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波和沈燕青已经离开了吴家,两个人走在回石庙的路上。
天色很阴沉,杨波的脸色也颇为不善,沈燕青此时却悠然闲适,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吴玉儿漂亮么?”沈燕青玩味儿地看着杨波。
这话有坑?
刚才只顾着救人,杨波并未太多留意吴玉儿长什么样,沈燕青这么一问,他倒是记起吴玉儿生得眉清目秀,倒是颇有些姿色。
“青儿,事急从权,救人要紧,你可都是亲眼所见,你就别添乱了。”杨波递了个白眼,没好气说道。
“倘若真让你纳吴玉儿为妾,你愿是不愿?”沈燕青看似随意地问。
“青儿..”杨波抗议。
“我知道了,你是嫌弃她订过亲吧?”
此地便是坑,杨波打定主意,少说为妙。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沈府门前,沈燕青停下脚步,抬眼看了天色,幽幽地说道:“今晚中秋赏月,可惜天公不作美,怕是有人不能如愿了。”
沈燕青今日浑不似平素,说话那么简短干脆,杨波想起在石庙乐水说过,今晚苏洛儿请他和乐水赏月的事儿,估计沈燕青听到了,心里有想法,不由笑道:“青儿,你今日是怎么啦?说话酸溜溜的,你不会在吃醋吧?”
“胡说..”沈燕青俏脸一红,小嘴翘了翘,又道:“苏洛儿可是昔年扬州四美之首,绝世呃呃容颜,仙子一般,正等着你赏月呢,你快回去吧。”
沈燕青一向冷峻果决,竟也有娇憨女儿态的一面,杨波心里觉得好笑,嘴里却一本正经,说道:“苏洛儿提前预付三千两银子给我,不然,石庙哪来的银子开张做生意?她找我去,说不定又有大订单呢,要不,你也一起去?”
“晚上我还要跟爹爹商议南下运粮事宜,没空。”沈燕青断然道,瞥了一眼杨波,又道:“这次,你也要一起南下,天气冷,多准备几套袍子,我走了。”
杨波目送沈燕青回府,却见打沈府里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个杨波认识,是得月楼的俎掌柜,沈燕青停下来,说了几句话,三个人又一同向杨波走了过来。
俎掌柜一马当先,疾步走到杨波跟前,黑着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杨波,自从淮香阁开张,你就再也没现身,你倒是很放心那个周大成啊。”
俎掌柜说的没错,淮香阁那边,杨波也就下雪那晚去了一次,就再也没去过了。
“俎掌柜也是股东,有你看着,晚辈放心得很。”杨波呵呵一笑,又问:“我给淮香阁酒精的价格可是比市价低两成,淮香阁现在有赚头没?”
“这个数。”俎掌柜神色颇有些得意,伸出五根手指,在杨波眼前晃了晃,杨波问:“五十两?”
俎掌柜鄙夷地看着杨波,说道:“五百两,是五百两,这才十数日的光景,估计到月底,得有一千两之数。”俎掌柜顿了顿,俯过身来,低声道:“你给周大成一成的分润太高了,你要不要重新考虑考虑?”
杨波没想到竟能赚这么多,不过杨波也知道,可能是因为酒精火锅是个新奇物事,大家都去尝个新鲜的缘故,沈家堡毕竟人
口不多,市场很容易饱和。
不过头个月开门红,足以让杨波满意,杨波喜道:“俎前辈,这是好事儿啊,说明周掌柜得力,一成的分润应该的,不多不多。”
俎掌柜鼻孔里哼了一声,神色颇为不满。
此时沈燕青和另外一个人已经走到近前,看起来沈燕青和来人熟识。
“杨波,这位是沈家在海州的总掌柜秦先生。”沈燕青介绍道,脸上笑意盈盈,很正规。
杨波闻听一愣,秦韶乃是沈家在海州的生意掌门人,又是前闻香教二堂主,且是尤素卿属意要迎娶沈燕青的那个人,考虑到沈尤两家的矛盾,这身份可够复杂的。
杨波不由打量着这位总掌柜,见他不过三十出头,长脸,鼻直口方,浓眉大眼,眸光灼灼,眉宇之间流露出沉稳练达的气质,杨波早就听说此人长袖善舞,做生意很有一套。
“杨公子,久仰久仰,古人云,自古英杰出少年,诚不欺我也。”秦韶满脸堆笑,执礼甚恭。
杨波也很正规,行礼如仪,笑道:“秦大掌柜,有礼有礼。”
杨波易目望着沈燕青,见沈燕青美目含笑,并无半点异样的表现,这倒让杨波感到奇怪。
据尤素卿所言,她是想把沈燕青嫁给秦韶,但沈继之坚决不同意,这件事想必也不会瞒着沈燕青,现在杨波和沈燕青的关系已经挑明,两人再见面,多少有些尴尬才对啊,可是并没有。
而二堂主,倘若与杨波私下见面,也该双手划拉着他们那套复杂的手势,跪倒拜见杨波,试想一下,都让人觉得诡异得紧。
秦掌柜早已知道杨波乃是一位神异少年,甫一见,仍是吃了一惊,见他剑眉朗目,唇红齿白,天生一副好皮囊,虽未完全长开,但已隐隐可见仪表非凡,眉宇间云淡风轻,举手投足却有一种不可描述的超然气度,心中仰慕之意油然而生。
秦掌柜笑问:“大小姐此番去海州,传授了一套新的记账方法,很是新颖,据说是公子所新创?”
杨波老脸一红,这哪是他的新创?他只是个快递小哥,并不新创,只管送货。
“秦掌柜用过之后,觉得好用么?”杨波只是问道。
“好用之极,那所谓的复式记账法,好处有二,一是便于查对审核,二是简便,记账之人,可以少写不少字,可谓事半功倍,杨公子了不起啊,了不起。”
沈燕青听人称赞杨波,也觉得与有荣焉,心里暗自窃喜,不过嘴上却道:“秦掌柜莫要夸他,再夸,他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眼睛却看向杨波,那眼神满满都是欢喜。
“区区一个记账法,哪里当得起秦大哥如此夸赞。”杨波谦虚道,也可能有些心虚。
秦韶闻言,上前一步,把住杨波的一只胳膊,笑道:“好,贤弟这一声秦大哥叫得好,以后愚兄便称呼你.波弟如何?”
波弟?杨波心里觉得有些怪异,脸上却不露声色,笑着点点头。
俎掌柜呵呵一笑,附和道:“做的好,就该夸,这账不错,杨波,你人也不错。”
“两位掌柜谬赞了,呵呵。”杨波再次谦虚道。
秦韶把住
杨波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松开,杨波不由蹙眉,略感不适。
秦韶又道:“此次愚兄前来,一是跟东家述职,二是为波弟带来一位客人。”秦韶说的时候,神色显得很神秘。
“秦大哥,哪位贵客?”杨波奇道。
秦韶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问:“此前,我已让倚红楼的苏洛儿递信去石庙,邀波弟去得月楼一聚,不知...”
杨波接过话头,说道:“有,洛儿确有传信,当时我人在梅镇,不过...”杨波想起什么,神色略尴尬,“我以为洛儿只是跟我谈酒精生意,我让乐水把地方改在了淮香阁。”
俎掌柜闻听,顿时来劲了,笑道:“做得好,生意总是要照顾自家的。” 俎掌柜说的时候,似乎已经忘了他正是得月楼的大掌柜。
杨波知道得月楼里有个得月亭,得月亭就建在南溪边上,倒是个赏月的好去处,只是今晚怕是无月可赏,杨波又抬眼看看天色。
秦韶听到杨波说地点已经改到了淮香阁,神色一阵犹豫,想了想,终是道:“淮香阁...就淮香阁吧,想来客人也不会怪罪。”
“秦先生,是什么客人?”沈燕青也是好奇,问道。
“南京魏国公府徐文爵,徐小公爷。”秦韶的声音压得很低。
杨波闻言,吃惊不小,再看沈燕青,她的神色也颇为惊诧。
“秦大哥,可知徐小公子,前来沈家堡,所为何事?”杨波问。
秦韶笑道:“波弟,且放宽心,徐小公爷自称,只是想和波弟交个朋友,徐小公爷跟波弟年龄相仿,想来不会有假,呵呵。”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徐小公爷身份尊贵无比,只身前来沈家堡这个游离于朝廷管制之外的不毛之地,就为跟杨波做个朋友?杨波一个字也不信。
魏国公乃是大明最为显赫的世袭勋贵,第一代魏国公便是大明开国功臣徐达,延续十一代,当世的魏国公乃是徐弘基,世子便是这位徐小公爷,徐文爵。
杨波也不知道这个徐文爵最终有没有继承爵位,即使继承了,定然也是末代魏国公,按照历史的走向,他的结局不会好。
杨波蹙眉沉思,秦韶见状,当即道:“徐小公爷此刻正在得月楼歇息,愚兄还要前去与之相谈,波弟,酉时,我们淮香阁不见不散,告辞。”秦韶拱手作别,和俎掌柜一道转身离去。
杨波拱手恭送,沈燕青只是看着他们离开,并没有什么表示。
待秦韶走远,杨波转身看了沈燕青半晌,终是道:“青儿,你跟秦韶很熟?”
“当然,每年我都去海州、淮安一带,审看沈家在那里的店铺,秦先生做为总掌柜,总是要作陪的。”沈燕青眼眉一挑,嘴角似笑非笑,说道:“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杨波甩了甩那只被秦韶把过的胳膊,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说道:“我觉得我这位秦大哥好像对我感兴趣,吃错的该是你才对啊。”
沈燕青愣怔了片晌,然后走到杨波跟前,伸手在杨波腰间狠狠拧了一把,俏脸涨得通红。
杨波惊呼:“青儿,你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