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赞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珠子,这让他原本就像牛一样的大眼睛显得更加的突兀滑稽,“啥,纳兰姑娘的意思是朝廷发生了变故?这,这不太可能吧?”
曾扩却是眯着眼睛,心中涌起一个可怕的想法,孟赞最不喜欢看他这种阴沉沉的样子,用手推了他一下,道:“我说,老曾啊老曾,这火都快烧到眉毛了,你就别装深沉了。”
被人当面一顿数落,曾扩很不满地白了他一眼,然后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纳兰姑娘分析得没错,其实自从收到太子的亲笔信,我就觉得京师那边迟早会出事,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孟赞脑袋一热,气哄哄地拍了一下桌子,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不该当着准太子妃的面失了礼数,这才双手掐腰,放缓了语气道:“纳兰姑娘,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难道就由着那些孙子在前面作威作福?”
他指的只是月氏和乌圭的那些兵马。
曾扩的想法恰恰和他相反,说道:“那些绊脚石倒是不足为惧,我担心的反倒是京城那边,陛下和皇后还有太子的安全问题令人堪忧。”
纳兰点点头:“乌圭和月氏之所以突然大规模出兵,必定事先收到了京城方面消息,而放出这个消息的人正是那个图谋不轨的奸逆小人。”
孟赞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张狡猾的脸,不禁脱口而出:“钱大诚。”
纳兰和曾扩也表示认同,纵观整个白迹,最得宠的莫过于钱大诚,最有能力最有理由谋逆的也是钱大诚。
除了钱大诚天生具备反骨,野心勃勃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他的长子钱澈间接为了皇帝丢了性命。
“姓钱的就是乌龟王八蛋,难为陛下对他这么好,他还要反。”孟赞气的不打一处来,想当年他和钱大诚在皇宫大殿当着满朝文武发生过激烈的争执,他当时和皇帝说了一句气话,从今往后,这朝会上有姓钱的便没有我孟赞。
于是乎,他就被贬到了边境一带,常年驻扎在这蛮荒之地。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来气。
曾扩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先帝还在的时候就一直提防着当时还只是个小喽啰的钱大诚,他记得很清楚,先帝说钱大诚只是表面忠心,实则包藏祸心,这样的人留在世上早晚会兴风作浪,甚至会颠覆江山社稷,奈何太子力保此人,先帝劝诫无果,只好不了了之,但直到驾崩前,他老人家还拉着太子的手告诫太子务必要小心钱大诚此人。
毫无悬念,新帝登基后立马将先帝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作为太子的死党兼跟帮,钱大诚一下子被推到了权利的顶峰,然后君臣二人便开始唱着对台戏,大力打压和排挤朝中武将。
先帝在世时,一直努力平衡朝中文臣和武将的关系,可到了当今陛下手上,武将的地位迅速江河日下。
武将们心里有怨气,大家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了当今太子的身上,事实证明,太子的确没有辜负他们,这孩子年纪轻轻就心怀边关
隐患,处处为边关将士和百姓着想,远的不说,就太子亲自研制打造的这些弓弩,给他们边关将士提供了非常大的帮助。
可当今皇上却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没收和销毁那些新式武器不说,甚至不惜以不思进取、玩物丧志、图谋不轨等莫须有的理由废掉太子。
想到这里,曾扩内心深深一叹,他拍了拍余怒未消的孟赞的肩膀,安慰道:“说多无益,还是听听殿下怎么说吧。”
孟赞受到了启发,立即道:“我这就回趟京城。”
“万万不可。”纳兰急忙劝阻:“如今朝中情况不明,孟帅此去太过冒险,之前钱大诚曾以太子之名召您和曾帅二人进京,如今看来就是一个圈套,这次您突然回去,他们随便给您按上一个罪名,到时候孟帅就再也无法脱身,甚至……甚至会因此丢了性命。”
孟赞愕然,立马将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他看了看纳兰,又看了看沉默寡言的曾扩,愤愤地将屁股往椅子上一砸,气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吧。”
曾扩仍旧没说话,纳兰无奈道:“为今之计只能等。”
“等什么?”孟赞怔道。
“等太子的信。”纳兰面色平静地说,她和追风一起长大,她坚信追风那边很快会给出答复。
果不其然,她刚这么想着,两名士兵搀扶着一个伤痕累累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该名男子身穿百姓衣服,胸前和背后的衣服都被刀划开,衣服上全是鲜血,腿上还插着一支箭,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脸色也很差,整个人只剩下半口气。
曾扩急忙让士兵去找军医过来为他医治,那男子摇摇头道:“不敢劳烦将军,标下身上的伤标下自己知道……”
“标下?你是……”孟赞一愣,在白迹,“标下”是军中士兵乃至下属的自称,没想到这个浑身是血的平民百姓竟是白迹的军士。
“标下乃御林军副统领杨昭麾下……这里……有紫沙先生的一……封信……噗……”中年人艰难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带血的信封后,话还没说完,突然胸口一阵剧烈的起伏,紧接着吐出一大口浓浓的鲜血,双眼一闭,当场晕死过去。
军医赶到时,他已经气绝身亡。
众人一阵惋惜,孟赞让人将尸首抬出去厚葬,一名士兵从地上捡起那封信交到曾扩手里。
虽说曾扩是夷陵军营的主帅,但自从纳兰来了以后,不管是他也好,孟赞也罢,一直都将纳兰当成准太子妃来看待,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将那封信交到纳兰的手中。
纳兰并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兀自打开那封没注署名的信封,里面装着的竟是一张白纸,一旁的曾扩和孟赞俱是大吃一惊。
什么情况这是,大老远的送一张白纸过来,还搭上了一条性命。
纳兰柳眉微皱,忽然她想起了小时候和太子一起读书的画面,太子不喜欢读书,却喜欢捉弄教书的夫子和太傅,有次他没有完成太傅交代下来的作业,
太傅罚他抄书,谁想到第二天他交的仍是一张白纸张,太傅骂他顽劣不可救药,他却理直气壮地嘲笑太傅自己眼神不好。
其实别说是太傅,就是纳兰看到的也只是一张很普通的白纸,太子抢过太傅手里的白纸放入盛满水的脸盆里,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那张白纸在粘过水后竟浮现了大段的文字。
虽然直到现在纳兰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至少她曾亲眼目睹这种奇迹的发生。
于是她立即让一名士兵打了一盆水过来。
待士兵出去关好门后,她遂将白纸平放在水面上,不到十息的时间,白纸逐渐浮现出清晰工整的文字。
“没错,是太子的笔迹。”纳兰兴奋起来。
孟赞却是挠挠头,纳闷道:“纳兰姑娘,方才这张纸上明明什么也没有,为何浸入水中后就会显现出那么多字?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纳兰抿嘴一笑,“实不相瞒,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其中的奥秘之处,下次见到殿下,我再问问他。”
“哦。”孟赞心想殿下可真的是个神人啊,既会做好吃的煎饼,还会做厉害的兵器,而今居然还懂得变戏法。
曾扩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纸上的字,飞速一扫而过,须臾,脸色大变,道:“陛下皇后被软禁,钱大诚拥立假太子登基。”
“啥?”
孟赞赶紧把头瞅过来,纳兰看过上面的字后,一张白里透红的俏脸上布满了疑云:“如此说来,前些日子召二帅回去的便是这个假太子。”
“幸好我和老曾没上当。”孟赞想想都觉得后怕。
纳兰喃喃念叨着送信士兵临终前说的那几个字,“紫沙,紫沙,沙子,沙……原来这个犬绒使者就是殿下。”
“这么看来,殿下如今也被软禁了。”孟赞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方才那人说自己是御林军的人,难道说御林军还掌握在殿下的手里?对了,纳兰姑娘,他刚才还说了一个名字,好像叫什么昭。”
“杨昭。”曾扩淡淡道。
“不错,就是杨昭,听说还是御林军副统领呢,纳兰姑娘,你在宫中时间长,听说过此人吗?”
纳兰遗憾地摇摇头,“我记得御林军都听命于钱清,至于这个杨昭,我还真的没有听说过。”
他们在讨论的时候,曾扩的眼睛一直看着那封信,密密麻麻大段大段的文字,简明扼要地记录了太多的事情,他不禁心生佩服,殿下可真是事无巨细啊。
“老曾,我眼神不好,你看看,殿下对于进京勤王一事是怎么说的。”
“殿下让我等按兵不动。”
“啥意思?按兵不动?”孟赞焦急如焚地来回踱步,与他的急脾气比起来,曾扩的性格老练,为人处事也很稳重,他反倒对追风的指示赞不绝口:“殿下英明,此时进京,必回中了钱贼的下怀,说不定人家现在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咱们这些人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