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上村位于大法寺镇的东北角,而大法寺镇又位于广济市的东北角。据说陇上村是唐代安史之乱时,李氏后人迁移过来,经过一千多年繁衍生息形成现在这个村落。
也许是一千多年的故唐遗风在这里不断生根,发芽,村落的人都是朴实无华,而又坚毅勇敢!对于这样的陇上,有句俗语称:“陇上人丑是丑,但是很讲理(丑是很凶的意思)。”
有一年李星灿回家,听到父母聊天,说有几个二流子跑到我们村里小卖部买了几盒“春雷(威力很大的刮擦炮)”,然后找理由退货,要小卖部老板退一赔十。小卖部老板当然不肯,这春雷明明没问题怎么能赔钱,几个二流子把小卖部老板打了,结果就是被村里几个小伙子开着“面包车”追了十几公里,追到市里去了。母亲评论道:“敢惹我们村里人,是阎王鬼找错了门。”
值得遗憾的是,村里很少出名牌大学生,对于位于教育强省北湖省王冠上的“鄂东明珠”来说,有没有出有用的大学生,出名大学的大学生是评价一个村子的重要标准。直到李星灿前世也就考了几个一本,考的最好的大学也就是“东北大学”,至于李星灿也就上了个二本“长江大学”,也因此有了李星灿前世的郁郁不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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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不打了,我得回去给儿子做饭。”母亲王霞推了麻将说道。
学校一般是星期六上午第二节课放假,星期天下午提前一节课到,对于回家远的同学都考虑到了,村里到学校的距离大概在5公里左右,一般走个45分钟左右就能到家。看看墙壁上的挂钟已经11:30。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抱着妹妹李月恒,问母亲:“妈,今天战果怎么样?”
“还行,差不多赢了50块,今天给你们加餐!等会儿去村里老鱼头那里买条草鱼。”母亲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顺手又摸了摸我的头。
妹妹李月恒已经开始咽口水了:“水煮鱼,水煮鱼,我要吃水煮鱼罗。”
“妈,我去买吧,你带妹妹回家,你先准备材料。”李星灿提议说
“行吧,那你去吧,老鱼头是老实人不会缺斤少两。”母亲回道。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到了村门口的鱼塘,“老鱼叔,老鱼叔,有草鱼吗?”李星灿对着鱼塘旁边的简易小土屋喊道。
“有啊,有啊。”老鱼叔的头还没从土屋里出来,声音就已经传出来了。
“你是成军家的孩子吧,一溜烟长这么大了,都是个小伙子了。你读书要用功对吧,就得多吃鱼,吃鱼聪明,不过这鱼籽就不要吃了,吃鱼仔读不了书。”老鱼叔对我说道
李星灿想到:很久之前,就是因为这种说法,我都不能对鱼籽下筷子,一动筷子母亲就是一顿训斥——你读不读书了,吃鱼籽会变傻。可是当初母亲越是不让,就越是想试一试什么味道,直到读了高中明白:鱼籽营养成分很高,都是蛋白质。我就很无
语了——果然舆论是对付中年妇女的最好方式。
“老鱼叔,你看这条多重,帮我秤一下。”李星灿对着选好的鱼说道。
“来,我看看,应该就在两斤九两。”说着就颠了颠鱼,直接报出来鱼重。接着就拿出坨秤约了约,果然是两斤九两。
“诶,神了,老鱼叔,你这怎么做到的!”李星灿道
“没什么,熟能生巧而已。”老鱼叔答道。
“来给您钱,两块九。对了,老鱼叔,村里附近有小龙虾吗?我看到别的地方水田里有很多小龙虾。”李星灿问道。
“哎呦,你问这个干什么?那东西肉少,不好处理,吃的人少。田里是有,但是那东西一般钻在泥里,晚上才出来趴在田边,晚上能看到一大堆。”老鱼叔答道。
“哦,那先这样,有事我再来找你,我回去了!谢谢啊,老鱼叔。”我笑着对老鱼叔说道。
“没事,如果鱼不好吃可以来换,这我老鱼头卖鱼的规矩。”老鱼头对我摆摆手,又点起一根烟用力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看着远方,不知在望着什么。
而李星灿则在想着,机会已经出现,但是还要创造条件,等待时机——如果知音杂志社选用了我的小笑话就有本钱了,这个月就可以去市里的夜市和龙潭宾馆去推销,一步一个脚印做大做强。
李星灿回到老屋,把鱼递给母亲,出门准备仔细看一下这栋老屋——记忆中似乎已经不存在的老屋,刚出门却看到父亲李成军已经在门口的手摇泵摇水洗手了,身上有很多淤泥李成军慢慢用布条擦去淤泥。李星灿看着父亲的样子,看着他的背影,是那样的挺拔,与记忆中20年后的父亲完全两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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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军出生于1965年,在李成军十三岁的时候,李成军的父亲因病去世,母亲在第二年就不知所踪,扔下李成军独自一人跑了,于是李成军一直被太爷爷抚养。
李成军就读了个初中,据说李成军和李星灿另一个堂叔两个人读书的时候经常逃课,抽烟,最后中考就两个人都没有超过两百分,于是自从上学以来李星灿就被注入强大的推动力——我没有读好书,所以要你好好读。
李星灿读书的时候真的觉得父亲很烦,很讨厌:首先凭什么把所有的压力强加在我身上,也是有时候自己劝自己说:“爸爸从小就没了父亲,我相对还是很幸福的,我至少还有父亲。”其次有的时候总是说:“别的孩子怎么样怎么样,你不认真就只能放牛。”难道他不知道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嘛!要是每个人都一样,那就流水线造人好了。最后,李学军很爱显摆,喜欢在亲戚面前显示自己的儿子李星灿会读书,爱吹牛。尽管说了无数次不要这么做却依然如此,这无疑给了李星灿更大的压力。
但是想起父亲为了撑起这个家,在2001年开始开农家车直到2015年,从租来的的小型拖拉机到自己买的小型农运车到最后
买来的东风后八轮,因为常年的坐姿导致腰椎疲劳损伤,在2016年花了20万接受手术后不能干重活,只能小心翼翼的一步步挪动。想着夏天接近50摄氏度的车内环境,一干就是一整天,这就是拿命换钱,可是父亲为了这个家并没有抱怨什么,只是叫自己好好读书真的和过分吗?
父亲李学军术后修养的时候曾对母亲王霞说:“等我过两年好了,我再去开后八轮(一种后面八个轮子,两个一组的农村运载车,主要用于运输建造房子的建材),儿子还没结婚呢!还要买房子,还要花很多钱,我要去开车,我要挣钱。”
母亲只是抹去眼角的眼泪,不说话。当时李星灿站在病房门口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想哭却不敢发出声音,当时想着一定要让父亲和母亲过上好的日子,然而前世在这个竞争日益激烈的社会,李星灿毫无办法,只能保证自己不被饿死,简简单单的活着,不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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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父亲李成军,李星灿有点想哭,但还是忍住了,不想让父亲看出什么异样,对着父亲说:“爸,田里的活干完了吗?累不累,我下午去帮你吧。”
父亲看了我一眼,连忙摆摆头:“你太小了,田里还有很多蚂蟥,还是不要去了,以后再说。”
李星灿想劝父亲不要去种田了,去外面打工见见世面才是更好的选择,只有见识到外面才能知道,陇上村是一个多么落后的地方。可是估计开了口,父亲也不会相信自己,还是不开口的好。
小妹突然跑出来对着我们喊道:“要吃饭了,快去厨房。”
李星灿摸摸小妹的肉嘟嘟的小圆脸,轻轻地捏了捏,手感很不错,李星灿觉得1-6岁的孩子真的很可爱,长大了就不可爱了,得抓住机会捏捏小圆脸。
一家人围坐在一张小圆桌上,鱼煮萝卜酸菜,萝卜是自己家里种的,酸菜也是自己压的。盛上一大碗白米饭,浇上鱼汤,拌一拌,然后一口酸菜就一口饭,这味道绝了。李星灿对着母亲王霞说:“妈,你这手艺真是绝了。”
母亲王霞笑了笑,说:“好吃就多吃几碗,这鱼肉多吃,吃多了好读书,鱼籽就我和你爸吃了。”说着就夹了块鱼肉递给我。
李星灿则是一脸黑线,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什么都不说。小妹李月恒眼睛发光的望着那金灿灿的鱼籽,似乎像是要动用她的铁汤匙狠狠来上一勺子,但是看到母亲王霞手里的筷子头,很快转移方向对着鱼肉狠狠来了一勺,还补了句:“鱼肉真好吃!”
李星灿和父亲李成军都笑了起来,母亲也笑了起来,小妹则是捂着脸说:“不许笑,都不许笑,鱼肉本来就是很好吃嘛!”
晚上12点,李星灿起身假装上厕所,拿着手电筒向村外附近的农田走去,当看到田边一只只红龙虾在那里吐泡泡,李星灿转了几块田,都有很多小龙虾,不由得哼起了小曲儿:“这个feel倍儿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