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再看看追风写在纸上的那个字,整个茶馆居然没有一个人认得,这是哪国的字哦,好奇怪啊。
“公子,他们也太无礼了。”小六子气愤道。
追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忖刚刚的试探果然奏效。
那两个算命的走了十几步后发现身后并无人追出来,这才稍稍放慢脚步,跟班撅着嘴巴轻声道:“公主,他真的是白迹国的太子吗?”
算命先生点点头,跟班又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正准备出门的追风,“外面传言追风太子从小就是一个怪胎,方才听他说话的样子一点都不像。”
“怪胎?从何说起?”
“您还不知道的吧,白迹百姓都知道,这个追风太子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衣服,就连,就连……”
“什么?”
“就连女子的贴身……,您是没见过,那东西,简直羞死人了。”跟班用手指在胸前比划着两个圈,脸上没来由的一阵潮红。
算命先生噗嗤一笑:“你是不是也想给自己买上一套?”
“公主。”跟班又羞又恼地跺跺脚。
“哈哈,你这丫头竟也知道害羞了,实属不易啊。”算命先生不再调侃,而是正色道:“传言未必属实,中原有句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过此人的言行举止倒是的确不似一般的贵族子弟。”
“那是自然,他可是太子耶,不过他的样子看着挺不错的,只是他方才好像看穿了我们。”
“未必,不过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走吧。”
“去哪?公子,如果他真是太子,我们找他帮忙不是更好吗?”
“他是皇帝的儿子,找他固然可行,不过我们总得先弄清情况再说,顺便熟悉一下这里的地形。”
小六子看到那两个算命的家伙忽然放慢了脚步,停在那里窃窃私语,便要找他们问个清楚,追风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说道:“算了。”
“就这么算了?公子难道不觉得他们二人很可疑吗?”
“是挺可疑,不过无凭无据的,你想人家会承认吗?”追风道。
“恕奴才多句嘴,您和娘娘一样,都太仁慈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龙生龙,凤生凤。”
“主子您可别再说您是耗子了,您可是……”
“嘘!”追风的一根手指堵在了他的嘴唇上,这个小六子忠心可嘉,就是这张嘴没个把风。
等到那两个身影渐行渐远,追风朝他使了个眼色,小六子脑子转得飞快,麻利地跟了过去。
独自一人赶路,脚步也加快了许多,只不过这一路上,追风心里一直想着刚刚遇到的那个年轻的算命先生,他越来越觉得对方似乎就是冲自己而来,可是他们明明不是中土人士,为何要找我呢?
顺利地凭着随身携带的腰牌进了宫,眼看天色渐晚,追风可不敢有丝毫逗留,飞快的迈着步子往太子府奔去。
刚推开东宫的大门便看到追月亭领着一大群内宫
侍卫站在大厅中央,追风愣住了,想躲,却是已经来不及了,追月亭老远便看到了他。
“去哪了?”追月亭眉头紧皱地瞪着自己的儿子,淡淡的问。
追风知道自己无法再隐瞒下去,父亲突然袭击,自然是有备而来,只得硬着头皮走过来,行过礼后,规规矩矩地道:“儿臣在宫里闷得慌,出去透了口气。”
“哼!”追月亭懊恼地冷哼一声,他气的不是儿子犯错,而是这小子每次做错了事情,似乎都毫无悔改之意,“你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有点太子的样子吗?”
太子府上下一片安静,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一丁点声音,哪怕是不小心的一声咳嗽都有可能丢了性命。
追风太了解自己这个时代的父亲的脾气了,如果他要对你发火,你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到来头只会惹他更生气。
沉默,没错,既然没有合理的理由,唯有沉默才是最好的回答。
看到昔日顽皮的儿子如今温驯的就像一只小绵羊,追月亭起先也觉得有些奇怪,有道是知子莫若父,他很快就猜到这个臭小子心里那点小算盘。
“怎么?哑巴了?不要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朕就奈你不何,来人,将太子府上上下下的所有奴才全部拉出去杖毙。”
杖毙即用棍子活活打死,这是上至皇宫下至王孙贵族惩罚下人们的一种老套路,也是古时最残酷的刑罚之一。
无论如何,追风都不能让惨剧在太子府里发生。“父皇,此事都是儿臣一人主意,与他们无关,请您放过他们。”
“身为奴才,不能好好侍奉主子,就连主子的去向都不知道,留着有什么用?来人。”追月亭一声令下,一队手持棍棒的内侍太监从外面冲了进来,强行揪起地上跪着的那些人。
“陛下饶命啊。”
“太子救命!”
太子府的下人们哭声一片。
“父皇,错不在他们,都是儿臣自己的主意。”
追月亭闭着眼睛,不予理会,他之所要处死这些无辜的下人,并不单单是因为他们的失职,最终的目的是想以此来震慑太子。
你太子不是仁厚,不是最会体恤下人吗?好,朕就让你看看,你的玩世不恭会是什么样的代价,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私自出宫!
“放开。”追风一个箭步冲上前,推开其中一名凶神恶煞的内侍太监,抢过他手中的木棍,扔在一旁,说道:“父皇若是一定要杖杀他们,就请先杖杀儿臣。”
“你以为朕不敢打你是吗?朕先收拾完他们,再来收拾你,都给朕拉出去。”
“父皇……”
追月亭袖子一挥,打断道:“哼,现在知道心疼你的这些奴才了?你不经请示私放战俘,还把国师给打了,你那时候怎么不想想,你的所做所为影响的不只是你一个人,有多少人要跟着你受牵连,你想过没有?”
原来是因为私放战俘这件事,怪不得母后去了南山寺,看样子一定也是这老头安排
的,没了皇后的这层屏障,皇帝老子这回怕是要动真格的了。
“父皇,您根本不了解情况,那个钱大成大诚根本就是一个伪君子,您根本就不知道情况……”追风想要要还原当时的真实情形。
“住口!射杀战俘是朕的意思。”
“为什么要这么做?”追风知道他在有意护短,明明就是钱某人先斩后奏。
“这是战争,容不得你妇人之仁。”
“那国师侮辱折磨女俘又该怎么说?莫非也是父皇您的意思?”
“你放肆!”
“儿臣再放肆也比不过钱国师!”
“你!”追月亭气的胸口一阵起伏。
内侍府总管王恩悄悄冲追风使眼色,追风知道他是不想自己和皇帝老子顶撞,这位王总管跟了父亲三十年,对追氏皇家忠心耿耿。
在追风的印象中,他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每次自己犯错的时候,他总是拼了命地维护自己。
但这一次,追风不明白他为何要劝自己放弃,难道不应该借此机会敲打一下那些奸臣贼子?难道就任由他们就这么继续嚣张下去?
追风并不知道,王恩不是不想说,而是他不能说,尤其是皇帝正在气头上,说了也是白说,他还是希望追风能认真地接受皇帝的处罚,只要让皇帝气消,后面的事情就好说了。
这是一个皇权高度集中的年代,皇帝随便一句话,可以结束任何一个人的性命,追风也想过以死相逼,但似乎这套影视剧中屡试不爽的情节在这里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因为皇帝老子已然动了杀机。
除非,除非皇后突然出现,说不定能劝上几句,但也未必一定奏效,追风彻底陷入了绝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数十个宫女太监被拉出府外,随着几十根木棍由高空落下带来的呼呼的风声,无助的惨叫、啼哭声不绝于耳,他几次想冲出去制止,都被侍卫给拦住。
很快,外面的声音终于停止,掌刑的首领太监进来汇报,太子府五十一名佣人全部毙命,听到这话,追风只觉脑袋一阵眩晕,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殿下。”太监王恩大惊失色,赶忙跑过来扶起将要倒下的追风,追月亭也是吓了一跳,当即让人去传太医,直到太医诊断出太子追风是因为急火攻心一时晕厥,并无大碍。
追月亭这才放心地离开,临走时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追风,暗自叹了口气,朕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朕不能让先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断送在你手里,更不能让你像先祖一样自毁江山。
经过太医检查,太子只是近日虚火过旺,刚才不过是因为一时急火攻心才会导致吐血,追月亭问他太子是否会因此伤及五脏,太医表示不会,只要开几副安神的药,让太子休息几日便可恢复。
太医走后,追月亭在床边停留了片刻才离开,熟睡中的追风却在这个时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依旧是那个漫长而又奇怪的梦,唯一的区别便是,这次比以前的时间长,梦境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