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月亭朝钱大诚使了眼色,意思是你别说话,让他自己说,朕没这么小心眼。
钱清看了有些恼怒的父亲一眼,转而面向皇帝:“皇上,微臣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这个閟葫芦居然跟朕卖起了关子,追月亭缓缓道:“朕恕你无罪。”
钱清不慌不忙道:“这几日微臣在城中查寻太子下落,意外发现一个惊人的秘密。”
钱大诚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个臭小子想干嘛?不会当真要出卖你老子吧?
“微臣收到密报,太子殿下曾研制了一批先进武器。”
“先进武器?”追月亭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笑了,心说这个逆子虽然不学无术,甚至有些玩物丧志,但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脑袋瓜还是很聪明的,就他平常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谓闻所未闻,使着却很得心应手,要说他做了什么“先进武器”倒也不奇怪,倘若将来能用在战场上还是大功一件呢。
只不过听上去钱清似乎还有下文,追月亭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钱清用眼神请示旁边的父亲,钱大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也蒙在鼓了,儿子的下文到底是什么,他根本就猜不透,只是当着皇帝的面,他也只能顺水推舟:“在皇上面前当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钱清见父亲没有反对,便道:“陛下,据可靠消息,太子打造这些兵器,意在……意在谋反。”
“胡说八道!”
钱清的话让一向老谋深算地钱大诚都捏了把汗,心说这个臭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无凭无据就敢说这样的话,他不要命了吗?
追月亭本就不是一个听风就是雨的人,太子造反?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倒是这个钱清如此这般大言不惭,着实令他大吃一惊,怒道:“你的可靠消息有几分可信?你可知道欺君是死罪?”
“陛下开恩,小……”钱大诚正要给儿子圆场,却被钱清打断:“陛下,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污蔑太子殿下,而是臣手中有人证,陛下若是不信,可召他来见。”
“谁?”
“正是太子殿下的贴身太监小六子。”
……
追风一路走走停停,外面的世界比起皇宫有趣多了,他准备用上一年或者更长的时间走遍大江南北,逛穿五湖四海,然后再写本游记啥的,就像他印象深处有个叫徐霞客的人,还有一个外国人叫鲁宾逊,他们两个都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记录在一本书上,给后人留下了宝贵的财富。
“将来我也要写一本,名字就叫《我在白迹的那些年》”。
追风骑着马一路自说自话,不知不觉行至一处林子,觉得有些口渴,取下水袋才发现只剩下最后一口水了
,此处方圆十几里都不像有人家,没有干粮倒还能找些野果充饥,没有水可不行。
茂密的林子一眼望不到边,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水源,他俯身亲昵的抚摸马的头顶,“伙计,带我寻些水去,你若找到水源,准你洗个澡。”
马儿抖了抖脑袋,打了个响鼻,不理他。
“那这样,你给我带路,我给你找个媳妇,怎么……”
“样”字还没说出口,马儿忽然狂啸一声,前蹄立起,一度往西南方向奔去,幸好追风反应快,一把抓紧缰绳,双腿夹紧马肚子,穿过那片丛林果然有一片湖泊,追风呵呵一笑,心说好一匹色马。
二话不说,卷起裤腿,跳进水里,若不是因为水太浅,追风真想在里面洗个澡,连续赶了那么多天的路,加之最近客栈旅舍查得严,他害怕被人认出,因此也不敢往里面跑,身上的衣服都是一股汗臭味,当即脱下衣服光着膀子随便用水擦了擦,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从包袱里取出一些干粮垫了一下肚子,恢复了不少的体力,本想继续赶路,但看到马儿正咯吱咯吱吃着地上的嫩草,心想这位老伙计这些天也很辛苦,就让它好好休息一下。
想着,便闭着眼睛微微小憩一会儿,也许是因为连续赶路太累的缘故,眼睛一合上便打起了呼噜,睡梦中,他梦见了父皇和母后正为自己的事而争吵,父皇还是一如既往的站在以钱大诚为首的奸臣那一边,母亲自然是维护自己的儿子,而追风本人就站在旁边,怎么劝他们都不听,正当他们吵得喋喋不休之际,钱大诚父子突然带着一队御林军,确切地说,这些士兵穿的是国师府家将的衣服。
钱大诚冲着追风冷笑,然后打出一个手势,钱清带着那些亲兵立即拿着铁链将父皇和母后绑了起来,无论他们如何呼救,愣是没有一个人过来搭救。
追风想去解救父母,可是双手根本就使不上劲,他急得满头大汗,眼睁睁地看着钱大诚挥着大刀砍向父皇……
“不要!”
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原来刚刚只是一个恶梦,虽说只是一个恶梦,但看起来是那么的真实,当然,要说钱大诚会造反,放到皇帝乃至朝中文武大臣那儿,没有人相信。
在他们眼里,钱大诚就是一个忠心耿耿,为了朝廷殚心虑竭,不惜牺牲小我的大忠臣,这样的一个好官跟造反两个字完全不沾边。
在追风看来,这不过是钱大诚极力造作的假象,钱大诚虽为国师,官阶不高,然其待遇以及职权范围却同等甚至于超出一品宰相,其权倾朝野,朝中文武多为其党羽门生,大臣们倒向他这边倒也不足为奇,可是为什么一向英明神武的父皇就看不出来呢?
纸是包不住火的,做坏事的人总有些时候不可避免地会露出
一些马脚,但皇帝偏偏无动于衷,这是一个很不正常的情况,说明有两种可能,一是皇帝念国师劳苦功高,故意睁只眼闭只眼;二是钱大诚用特殊手段控制了父皇,比如西方所说的幻术。
如果是后者,那就糟糕了,一旦钱大诚控制了父皇,母后都会有危险。
但愿,但愿是我多想了。
追风默默向上天祈祷,希望老天能保佑父皇母后,保佑泱泱的白迹国不受奸人侵扰。
想到这里,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忽然发现湖泊岸边坐着两个人,背影瘦瘦小小的,但都是男子装束,两个男子脱去鞋子在水中嬉戏,依稀能听到他们在亲密的交谈着什么。
追风一惊,下意识扭过头看向身后那片丛林,当看到老伙计还在耐心的吃草,这才松了口气,这时,其中一个个子偏小的男人把头转了过来,那是一张带着几分稚气的娃娃脸。
追风看着总觉得这人的相貌似曾相识,娃娃脸冲追风微微一笑,转头对另外一人说着什么,后者猛然回头,追风一眼便认出他们俩个正是那天替自己算命的先生和跟班,怪不得这么眼熟。
只是上次见到那位算命先生下颌还带着一搓胡须,此刻不但胡须没了,脸蛋也比上次更为光泽,当真是一个美男子,追风心中竟生出一丝妒嫉,美男子面带微笑,更显妖娆妩媚,“沙公子,别来无恙啊。”
追风也觉得这世界有点小了,居然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都能遇到他们俩,莫不是一直在跟踪自己?
缓缓起身,抱拳一笑:“在下与二位果真有缘,数日前匆匆一别,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美男子莞尔一笑:“沙公子还能记起小可,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走近了几步,直到与对方相隔三至五步之时,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的脸看,他神情有些不安,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坦然笑道:“沙公子为何这般看着小可?”
追风迅速挪开视线,爽朗笑道:“没什么,只是在下很想知道先生用的是什么牌子的刮胡刀,能将先生的胡子刮得如此干净?”
美男子和娃娃脸都不知道刮胡刀为何物,不过说起那搓胡子,美男子不由脸色一红,刚刚在湖边清洗脸蛋之时,不小心将胡子掉入水中,一时竟忘了追风曾见过自己。
追风心有疑虑,但现在还不想去揭穿他们假扮算命先生的行径,这年头乔妆打扮的不外乎有两种人,一种是意图不轨,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而另一种便是逃难,或者说是罪人,为避灾祸而乔妆。
只是看他们两个体态瘦小,却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徒,追风随口问:“京师乃繁华之地,二位有这般手艺,在金陵城谋生也能赚些小钱,为何会来这种乡野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