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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饥民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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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灰尘扬起,杨越不敢让杨秀清久等,他带着骑兵营率先越过步兵列,来到杨秀清的面前。

只见他翻身下马,跪在地上:“末将参见东王殿下!”

杨秀清淡淡一笑,声音十分威严:“起来吧。”

“谢东王!”

杨秀清看着英气逼人的杨越,心中大畅,他挥手道:“让李将军带你的部队去城外扎营,我可不想你的人再在城内天天乱发枪炮,闹得左右鸡犬不宁了。”

杨越闻言,低着头有些尴尬,他只得拱手道:“是!卑职遵命!”

杨越起身正准备去命令搭营,却被杨秀清叫住,他说:“你就不要去了,这些琐事就让李将军和你的部下办吧,你跟我回东王宫吧。”

...

天京城仪凤门,十几名士兵喊着号子,随着一声长长的“嘎吱”拖音,大红色的五米高城门豁然而开。

杨越站在东王的身旁,望着城内一时间呆住了。

城内和他离去的时候早已经不是同一个模样。刚一打开城门,他便已看到了无数双张望的眼睛,衣衫褴褛的难民布满了入眼所及的每一处角落,他们蜷缩在房屋下,无力的身体随意耷拉着。

在发觉门口的动静后,许多难民眼睛冒出一阵精光,他们朝杨秀清一行人聚集过来,在被士兵拦住后,他们齐刷刷地跪倒一大片,砰砰砰地磕头,整个额头血肉模糊,就为了祈求粮食。

杨越注意到一个男人拉着他的妻子挤在人群之中,他和妻子脸颊消瘦,脸上满是污垢,女子的怀中还抱着一个正在吃奶的婴儿,男子拉着妻子奋力朝前挤着,怀中的婴儿也在喧哗中哇哇大哭。

而左右细看,却发现这样的情况不是少数,这里的饥民大多拖家带口,男女老少尽是面黄肌瘦,有些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骨瘦如柴。

士兵们面无表情,为杨秀清清出一条道路来,两人缓缓走进难民潮。

杨越第一次看见这样大规模的难民,虽然在石达开和李秀成口中他已经知道了天京城内的饥荒很严重,可是当亲眼所见,却还是触目惊心,深深触及到了他的心灵。

他不知道的是,这几个月天京城内的饥民,除了源源不断投靠过来的难民,还有扬州瘟疫后,扬州周边的民众也跟着韦昌辉撤退进了天京。如今的天京,早已经是人满为患,并且粮食也无以为继。

杨秀清察觉到杨越流露出的不忍,他苦笑道:“我也是无能威力,在这的饥民越来越多,可是粮食那么一点,我只有优先供给前线战士,对于他们,唉,我只能说,尽力吧。”

杨越点头,他知道,东王本不用给他说这个,说给他听,证明他是看重杨越的想法的。

“卑职明白东王的难处,希望翼王殿下这次运来的粮食能够解燃眉之急吧。”杨越答到。

一行人脚下不停,布满视野的难民从城门口一直延伸到市中区,到了富裕的中心区,这里大部分都是豪绅富豪的庭院,虽然饥荒也波及到了他们,可是富裕人家里好歹都是会有存粮的,不至于挨饿。

难民潮到这里基本就结束了,周围建立了很多栅栏,还有许多太平军士兵守卫,为的就是不让难民再朝里面前进。

看样子东王是为了防止饥民饿极袭击富豪,这种事情十分麻烦,而且一旦开始就止不住的,这一次袭击商人,下一次袭击豪绅,最后可能就会袭击要运送给前线的粮库。

杨秀清一路上询问这杨越在西征战场的见解,除了战事还有杨越对秦日纲陈玉成这些将领的看法。

杨越被问到这些,也是如实回答,对于陈玉成和李秀成等人都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他的话让杨秀清连连点头,他很信任杨越,对于他亲眼所见,也是很相信的。一直走在东王身后沉默不语的陈承容此时也抬头看着杨越的后背,眼神有些疑惑,对杨越在东王面前夸赞自己侄子的做法有些摸不着头脑。

杨秀清的步伐很快,一行人很快就进了东王宫,其中最豪华的那一间,属于杨秀清的办公点。杨越随着他走进去,陈承容和一干文武官员马上顿步在门口,再走进去。

杨秀清随意的坐下,这个奢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的目光看见了杨越腰间配着的两把剑,其中一把是他送给杨越的新婚礼物,而另一把他却未曾见过。

“那把剑是?”他问。

杨越被他这么一问,忽然也想起这件事来,他急忙将那把剑解下,然后跪下双手举起剑说道:“此剑乃是鞑子皇帝赐予湘军头领曾妖头的尚方宝剑,末将待在身上,特来献给东王殿下。”

“哦?”

一听是清廷的尚方宝剑,杨秀清瞬间来了兴趣,他忽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接过杨越呈上来的剑。

“噌”地一声,剑光一闪而过,杨秀清拔出宝剑,在烛光下,宝剑刀刃上的水波纹十分美丽。加上整个剑身细长笔直,整体散发出一种王家的富贵感。

杨秀清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这把尚方宝剑就当做是你给我的祝寿礼物了。”他大笑。虽然他的大寿要在九月中旬去了,可是这样一个富有代表性的礼物他还是决定到那一天再公布。

“卑职知道了。”杨越答道。

杨秀清扭头一看,瞧见杨越还跪在地上,便将他虚扶起来,他就将宝剑放进自己的柜子中,然后走回来问道:“这次让你回来,主要是希望你的部队能够休整片刻,另外也是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杨越闻言拱手道:“末将愿听东王吩咐。”

见杨越这么说,杨秀清却是摆了摆手笑道:“如今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不必那么拘谨,我知道,你心里也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

他坐下说:“你坐下吧,我相信天国现在的情势你也是知道了,虽然湘军已经被荡平了,可望眼天京内外,内有饥荒,外有南北两个大营夹击,你有什么想法,大可以一言。”说完他注视着杨越。

闻言,杨越也不再扭捏,坐在杨秀清对面,他想了下说道:“天京饥荒,南北大营如刃在背,这是现在最大的两个问题。如今西征战场我军没了湘军从中作梗,兵锋强劲,有翼王殿下亲自坐镇,定也没有问题。”

杨秀清对他的话嗯了一声,半响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要先击退南北大营的清军吗?”

杨越回答说:“这自然是最重要的,可是实施起来并不容易,南北大营清军云集,加起来怕是有七八万之多。况且我军主力如今已尽在西征战场,余部只能面前死守,就像天京一样,守城有余,攻城则不足。”

杨秀清点点头,对于杨越的分析,他很是赞同,他抬头问:“那按照你的想法,你觉得该如何是好?”

杨越道:“卑职认为,如今西征战场有翼王,并无大碍。东王殿下当先解决掉饥荒问题,从这难民潮中吸取兵力,扩建军势。等到翼王殿下那边颇有战果的时候,方才可以回师与天京军势共同击退南北大营的清军。”

“你说得很多,这也是我再思考的方案,不过这饥荒可不好解呀,难民太多,粮食又太少。”

杨越起身拱手道:“卑职愿尽微薄之力帮助东王解除饥荒。”

杨秀清微微一笑,心里很高兴,可是他却摇头道:“你是将领,内政之事还是交给陈承容他们这些文官去吧。解决饥荒,其实还有一个方案。”

他站起来,走到地图边,目光紧缩,杨越问:“东王说得是……”

杨秀清盯着地图,缓缓道:“天京东北两面尽是清军云集,只有西南两面清军兵力空虚,南方的土地,当取江西全省,从下到上,利用长江水陆,源源不断为天京和前线供给粮食!”

杨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石达开会议中的进攻路线则是九江向西的战略路线,这条线一直朝向湖南。而在湖南和九江下面的,就是较之富裕的江西。

杨秀清转过头,目光注视着杨越,他问:“打下江西省,这个任务,你愿意吗?”

杨越心中一喜,拱手道:“愿听东王吩咐。”

东王杨秀清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这次西征战场能够击溃湘军,你的功劳是最大的,我曾提议天王给予你封王,可是被他用资历尚浅,不及金田老兵的理由而回绝了。”杨秀清注视这杨越的表情,他的话其实有虚有实,并不全真。

“这一次如果你能够攻占江西,为天国开辟新的根据地,我便再提议天王,封你为赣王,一手主管江西之事。”

他笑着说完,杨越跪在地上,高声道:“卑职领命,谢东王栽培!!”

此时的杨越按捺住心中的欣喜若狂,他喜的不是杨秀清许诺的赣王称号,而是让他主管江西的事情。这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就有自己的地盘了。

杨秀清对杨越的反应很满意,他反过身,忽然说道:“到时候就算天王不答应,也由不得他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被杨越听了个清楚,他当下一惊,正准备说话,却又害怕自己会错了他的意思。

这时间杨秀清已经回身对他说:“好了,我便不留你了,相信这么几个时辰时间,你的那位红颜怕是在心头埋怨我罢。”

东王挥手道:“好了,你下去吧,这些日子你的任务就是扩军。江西很大,清军虽然防守薄弱,可也有几万之多,你凯旋营三千步兵是不行的。”

杨越连忙告退,见他走了,杨秀清再一次反身,他想起了最开始的六个王,如今只剩下四个。

而天王如今不问军政,只顾享乐,所有大小事务都要他一手掌握,权力明明凌驾于天王之上,可是事事却都要假装请示于他。

想到此处,杨秀清的眉头横起,目光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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