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他们……他们是东宫的人。”小香支支吾吾地说。
“皇后?这个老太婆居然是皇后,哈哈……”
赵二狗指着慕容的鼻子,对一旁的刘安,两人非但没有被皇后的凤仪惊吓到,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他们两个进宫没几天,进宫前本是市井的两个地痞,其中刘安还是刘宏的胞弟,三人在外面的时候一起打架,一起喝酒,一起敲诈勒索和强抢民女,可以称得上是铁杆哥们儿。
刘宏当了太子后倒也讲义气,当初在城隍庙前拜把子时,三人立下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誓言,于是在他进宫后的第三天夜里,便偷偷地将这二人弄进了宫里。
因为害怕被钱大诚发现,他将他们两个暂时安排在了浣衣局,那个地方大都是一些犯事的嫔妃和宫女,加上这俩货又是没有净过身的假宦官,毫无悬念的,整个浣衣局被他们弄得乌烟瘴气,其中有好几个嫔妃和宫女都被他们祸害了,就连那里的几个管事的嬷嬷也被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只是这对活宝天生闲不住,于是威逼加利诱让嬷嬷带着他们找到了东宫,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姿色动人的小香,二人色心大发,强行将小香拉到一间空屋子调戏一番,并扬言自己是太子的人,小香好不容易逃出了魔爪,二人不甘心,一路尾随到了这里。
“你们是东宫的人?本宫怎么从未见过你们?”慕容怒目而视,斥道:“不管你们是哪个宫的人,也容不得你们如此放肆,御林军何在?”
御林军副统领杨昭带着八名御林军冲了进来,慕容指着赵二狗和刘安道:“将这两个来路不明的太监抓起来。”
“是!带走!”
杨昭打出一个手势,士兵立即拔刀向二人围了过去,赵二狗和刘安顿时脸色苍白,他们在外头仗势欺人,就连当地官府都不敢动他们,本以为有刘宏在宫里罩着,他们可以在宫里横着走,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厉害的主儿。
皇后?
那不就是太子的老娘?
也就是刘哥的老娘。
完了,完了,这下搞大了。
赵二狗到现在才想起这层关系,可惜已经晚了,就在士兵步步逼近的时候,刘安突然张开嘴巴大喊大叫起来:“哥,救命啊,哥,快过来救救兄弟吧。”
杨昭冷冷一笑:“现在知道怕了,你就是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杨副统领好大的口气啊。”
刘宏带着东宫的几个下人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杨昭等人立马跪下行礼。
看到儿子过来,慕容忙道:“风儿来的正好,这两个人说是你宫中的太监,你可认识他们?”未等刘宏辨认,她接着道:“罢了,一定是这两个人狗急跳墙胡乱攀咬,杨昭,将他们带下去严加审问。”
“不用了。”刘宏抬手制止了杨昭,躬身面向慕容道:“母后,他们是儿臣在外头结交的两个兄弟,儿臣知道,他们犯了宫中大忌,其罪当诛,可他们对儿臣有救命之恩,还望母后饶他们死罪。”
慕容狐疑道:“救命之恩?不是说是国师救了你吗?”
“却是如此,只是在国师找到儿臣之前,儿臣曾流落街头,是他们两个救了儿臣,儿臣才保得一命。”
赵二狗忍不住想笑,心说刘哥撒谎的功夫可真是有一手啊,为了让眼前这出戏显得更加逼真,他拉着身边的刘安一起跪下求情:“皇后娘娘,都是小人们胆大包天,还请
娘娘杀了小人们,千万不要责怪殿下。”
慕容沉吟不决,她觉得自己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不应该有任何的怀疑,可她心里总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怀胎十月,母子连心,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姑且就算太子说的是真的,但按照太子刚直不阿的性格和品性,他是绝对不会结交这类人的,更不会将这样品行不端的人。
太子真的变了。
变得让人特别的陌生。
“算了,念在你们两个曾帮助过风儿的份上,功过相抵吧,杨昭,给他们一些银两,将他们赶出宫去。”
“是。”
“多谢娘娘不杀之恩,多谢太子殿下。”
赵二狗生怕他们会反悔,赶紧带着刘安离开了屋子。
屋子里只剩下慕容、小香、刘安三人,谁也没说话,因为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偌大的寝宫显得格外的寂静,还有几分落寞。
刘安知道今天这事已经寒了皇后的心,甚至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如果不是国师非逼着让他全力扮演假太子的角色,他也没必要对这个老女人低声下气。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他的目光落在了衣冠不整的小香身上,故作紧张地说:“那个,小香,今日之事,实在是本宫欠考虑了,本宫代两位兄弟向你赔不是。”说着微微躬身。
小香忙躬身还礼道:“殿下万万不可,此事不怪殿下,殿下如此实在是折煞奴婢了。”
慕容一直没有说话,两只眼睛紧紧注视着刘宏,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刘宏不敢正视她,只是将身体压得更低,谦逊道:“母后,儿臣请求将小香调到儿臣的东宫,儿臣给她加双倍的俸禄。”
慕容没有表态,而是目光转移到小香身上,问:“丫头,你愿意吗?”
如果是在以前,小香绝对毫不犹豫地说,愿意,可现在她是真的害怕了,就在刚刚,她差一点被那两个市井小人给侮辱,太子非但没有怪罪他们,还在娘娘面前力保他们的性命,要换做以前,殿下一定会重重地惩治他们的。
而如今在她跟前站着的这位太子殿下,让她觉得特别的不踏实,尤其是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阴森森的,让人觉得特别地恐怖,她毕恭毕敬地向刘宏福身道:“奴婢在此谢过殿下,不过奴婢跟在娘娘身边习惯了,还请殿下恕罪。”
“既然如此,那好吧。”刘宏其实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要真让小香去了东宫,甭说钱国师不愿意,他自己睡觉都不踏实,要知道小香当年可是伺候过太子饮食起居的,太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她比自己这个事先做足了功课的假太子都清楚。
慕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这让本就有些心虚的刘宏感到很不自在,便随意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他走后不久,慕容一直紧绷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她让小香去把门关上,然后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还是我的那个风儿吗?”
小香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她心里也有疑惑,只是不便说出来,毕竟这是皇家的家事,她作为奴婢,只要伺候好主子就行。
慕容忽然把头转过来,看了她一眼,问:“丫头,你没事吧?”
小香摇摇头,“没事。”
“听说李太傅的眼疾越发的厉害了,抽空你陪本宫去看看他吧。”
“是,娘娘。”
……
当天夜里,李东阳非得让下人收拾出一间厢房给太子殿下休息,被追风给拒绝了,他虽贵为太子,却不像寻常王孙子弟那般讲究,索性他让人搬了一张床到李东阳的房间,好久没听老师讲课了,他想趁这个时间和李东阳聊一聊。
难得太子有这份心,李东阳自是求之不得,于是两人躺在床上开启了彻夜长谈模式。
从治国到持家。
从天文到地理。
从军事到经济。
从皇宫到市井。
从刑罚到律法。
……
多半时候都是追风问一句,李东阳答一句,偶尔追风会提出不同的观点和建议,再由李东阳进行纠正,有时候因为一个观点不同,两人还会因此据理力争,一直到下半夜,李东阳实在是熬不住了,最后答着答着便打起了呼噜。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尤其是这几个晚上,温度骤然降得很低很低,即便是房间里放着两个暖炉,还是那么冷,要是有暖气或者是空调,该有多好。
追风裹紧了身上的被子,一段时间过后,除了一双脚依旧是冰冰凉外,其它地方渐渐开始暖和。
闭上眼睛,脑海里总是情不自禁地假设着明天假太子来李府的情景,假设一次,推翻一次,一连做了好几种假设,然后又一一推翻,就这样反反复复想了数遍,困意悄悄来袭……
他在梦里梦到了很多人,很多事,唯独没有梦到事关假太子的任何信息……
一早醒来,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转头看去,发现李东阳已经不在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追风麻利的穿上衣服,披着鞋子,推门出去。
忽然听到后院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男的是李东阳,女人的声音听着很耳熟,他开动脑子使劲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是谁。
寻着声音方向走去,大概是听到他的脚步声了,对话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李东阳的声音,“听这脚步声应该是殿下来了。”
追风脚步一停,心中对李东阳的耳朵灵敏度佩服不已,难怪这世上有好多瞎子,耳朵都特别好,而且往往一些神算子都是些盲人,因为他们眼睛不好的时候,思想都高度集中在了听力上面。
当然,这些话他也只是心里随便想想,要是让李东阳听到,估计得气个半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只要有机会有时间,他就一定会想办法治好李东阳的眼睛,白迹治不好,可以去柔然、月氏,甚至是南越、乌圭等国,总之无论如何都要还李东阳一个光明世界。
“相公。”
追风还在想着是该抽回脚步,还是继续往前走,突然一道美丽婀娜的倩影连走带跑“扑”入他的眼帘。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虽是一身中原女性的打扮,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草原人的野性。
“阿……阿狸……”追风大吃一惊,他最先想到的是纳兰,然后是邓樱,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热情奔放的阿狸,他十分诧异道:“你……你怎么找来这里了?”
阿狸一边走过来,一边去取手腕上的那根红绳子,追风晓得她要做什么,下意识地把手背到后面,阿狸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碍于李东阳在旁边,她也不好意思再用绳子去将自己和追风绑在一起,她将手背到后背,微笑地说:“我去柔然找过你,叶山长说你家里人病了回家了,我便一路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