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湛酒量真的太小了, 居然醉得连自己是个哑巴都忘了。
他的手无力地撑着，用额头蹭蹭陆云初的掌心，抬头看着她, 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
陆云初其实还挺好奇他喝醉后会想说的，但是他只能无声地嘟囔着, 任陆云初眼神再好也分辨不出他在说。
他看着清瘦，实则死沉死沉的，陆云初喘不过气来，试图把他掀走。
闻湛迷茫地看着她徒劳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眼睛缓慢地瞪大，好像终于明白了她什意思似的。
他紧紧抿着嘴角, 又委屈又恼地盯着陆云初。
陆云初：？
他还有理了。
他像个啄木鸟一样, 啵啵啵了好几口陆云初，抬头，又在无声地说话。
可能这次他是在威胁，所以语速放得慢，陆云初勉强读懂了开头的那几个字。
“不许找别人＃￥＠％……”
陆云初：……好吧，是她的错, 怎么会想要听醉鬼说。
她敲敲闻湛的头：“起开, 压着我了。我去给煮点醒酒汤, 免得睡醒来头疼。”
不知闻湛听没听懂, 顿了一, 非常严肃地摇摇头。
刚刚还在凶陆云初呢，现在又变脸了，脑袋往她肩窝一搁, 撒娇似地蹭了蹭。
他头顶额前的头发特别柔软，毛茸茸的，蹭得陆云初发痒，一边控制不住地笑一边凶他：“快点！我生气了！”跟个精神分裂一样。
她口气一变，压在她身上的闻湛立刻僵硬了，半晌，小心翼翼地往挪了挪，用脸颊贴着她的脸颊蹭蹭。
这大一个人，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体型非常不适合撒娇这种动作，还想娇小地缩在陆云初怀里，其实只会整个人都把她覆盖住，连腿都掉在躺椅外面着呢。
陆云初真是没脾气了，道：“酒醒了会后悔的。”
闻湛听不懂，咧出一口难得的傻笑，眼睛亮汪汪地盯着她，看那样子又想偷袭了。
陆云初说：“傻子！”
闻湛笑。
“不给吃饭了。”
闻湛还是笑。
“不喜欢你了。”
闻湛立刻收住笑，不怎么聚焦的眼神立刻精神了，汹涌的悲伤翻腾，仿佛一刻就脆弱得碎掉一般。
啊，啥都听不懂，就听得懂这些关键词。
她马改口：“喜欢喜欢，最喜欢你了。”
闻湛变脸比翻书还快，眼里的悲伤马上散去，又换成了带着傻气的抿嘴笑，在陆云初脸上乱亲，陆云初有一种被糊了一脸的感觉。
“行了行了。”她放弃逗闻湛，挠他痒痒肉，试图用这个方式把他掀去。
闻湛一脸莫名，觉得她手不安分，于是把她的手腕握住，拿出来，扔开，然后一脸舒服地蹭蹭，觉得不硌人了，严丝合缝地继续贴着陆云初继续幸福地冒泡泡。
陆云初：……这是把她当人形抱枕了吗？
她叹了口气，躺椅太窄了，闻湛几乎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再腻歪受不了。
她感觉自己忍耐到了极限，咬牙道：“闻湛！”
闻湛本来还在用鼻尖蹭她的脖子，听到这声怒吼，意识挺直背抬头。
四目相对，他好像有一瞬的思索，表情总算恢复了平素清醒时的模样。
正当陆云初以为他酒意稍散，可以交流了时，闻湛无声地突出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吃！”
陆云初可真够无语的，所谓酒后吐真言大概就是这样的吧，看来平常是真没吃饱，心怀怨言许久了是吗？
她哼了一声，又把手伸回去，攻击闻湛最脆弱的腰侧，捏他的软肉挠他痒痒。她就不信了，闻湛真的对挠痒痒肉没感觉。
闻湛确实有些不舒服，明明刚才才把陆云初的手甩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他扭了扭，她还是继续挠，挠得他很不舒服，茫然地看着她。
陆云初脸上升起恶魔般的笑容，加大力度，十指并用，非得把他挠到笑出声不可。
闻湛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不舒服，但是陆云初没有停来的意思，他只能无辜地看着她，默默地承受着。
他拱啊拱，一直没能摆脱她的魔爪，最后忍不住了，一子起身，艰难地跪坐着看她。
陆云初终于得以喘息，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缓了缓，准备撑着坐起来，以免闻湛这个喝醉了就变成粘人精的家伙又贴上来。
结果刚刚坐起来，就见跪坐在她腿侧的闻湛脸颊和耳朵红得快要滴血了，闷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
她正把腿缩起来绕过闻湛翻下去，却见闻湛忽然把手伸向腰间的腰带，利落地开始解腰带。
陆云初：？！
她一个激灵，飞快地按住他：“干什？”
闻湛抬头，陆云初这才看清他的表情。
他咬着牙，一脸羞赧，眼里本来就因为酒意而雾气缭绕的，现在更是氤氲出了潋滟的水光。他骨相生得清冷，眼睛的线条却又很柔和，现在这双眼眸只能用一个“媚”字来形容，但丝毫不落艳俗，谁来了难以招架。
陆云初没出息地磕巴了：“干什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还是在院子里。”
闻湛微微歪了歪头，顶着这张脸做着无辜表情，杀伤力极大。
他眼神落到陆云初的手，又转到自己的腰带，那意思很明显了：刚才不是一直想这样吗？
陆云初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冤枉啊，太冤枉了。
她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了，最后烦躁地揉揉自己的头发，恨铁不钢地戳了戳闻湛的脑门：“意思，把我当人了？再说，再说就算我真想就在这种地方……你依着我胡闹吗？”闻湛看着清清冷冷的，没想到这野啊。
闻湛不解地看着她，理所当然地点头。陆云初想要做，他都依着她啊。
哦，说到这儿，差点忘了正事儿。
闻湛一脸严肃地继续开始解腰带。
陆云初几乎是弹起来的，把闻湛的手甩开：“给我停！！”
闻湛被吼了，很委屈，但很快认错。
他张开双臂，诚恳地看着陆云初。
陆云初一头雾水，和他大眼瞪小眼。
直到他颤抖着睫毛，很不好意思地别开眼，陆云初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以为自己亲自动手。
陆云初崩溃了，她在内心无声狂吼，一把推开闻湛，指着他的脑袋，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得，最后只能无能狂怒地原地打转，一甩手，进厨房给他做醒酒汤了。
一边做一边想，不干脆一瓢冷水浇他头上算了，这都什跟啊！
等陆云初把醒酒汤做好端出来时，闻湛又趴在躺椅睡着了，蜷成一团，看着特别安静。
陆云初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几眼，很没出息地消了脾气。
她走过去，推推闻湛，闻湛却始终睡得很沉，怎么都不醒。
“我可真是服气了……”陆云初嘟囔了一句。
想来是刚才胡闹了一通，散了力气，现在彻底昏睡了过去。
她扶额：“以后绝对不能再沾酒了。”
手里的醒酒汤也没法硬灌，只能拿回厨房，等他醒过来以后再温一温。
幸亏午温度还行，陆云初可扛不动他，只能抱来一床被子给他盖。
在傍晚天快黑了的时候，闻湛总算睡醒了。
厨房和屋子里已经提前点上了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闻湛揉揉眼睛，脑袋一动，难受得“嘶——”了一声。
厨房里传来悠长的家常饭香味，灶火气息与夕阳格外适配，闻湛脑子还没醒过来，身体就已提前做出反应地吸了吸。
好香啊。
他咽了咽口水，掀开被子，从躺椅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往厨房那边走。
刚走了几步，脑子总算开始运转了——他为什睡在这儿啊？
像一道光从脑海里滑过一般，所有的画面飞快地涌入大脑，挤得他头疼，闻湛难受地顿住身体，一刻，想起了午发生了。
他整个人都石化了，同手同脚地向后退，难以置信地捂住脑袋，跌坐回躺椅。
他的脸色飞快变化，一会儿惊恐，一会儿无措，一会儿羞恼……活这大，表情就没有这丰富过。
最后，他痛苦地把头一埋，无声地哀嚎着。
怎么办，陆云初肯定生气了，他怎么道歉才好呢？可是……别说道歉了，他真是没脸见她，完全不敢面对现实。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闻湛身子一僵，意识躺回去，把被子盖住脑袋。
陆云初透出窗户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气温要降来了，不能让闻湛继续睡着，盖锅盖压火，准备去外面叫醒闻湛。
她走到院子里，见闻湛还睡着，前推了推鼓起的被子包。
可这被子包手感不对，按道理说，如果闻湛正睡着，现在推起来应该会跟面团一样晃悠，而这个被子包推起来还挺僵硬的。
看来是醒了。
陆云初手一环：“醒了就起来吧，该吃晚饭了。”
被子包沉默着，然后缓缓地拱了拱，闻湛掀开被子坐起来，看不敢看陆云初，头都快埋到胸膛里了。
陆云初其实就没生气，但看闻湛这幅立正认错准备挨打的蔫蔫模样，就很想逗逗他。
她一言不发，转身去厨房端菜。
闻湛飞速站起来，跟在她后面，连忙抢过菜盘和碗。
从始至终，眼神始终不敢和陆云初对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怕的。
他手不够，不可能把碗盘全是端到桌子，只能勤快地来回跑，陆云初自然坐在桌边等他忙活。
端完最后一轮以后，他放下碗，手足无措地看着陆云初。
正当陆云初以为他掏出小本本道歉时，就见闻湛默默地退到墙角，站得端端的，一副罚站准备饿肚子的模样。
陆云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