有一种温馨的感觉,问陈源:“你姐姐呢?”
“唔,她呆在院里,说今天过年,就不过来打搅了,让我一会也早就回去守岁。”陈源有些不高兴地说。
到了汝州后,阿巧和童杏儿都与家人单独住了一座院子,倒像是故意与张青撇清关系,张青也搞不懂她们搞什么名堂,自己又忙,懒得费这番心思,顺其自然吧,等安定下来再想这些烦心事。
帛花收拾了午饭,过来叫了张青等人,陈源告辞回去,伯拱拉着他的手说:“饭都好了,跑来跑去干吗,不如在这里吃了,下午我们去骑马玩。”
张青拉开伯拱的手:“今天过年,怎能让阿巧一个人吃饭。阿源,回去告诉你姐姐,下午我去看她。”
陈源答应着去了。
吃饭的时候,帛花说着过年需要的一应物事,哪些还没有采办完,让张青想办法,张青心不在焉地听着,等帛花说完了道:“我军中事物繁忙,这些杂事你交给童文均办就好了。”
帛花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他也是有一家人要照顾,怎么好事事麻烦他?这一大家子,你就扔给我一个小女孩不管了?”
张青才意识到,童文均现在是童杏儿的大哥了,在军中是一回事,可在这些女人心中,可就不知道怎么想了。可自己哪里有时间来管家中的这些琐事,什么时候物色个可靠的人来办才好,口中喏喏连声:“你列个单子给我,下午我出去一起采购齐了。”
吃了午饭,张青出了后堂找到林涛,把单子交给他让他帮自己去置办东西,说道:“我府里现在缺个跑腿办事的,你闲时帮我物色一个,要成熟稳重办事可靠的。”
林涛已经喝得醉醺醺,拿了单子去了,也不知道他又去抓哪个倒霉鬼跑腿,张青也不管他,转身进了阿巧的院子。
陈源吃过了饭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张青进来,喜滋滋地迎上前来:“二哥来了,姐姐在里面等你呢,我去找伯拱骑马去了,你不要给姐姐说哦。”
张青见陈源蹦蹦跳跳地出了门,站在那里看着房门出神,自己也不知道要与阿巧说些什么,可又很想见见她。
突然阿巧推门出来,淡淡地道:“二哥来了,怎么不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