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取子弹的片段,二话不说,拿起一支匕首,按说应该要消毒之后才能手术,但眼下情况危机,时不我待,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花弧,这一带可有药铺?”
“有,往东一里多路就有一个。”
“你马上去买些消炎……”忘了,这个时代还没有西药,“只要能止血就行。”
“是,殿下。”
花定国用尽全身力气翻过身来,一手抓住追风的手腕,一只手拉住了正要起来的花孤,道:“殿下不用再为标下徒劳了,没用的,这种毒根本就无药可救,标下不能再拖累殿下了。”侧目对花弧道:“花弧,今后你就跟着太子殿下,终身不得反叛。”
“孩儿谨记!”
“发誓!”
“是,我花弧对天……”
“不用发誓,花家儿郎忠肝义胆,我还信不过你们吗?你别说话,一定要坚持住。”追风说道。
花定国摇摇头,脸色越来越差,咳嗽了几声,坚持让花弧发誓,花弧当着两人的面发了一个毒誓。
追风汗颜,这对父子咋就那么犟呢?
“噗嗤——”
花定国突然抢了追风手里的匕首捅进自己的心窝。
“花前辈!”
“爹!”
花弧抱着父亲的尸体嚎啕大哭。
追风内心既难过又惋惜,这位年迈的老军官自知伤得太重,为了不拖累大家,宁可结束自己的生命。
安葬了花掌柜,追风一行四人继续赶路,他们走后没多久,悦来客栈也被人一把火给烧了。
“纳兰姑娘,太子殿下没走多远,我们要不要派人追上去。”
悦来客栈沉没在一片火海当中,对面的小巷子里却拥着一队骑马的家丁打扮的人,纳兰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头上戴上帽子,坐在中间的那匹白马上,看着远处的熊熊烈火,她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不必了,明日定会有官府的人过来查验,都准备好了吗?”
“回姑娘的话,一切都准备妥当。”
“很好,不过今晚的事情不准向任何人提起。”
“那皇后娘娘那边?”
“我会去和娘娘说。”
“是。”
……
国师府,钱大诚听完郑虎的喜报,顿时惊喜交加。
惊的是一向以智慧著称的追风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喜的是从此可以高枕无忧,着手继续下一步计划,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觉得郑虎这个人办事比较马虎,为了以防万一,他特地让府中下人秘密监视客栈内
的动静,下人所得的消息与郑虎所说的并无出入,追风太子与黑衣杀手同归于尽。
心腹大患已除,他真恨不得笑他个三天三夜,不过当着下属的面还是得持重一些,:“当时是谁发现太子的尸体?”
“回禀国师,正是末将。”虽然是郑虎的亲随最先发现追风的尸体,但这份功劳他岂能会让他人占了去?
“可曾找人验过?”
“验过?确是太子无疑。”
“哈哈哈。”钱大诚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哈哈大笑起来,见郑虎的笑声已经盖过了自己,他不禁皱了一下眉头,挥了挥袖子,故作一副兔死狐悲的难过,深深叹了口气:“太子啊太子,你在天有灵可不能怪本官心狠啊,要怪就怪你自己福薄,走,随本官一同去看看。”
“是,大人。”
……
看着那具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追月亭险些从大殿的台阶上栽下来,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很多,儿子赌气离宫,也不能全怪儿子,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有不是之处,或许的确是自己管得太严了。
作为白迹国的一国之君,物极必反的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可那时候的他正在气头上,根本就冷静不下来,后来又突然闹出太子意图谋反,而且是证据确凿,他一气之下恨不得将这逆子碎尸万段。
虎毒不食子啊,更何况他一直视追风为唯一皇位继承人,尽管他下旨废了太子,但他也曾想过,只要儿子能回来重新悔过,太子之位还是他的,父子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如今儿子葬身火海,白发人却要送黑发人,怎叫他不痛心?
太子出事震惊朝野,文武百官面对那具烧的漆黑的躯壳,或难过或惋惜,当然,也有偷着乐的,正如钱大诚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他偷偷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好不容易挤出几滴眼泪,扑通跪在地上,趴在那具尸体痛哭:“殿下,您年纪轻轻就舍皇上和我们这帮臣子而去,老天不公哪!”
“天妒英才啊。”
“殿下走好。”
“殿下……”
朝臣们一个个痛哭流涕,却只有一人显得从容淡定,那就是当朝太子太傅李东阳,平日里他和太子关系一直不错,说他们是良师益友也不为过,按说太子出事,除了皇帝皇后,他应该是最伤心的。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大臣们哭的死去活来,就连皇帝也是以泪洗面,他却没有半点难过,原因很简单,因为钱大诚让人抬到殿上的那具尸体根本就不是太子追风。
太子是他的学生,两人相处了十几年,他对太子的熟悉程度甚至于超过当今万岁。
毫不夸张地说,太子就算是挫骨扬灰他都能分辨得出来。
可是他需要告诉皇帝吗?不,太子这次出事绝非偶然,若是让幕后黑手知道太子还尚在人间,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要说钱大诚找来的这具尸首倒是跟太子有九成九的相像,是太子故意在掩人耳目还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不管怎么样,太子的安危暂时算是有保障了,为了太子,为了社稷,老臣这回只能欺君了。
他因病在家修养了半个月,没想到刚回来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他心里充满了自责,若是那天他也在东宫的话,断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陛下不是不知道太子的古灵精怪,平日里就喜欢做一些奇怪的东西,如今却凭一个太监的口供,还有张铁铺家中搜出的几把弓弩就要给太子定罪,未免有些太草率了吧?
想到这儿,李东阳走到大殿中央奏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陛下节哀顺变,当务之急应当尽早让太子殿下入土为安。”
埋进土里就不怕有人再从中借题发挥了。
李东阳的话让追月亭彻底从悲伤之中醒悟过来,太子薨世既已成事实,何必还要让他承受暴尸之苦?当即令人厚葬太子。
丧事已毕,接下来面临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关于白迹国未来储君的问题。
大臣们分成两派,一派以李东阳为首,意思是陛下正老当益壮,三五年以内不用考虑另立皇储之事。
另一派则以钱大诚为首,念及皇帝除了追风太子外并无其它子嗣,他建议从宗亲中寻找合适的皇室子弟送到宫中作为国储来培养。
李东阳反驳说现在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即便陛下现在还没有子嗣,但并不等于三五年内不会有龙子诞出。
钱大诚说他在强词夺理。
李东阳骂他包藏祸心。
两派争得面红耳赤,差一点大打出手,追月亭为此很是头疼,于是在朝会后单独将李东阳叫到偏殿问话。
虽说追月亭并不认同钱大诚所提议的挑选和培养宗亲子弟作为国储,但他也没有当庭采纳李东阳的说法,倒不是因为他反对,恰恰相反,李东阳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相信五年,不,三年,甚至是在两年内必须让后宫这些个妃子的肚子大起来。
只是,他觉得一向老持稳重的李东阳今天的表现有点奇怪,翰林院编修出身的李东阳,深熟白迹国的国策和律法,他怎么会反对立储呢?难道是因为风儿的关系,他到如今还不能从悲痛中走出来?还是有其它原因?
“李太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