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波手里拿了只火把,为了表达诚意,杨波还特意把腰间的长刀也摘下。
这庙可真够破的,四面漏风,连屋顶上的椽子都有不少耷拉下来,弯弯曲曲地吊在头顶,看着都让人瘆得慌。
若是这庙塌了,死在这里,岂不冤死?
嚓,嚓,嚓...
对面来人了,那人一身黑衣,火把光亮之下,鬼影一般,看不清面目。
“对面可是刘二?”杨波扬了扬手里的火把,问道。
来人把头往上抬了抬,并不答话。
这算怎么回事儿?杨波提高嗓门,再问:“来人可是刘二,我是杨波。”
“公子,小心有诈..”是王冰凌的声音,像是从屋顶传来。
王冰凌这是要干嘛,上房揭瓦吗?
那黑衣人突然一抖衣衫,腰间哧哧冒着火星,尼玛逼啊,人体炸弹啊。
杨波大惊,想要往后退,身体却似僵住了一般,动弹不得,直觉眼前一个黑影闪过,接着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杨波嗅到玫瑰花香皂的味道,身体便如柳叶一般,飞到半空中,然后又重重落下,眼前一黑...
待到杨波醒来,发现有人正往他嘴里灌水,睁眼一看,是杨若菲。
“若非?发生了什么事儿?冰凌儿呢?”
说着话,杨波记起来,当时发生了爆炸,是王冰凌在最后时刻推了他一把。
这么说来,是王冰凌救了他?杨波急切要知道王冰凌现在的情况。
杨若菲却是不理会,一只手在杨波的胸前摸来摸去,奇道:“这是什么东西?硬梆梆的。”
这丫头简直没心没肺,都这时候了,胡闹个什么?
杨波身上着的是黑金软甲,杨波敢于前去见刘二,这东西也给了他不少底气,不过,杨波现在没心情跟杨若菲说这个。
杨波瞪眼道:“冰凌人呢?受伤了没有?”
杨若菲生气了,掏出那左轮手枪,在杨波眼前晃了又晃,鼓起腮帮子,咬牙切齿地叫起来:“杨波,是我救了你们两个,怎么你们个个睁开眼,都冲我瞪眼睛啊?”
“你救了我?”杨波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错,是救了你们两个,你们倒好,一个连伤口都不让我看,一个睁眼就对我大喊大叫,你们有没有良心啊?”
“...”
不过,从杨若菲献宝似的叙述中,杨波终于明白,如果不是杨若菲及时出现,并用手枪击毙了两个前来补刀的,他和王冰凌真就死在那破庙里了。
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昨晚,那个人体炸弹,当场就炸死了,杨波和王冰凌躲过了爆炸,却没能躲过上面坠落下来的屋顶,被埋在瓦砾之下,另外两个黑衣人赶过来,正要补刀,杨若菲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果断用手枪将那两人击毙。
方立春见庙里传出爆炸声,情知不妙,火箭炮一阵轰,把那间民房摧毁,炸死了不少人,可无论活人还是死人,经确认,没有一个是刘二。
刘二仿佛人间蒸发了。
“当时的情况万分危急,你们被埋在瓦砾堆里,只剩下个脑袋露在外头,冰凌姐还受了伤,动弹不得,若不是我出手相救,你们早让阎王带走了,怎地?你不信?不信可以去问冰凌姐姐呀...”
杨若菲说得眉飞色舞,活灵活现,杨波犹自半信半疑,他得去找王冰凌,挣扎着要下床去。
双脚刚落地,杨波疼得几乎要跳起来,撩开裤脚
一看,两只小腿腿杆子上鼓起鸡蛋大小的包,上面已经抹上了药膏,还是能看出乌青吴青的。
“那是皮外伤,我跟你说,我爹在云南贵州都打过仗,我小时候见得多了。”杨若菲又吹上了,又道:“你若是能挨住疼,去见她也没事,横竖她就在隔壁。”
杨波坐在床沿上,这才开始四下打量。
有桌子,卓上文房四宝,有椅子,椅子是太师椅,墙壁靠着书柜,书柜里书不少,这里是书房,县衙?
杨波歇了一气,忍住疼,起身往外走,杨若菲伸手扶着,嘴里嘟嘟囔囔,“冰凌姐姐受了伤,伤在胳肢窝,自己胡乱抹药,能好利索么?不让我看?冲我瞪眼睛?跌打损伤哪样我没见过?我爹都夸我聪冰雪聪明..”
杨若菲一路唠叨个不停,杨波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后来杨波了解到,杨若菲还真不是吹牛,小时候在云贵川长大,说话都带着股川味,娘又死得早,野得很,最喜攀高爬地,跟个孙猴子差不离,跟她爹囫囵吞枣,学了不少东西,一般的跌打损伤,还真难不倒她。
相比之下,杨度就斯文多了,不过也有可能是装的,毕竟漕运总督家的大公子,不斯文一点,别人也笑话不是?
王冰凌似乎在发烧,脸色苍白,情况很不好,这让杨波担心起来。
好不容易,支开了杨若菲,王冰凌期期艾艾地说了,“杨波,我的伤有些..棘手,你帮我看看。”
“这..”杨波知道她的伤口位置敏感,杨若菲其实更合适。
“我都不在意,你倒在意了?”王冰凌两眼一瞪,杨若菲说得没错,王冰凌真就喜欢瞪眼睛。
王冰凌褪下衣衫,裸漏了上半身,霎那间,春光无限。
这回杨小波还算识趣,没有太激动,杨波倒是认真在检查,伤口从胳肢窝到左胸,约二寸,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撩了一下,虽然没有伤到主动脉,但是伤口很深,只是抹药,怕是不成。
“还是得找军医来缝合一下,只是没有麻药,会很疼。”杨波不无担忧地说。
军中有兼职的大夫,可以做些简单的缝合手术,这还是拜马道长所赐,是他最先使用羊肠线和酒精,之后又在辽东军推广,如今已经很普及了。
王冰凌闻听要找军中大夫来医治,臊红了脸,死活不肯,“你来。”
“我没做过啊。”杨波连连摇头。
可王冰凌宁愿不做,也不肯让军医来做,杨波无奈之下,只好招来酒精,针线,杨若菲给打下手,这次王冰凌倒没反对。
可做的过程中,杨波的手抖个不停,王冰凌疼得死去活来,杨若菲实在看不过眼。
“杨波你也不信我?”杨若菲小嘴儿撅得可以挂油瓶了。
杨波大汗淋漓,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同意让杨若菲做。
未曾想,杨若菲动作麻利,三下五去二,便弄好了,虽然她也没做过,可人家有一双巧手,杨波自叹弗如。
“都说你是神,难不成我比神还要强三分?”杨若菲自问。
杨波感觉他被嫌弃了,嫌弃就嫌弃,王冰凌的伤能好就成。
接下来,王冰凌有伤,只能静养,杨波的腿脚也不利索,只能呆在县衙,处理公务。
一晃,好几天过去了,盱眙来了个不速之客,徐骥的大儿子,徐尔觉。
“尔觉,你不是在黄桥钻研农事的么?”
“杨兄,已经有成果啦。”徐尔觉从怀里掏出件物事,划了根
儿火柴点燃,吧嗒吧嗒抽了起来,很陶醉的样子,“这可是好东西,抽上一口,感觉就像是个神仙,你要不要来一口?”
旱烟袋?
原来,徐尔觉在黄桥发现有人种植烟叶子,当地亦有不少人抽旱烟袋,闲着无聊,也试着抽上几口,便上瘾了。
“盱眙地方大,你让人种烟叶子,保证比花生来银子快。”徐尔觉拍着胸脯,说道。
杨波又不是瞎子,他早看到大明有人在抽旱烟袋。
后世而来的他,更是明白,烟草是个摇钱树。
后世的摇钱树,不见得现世是摇钱树,杨波追求的是垄断利润,烟叶子,杨波显然垄断不了。
过滤嘴儿,需要用到石化技术,暂时没戏。
做雪茄?那东西又粗又大,除了后世美帝红脖子沙雕之外,谁会把那东西玩嘴里塞?含蓄内敛的种花家没这个土壤。
更何况,一想到,一堆大老爷们挤在一间屋子里开会,吧嗒吧嗒抽这旱烟袋,满屋子烟雾缭绕的样子,杨波脑袋都要炸裂。
杨波兴味索然,徐尔觉很失望。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隔壁的王冰凌还在受苦,好在,杨若菲正陪她说话呢,两人现在很亲密,俨然成闺蜜了都。
杨若菲听说手枪可以有个枪套,便找人做了一个,今日便把手枪装在枪套里,斜挂在腰间,来跟王冰凌显摆了。
“冰凌姐姐,瞧我这行头如何?美不美?像不像木兰?”
杨若菲换回了女式两截装,上面是青色小袄,下面葛布淡色长裙,再挂上把左轮手枪,王冰凌实在无眼看。
“木兰没有左轮手枪,如何比得上你?”王冰凌不敢笑,笑就伤口疼。
“那是。”杨若菲取出手枪,在手里玩枪花,突然问道:“冰凌姐姐,杨波有没有送你一只?”
“这枪拢共只有五只,只有石庙的女子才有,我可没那资格。”
“不对啊..”杨若菲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奇道:“我非石庙女子,为何杨波要送给我?”
王冰凌憋得好难受,她不敢笑,笑就伤口疼,“那你得去问杨波了。”
“哼,我这就去找杨波,问个清白。”杨若菲来气了。
杨波正在写信函,徐尔觉正在抽烟袋,杨若菲闯了进来。
“杨波,我非石庙女子,为何送枪给我?这枪我不要,还给你。”
杨波接过枪,诧然,说道:“这枪是梅仙儿的,也没说送你呀。”
“我救了你的命,一只枪你都不舍得送我?”杨若菲叉腰,大怒,一把又将手枪夺了过来,“这是我的..”
徐尔觉看着这一幕,眼睛都直了,烟袋也不抽了,好一个刁蛮的古典美人儿。
“这位是?”
“总运总督杨一鹏大人的女公子,杨若菲。”
徐尔觉撂下烟袋,躬身施礼,“失敬,失敬,小可礼部尚书徐光启大人之孙,徐尔觉见过杨姑娘。”
“什么你不上树?是爬树吧,本姑娘最善爬树,你要不要爬?”杨若菲瞥了一样徐尔觉,丢下一句,便往外走。
徐尔觉像只闻到腥气儿的猫,赶紧跟了上去,不大一会儿,却是一瘸一拐地又走了回来。
杨波正要开口询问,陶世清进来禀报,县衙门外有人求见。
“是谁?”杨波问。
“刘二。”陶世清走近杨波,耳语道。
杨波闻言大惊,一下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