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黑熊扑过来,何老金操起钢叉,何起风举起砍柴刀,严阵以待。黑熊扑到跟前,却被巨石挡住去路,咆哮着,忽地前肢高高抬起,庞大的身躯竟直立起来,硕大的一双前掌敲打着石头,啪啪作响,嘴里吐着白沫,看样子愤怒已极。
两条强壮的下肢竟然贴着巨石,慢慢地往前挪,简直不可思议。
突然黑熊脚下一滑,半截身体瞬间掉进陷阱里,黑熊嗷嗷地叫着,拼命地想往上爬。
何老金眼见黑熊没绕弯,竟然直接贴着石头过来,一脚踏空,却又没有完全掉陷阱里,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何老金双手紧握钢叉,一个侧身弓步,向前直刺,明晃晃的钢叉戳向黑熊的咽喉。
此时的黑熊正摇头摆身,两只前爪扒在陷阱的土沿上,两只后爪在下面扑腾,想要把笨重的身体往上够,谈何容易?
也算黑熊的运气不错,它就这么胡乱摆头,却让何老金的钢叉失了准头,三股钢叉只一根齿儿刺中,其余两根钢齿落空了,显然黑熊的咽喉并没有被刺穿。
饶是如此,也够黑熊喝一壶了,黑熊嚎叫着,脖子上插着钢叉,两只前爪再也无法支撑它沉重的身体,扑通,重重地跌落至陷阱。
何老金的选址确实刁钻,巨石后面的空间非常狭窄,这也给他们父子俩的腾挪带来困难,谁会想到,几百斤中的黑熊竟然想搭着巨石的边缘,挪过来。
刚刚瞅准机会给了黑熊重重一击,但是用力过猛,何老金的身体也惯性前冲,钢叉刺中黑熊,黑熊连带钢叉一起跌落,何老金一下被扯到陷阱的边缘,钢叉才撒手,一个趔趄...
何老金竟然也跌进陷阱。
“爹呀.....”何起风惊呼,眼见黑熊被老爹一叉击中,跌落陷阱,正欲欢呼,未曾想,刹那之间便风云突变。
伸手去拉老爹,可惜虽然碰到老爹的衣角,却没有抓到,眼睁睁看着老爹跌入陷阱。
父子二人为挖陷阱忙了一个昼夜,陷阱挖的挺深,掉进去想再爬出来,熊是不可能,人的话也不容易。
何起风冲到陷阱边儿上,大声呼喊:“爹,爹,起来拉住我的手,快..”
陷阱里,黑熊是先来者,它彻底地被激怒了,看见何老金随后跌落,一阵嘶吼,便张开了血盆大口。
何老金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黑熊鼻子喷出的呼呼热气吹到他的脸上,不由紧闭双眼,心道我命休矣...
“轰...”电光火石之间,黑熊的脑袋砸开了花,脑浆四射。
杨波抬起手中的左轮手枪,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吹去枪口处弥漫的硝烟。
杨波一枪打死黑熊,巨大的声响把何起风惊呆了,不由抬起头,看到一个少年人手里那这个古怪的铁疙瘩,正吹着呢。
何起风眼见黑熊脑浆迸裂,知道父亲已经安然无事,情知定是这赶来的少年救了他们,尽管他不清楚这少年是怎么做到的。
何起风扑通给杨波跪下,口称谢恩,一边给杨波咚咚磕头。“这位大..恩人,
何起风...多谢恩人救了俺爹。”
杨波把左轮手枪插回腰间,见何起风二话不说,跪倒在地就磕头,忙道:“不谢,不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现在救人要紧。”
杨波说的不伦不类,跟黑熊讲公平?那才是不公平好不好。
说来杨波能赶来救人,恰好是因为何老金的那一声长啸,如若不然,黑熊就直接进了那片松树林,说不定杨波自己先要和黑熊干一架,到时谁救谁可就不好说了。
杨波听到何老金的长啸,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出松树林,才得以见证这场罕见的人熊大战。
杨波并不知道何老金设有陷阱,担心何家父子吃亏,所以才弯腰潜伏,借着灌木丛的掩护,慢慢靠近黑熊,杨波手里有枪,他倒也没感到害怕。
后来,黑熊跌入陷阱,杨波也是松了一口气,不料何老金自己却出了变故,也跟着跌进陷阱,杨波这才疾步上前,瞄准陷阱里黑熊的那颗大脑袋,开了关键的一枪。
只是何起风正盯着陷阱里的老爹,根本没有注意周围还有一个人。
杨波和何起风爬在陷阱边上,伸手刚好能够着何老金,合力把人提上来,找块干净的平地,让何老金躺下。
何老金浑身血污,大口喘着粗气,用手指了指右肩和右腿,那两处已经血肉模糊,看来是让黑熊给挠伤了,伤势还不轻。
两个人简单地给何老金包扎好伤口,期间杨波得知这是一对猎户父子,今日设了陷阱,专门猎杀这只黑熊。
杨波见何家父子,身上穿着粗布麻衣,脚蹬草鞋,腰里扎着麻绳,是典型的猎户打扮。
何起风壮得跟小牛犊子似的,面目黢黑,问及年岁,杨波得知何起风今年才刚满十五,比他还要小上一岁,个头却要高上杨波半个脑袋,估计能有一米八十?
面对何老金的询问,杨波也没有隐藏身份,杨波说道:“何大叔,我从沈家堡那边的石庙过来,上西山是为了寻几块肥田石。”
何老金看着杨波,这小哥倒是一身猎户装,可生得细皮嫩肉,儿子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杨波只得打个下手,还手忙脚乱,哪里有丝毫猎户的影子。
那一声巨响,何老金听着像火铳的声音,周围的硝烟气味也证明了这一点,可是他没见到杨波手里拿着火铳,这让何老金非常迷惑,他也不好开口问,毕竟人家是救命恩人。
何老金闻听杨波打石庙过来,心下释然,想来这小哥莫不是神医马驼的弟子?
何老金眼见伤口是被黑熊利爪所伤,伤口甚深,这样的简单包扎并不济事,回家又路途遥远,不由叹了一口气,对何起风说道:“起风,回家敷药怕是来不及了,熊瞎子先不管它,你背我去白屋子,找付先生寻些创伤药。”
何起风答应一声,便背起何老金,准备前往白屋子。
杨波来时,也注意到有一座小白屋,听见何老金说起,不由好奇问道:“这白屋子是干什么的?住着什么人?”
何起风背着何老金,笑问:“白屋子的付先生也来自沈
家堡,哥哥不知么?”
何老金抬手一巴掌,打在儿子的后脑勺,斥道:“好好跟哥哥说话..”
“爹,我说错什么了?又打我?”何起风生得身高马大,却是小孩子心性,受不得委屈,争道。
何老金也不理会,当下跟杨波说起白屋子以及那个付先生。
付先生住在白屋子有些年头了,平素主要是卖盐给山里的猎户,付先生卖盐有个特点,盐的价格只是官盐的一半,但是却从不多卖,一家也就一斤二斤地往外卖。
除了卖盐,付先生还在白屋子预备了酒精,还有常见的中草药,那家猎户在山里受了伤,或者头疼脑热的,都可以来寻药,也不收钱,猎户通常也不会白拿,总会多少给些猎获做为回报。
贩卖私盐是沈家堡的主要进项,但据杨波所知,沈家堡的私盐都是走海路的多,雷矬子干的就是这个勾当,他的船也不走远,就在海州山下百里的范围内活动。
付先生既然来自沈家堡,那他卖的盐也是私盐。不然,也不可能以官盐一半的价格往外卖。可是一斤二斤的往外卖,能卖多少?
对于私盐买卖,何老金倒是有自己的看法,他淡淡地道:“俺们猎户都是贫苦人,也不知道什么官盐私盐的,那家便宜买那家,俺们也不多买,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白屋子跟前,杨波估算可能用了近两个时辰,山路难行,超出了杨波的预期,这让杨波意识到,此次只身前来西山,确实冒失了。
这白屋子背靠山体的断崖而建,屋子后面是用石头垒起的围墙,围墙连着后面的断崖,大概两亩见方。
围墙并不高,杨波垫着脚就能探头往里观望。围墙大部分区域都是杂草丛生,有几只羊正在啃着一簇灌木上的嫩叶子。
付先生听到动静,很快走出来,招呼何起风把何老金背进屋去,显是和何老金很熟悉,对这种前来求药的情状也是见怪不怪。
付先生屋里果然备有酒精,还有其他跌打损伤的药膏,付先生用酒精给何老金清洗了伤口,并敷上药膏,动作如行云流水,一丝不乱。
付先生问起何老金事情经过,何老金指着杨波说道:“多亏了这位小哥出手相救,否则怕是见不到付先生你了,他便是神医马驼的高徒,杨波杨公子。”
付先生闻听,眼底一道精光闪过,脸上不动声色,俄尔又笑道:“都说起风胆大,我看杨公子胆子也不小,只身一人竟敢闯西山,果然是神医马驼的高徒,了不起。”又拿出些干粮放在桌上,请众人自便。
杨波见到吃食,也觉得肚子饿了,也不客气,就着冷白开,吃了起来,一边四下打量屋里的摆设,墙上贴着不少撑开的动物毛皮,大概都是附近的猎户送的,门口处的一顶斗笠引起了杨波的注意。
这是尤素卿在石庙戴过的那顶斗笠。
这顶斗笠的图案非常女性化,缀着根粉色的带子,非常罕见,杨波猜测尤素卿那晚从石庙出来到过这里。这里至少是尤素卿在西山的一个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