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这是什么玩意儿?太邪门了。”
一名杀手看到三个同伴陆续倒下,其中有两个眉心处都留着一个指头大小的血窟窿,他和其它同伴吓得赶紧找掩体躲起来。
被称为“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姓刀名锋,只因脸上有道疤,人称刀疤。
刀疤匪夷所思道:“我纵横江湖二十年,却也没见过这样的暗器,总之大家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不要聚集在一起,千万不要把身体暴露在外面。”
“收到。”
所有人立即向旁边散开。
人命关天,追风没打算将这伙杀手全部歼灭,只待箭雨稍稍停止,他立刻把身体缩回到车里面。
看着他手中黑黑的家伙,云端好奇地问:“公子手中是何暗器,太厉害了。”
追风淡淡地说:“这是枪,姑且也可以称之为暗器吧。”说着,用手摸了一下月生的额头,还是那么烫,这样下去可不行,他让花弧加快速度。
花弧挥起鞭子重重抽了一下马背,马儿怒吼了一声,拉着一车人快速向前冲去。
追风将子弹装满后,再次掀开车顶站起来,与此同时,刀疤下令让人追击,追风双手握枪,对准移动目标连发四枪,除了一枪脱靶,其它三枪全部命中目标,不过这次被击中的都不是要害部位,其实是追风故意放水,曾记得记忆中的那个世界有个军事家说过,打死不如打伤,因为打死一个,并不能从根本上扭转整个战局,打伤一个,敌方至少要抽出一人去照顾伤员,从而大大降低了战斗力。
大部分杀手不敢贸然追击,有几个不怕死的继续追击,无一不是被击中腿部,刀疤到底是混过江湖的人,他很快识破了追风的意图,赶紧下令停止追击。
众人原地待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消失在视野当中,其中有人心有不甘道:“头,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吗?我们可是在东家面前立下过军令状的,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取下追沙子的首级。”
刀疤眉头紧锁,若有所思道:“你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好兄弟,绝不能这么轻易的丢了性命。”
“兄弟们干的本来就是刀口舔血的营生,死有何惧。”
“是啊,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照样是条英雄好汉。”
“头,您就下令吧,要不然等他们出了尼山,咱们再去杀他们已经来不及了。”
“都稍安勿躁,前面还有我们的兄弟,他们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众人不再说话,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老大从来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马车途径一片茂密的树林,期间并没有遭遇伏击,但追风一刻也不敢放松,左轮手枪一直紧紧握在手中,保险也从未关掉。
一个时辰左右,马车总算平安到达老鱼庄,这是一个不大的村落,全村几十户人家,两百多号人。
村口的那棵大槐树下有几个嬉戏追逐的孩童,打从记事起他们就听父辈和祖辈说过,坐马车的都是有钱人。
可是,老鱼村太穷,从小到大他们只见过驴拉的板车,从来就没见过一辆马车
,如今村里突然闯进来一辆马车,一个个既激动又兴奋,一路跟在后面小跑着。
追风让花弧放慢速度,然后找个当地人打听一下鱼百亭的住处,这时刚好有个打柴的樵夫从边上路过,花弧非常礼貌地向他询问鱼百亭的住址。
樵夫是个憨厚大叔,他见对方赶着如此华丽的马车,想必是过来求医的,于是非常耐心地给他们指引方向。
在樵夫的指引下,马车驶进了村东头的一个破旧的院子外面,听樵夫说,鱼郎中早年是随军军医,因为负伤才不得不退役返乡,当地官府给了一笔抚恤金,鱼郎中用这笔钱给儿子鱼大喜娶了一房媳妇儿,剩下的钱盘了一块地儿,给自家盖了一个大院子,并在村里盖了一所学堂。
鱼大喜和他爹一样是个老实人,但他娶的这房媳妇儿就有些不太像话了,打从嫁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就对丈夫和公公婆婆心生不满,婆婆生病需要吃鸡,她表面上孝顺,杀鸡拔毛,亲自下厨,背地里却将鸡汤单独过滤出来自己喝光,然后再加清水。
为了盖学堂那件事,她经常指桑骂槐地骂自家丈夫是个吃里扒外的窝囊废,村里那么多户人家,偏就他家有钱没处使,给那帮野孩子盖什么狗屁学堂,而且还自掏腰包请老师,简直吃饱了撑的,为此她三番五次地逼着丈夫去和村长讨说法,要赔偿。
她那憨厚的丈夫还真的跑去了,村长后来私下里找到了鱼百亭,并表示会尽快将盖学堂的钱凑齐,他还说,那个从外面请来的老夫子也说了,他教书育人只是为让穷人孩子有书读,将来也不至于做一个目不识丁的粗人,甚至还有机会进入仕途改变一生,他并不要所谓的酬劳,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鱼百亭听后羞愧难当,他不顾情面,当着孙子的面将儿子给痛打了一顿……
去年鱼百亭的夫人因患病不幸病逝,鱼家儿媳逢人便说,老太婆早就该死了,老家伙年轻的时候好歹也是个富家千金,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居然跟着一贫如洗的鱼百亭跑了,与家人决裂后便开始过着这种颠沛流离,粗茶淡饭的日子,这不是有病吗?
她还毫无依据地造谣说,鱼大喜就是一个傻不愣登的愣头青,除了皮囊比较耐看外,智商令人堪忧,说不定是公公随军那些年,婆婆和别人生的。
流言蜚语很快传到鱼百亭的耳朵里,他气的将这个婆娘痛骂了一顿,谁知这婆娘竟一时想不开,撇下七岁的儿子大宝跳井自杀了。
鱼百亭心里愧疚,从此便再也没有给人治过病。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追风抱着月生走下马车,云端小心翼翼地在后面跟着,花弧去敲门,是一个半大的男孩开的门,大概七八岁的样子,模样俊秀,皮肤也白,看着比村口那些嬉笑打闹的同龄孩子要懂事许多。
“你们找谁?”男孩诧异地看着追风等人,见追风怀里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英俊小生,他已然猜到了对方的来意,摆摆手说:“你们是来找爷爷的吧,爷爷已经有好久不给人看病了,你们还是请回吧。”
说罢便要去将门合上,追风的一只脚已经伸到了里面,
小男孩无法关门,苦笑地说:“你们还是回去吧,爷爷说了,他今后不会再给别人看病。”
追风态度诚恳说道:“小鬼,人命关天,你让我见一见鱼老。”
“这……”小男孩觉得很为难,前些天就有一拨人来找爷爷看病,结果无一不是被爷爷拒之门外,事后爷爷和他还有他父亲交代,只要是来看病的,一律请他们离开。
眼前这位俊郎的大哥哥看起来挺随和的,而且看他的样子这般着急,许是他怀里的人病得很重,小男孩实在有些不忍心,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径直跑进客厅里面。
追风等人就在院子里面等着,这间院子倒是不小,只是显得有些破败,四周土墙边堆砌着许多稻草和一堆杂乱的杂物,还有……采药的箩筐。
就这样站了约摸十几分钟,也没见里面的人出来,云端心急如焚,想再次去叫门,追风让他稍安勿躁,既是有求于人,自然要拿出一些耐心,从古至今,但凡那些有真本事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个性,得学会适应才行。
花弧怕他累着,让追风将月生交给他来抱着,追风没有答应,花弧只好作罢,眼睛瞟了一圈,目光落在墙边的那张竹椅上面,赶紧搬过来让追风坐下。
追风确实觉得挺累的,刚要弯腰,随着里屋传来了几声咳嗽,小男孩搀扶着一位六旬老人走了出来,老人头发虽然花白,却收拾得非常整齐干净,看着很有精神,他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被小男孩拉着,缓步走到院外,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众人一圈,说道:“小孙子已经将诸位的来意告诉老朽了,实在抱歉,老朽现在已经不再给人看病,所以,诸位还是请回吧。”
追风没有说话,花弧和云端想说点什么来着,可是追风一直保持沉默,他们也不方便张口。
鱼百亭一愣:“几位是没听见老朽的话吗?老朽已经不再过问医界上的事了,所以……”
“扑通!”
追风突然将膝盖重重的磕在了地上,泥地溅出了滚滚烟尘,花弧和云端俱是大惊失色,鱼百亭微微吃惊了一下,很快恢复了那张冷漠的表情:“你在这里浪费时间没有用,老朽真的不看病。”
“扑通!”
花弧和云端也相继跪了下来。
鱼百亭哭笑不得:“好吧,既然你们想跪,就跪着吧,大宝,我们进去。”
“爷爷。”小男孩突然拉着他的手,诚恳的央求道:“您还是救救那位大哥哥吧,我看他脸上发热得挺厉害的,再这么烧下去会出人命的。”
追风感激地看了大宝一眼,他心想鱼百亭再铁石心肠,至少也会看在孙子的面上破例一次,然而事实恰恰相反,鱼百亭愤怒地甩开大宝的手,呵斥道:“你当爷爷说的话是耳旁风哪?爷爷立下的规矩是不可能改变的。”
“谁说规矩不能变,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依我看,这规矩您今天还是必须得破一次。”
一声洪亮的嗓门从外面传来,追风等人回头望去,不禁眼前一亮,顿时又惊又喜,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因为合三的事被朝廷罢了官的知府留道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