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交不交代又如何,横竖都是一死,大人何必在我这个糟老头身上浪费唇舌?”
“我可是为你好,包庇朝廷要犯,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你可得想清楚了。”
“哈哈……”
“你笑什么?”
“大人说的朝廷要犯是谁?太子殿下吗?”
“自然。”
“可有证据?”
“你就是,还有他的贴身内侍。”
“一个阉人的话如何做数?”
“内侍!”钱清强调。
“只要出的起价钱,内侍也能收买。”
“你大胆!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那就马上将我们拉出去砍了吧,老汉我活了几十年也够了,至于我那儿子和闺女,我想他们也不会怪我的。”
“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会像你一样硬骨头?”
张崇不再理会一直咄咄逼人的钱清,拖着沉甸甸的脚镣回到铺满杂草的石头榻上躺下,打了个哈欠,睡觉去了。
钱清气急败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样问下去只怕猴年马月也没有结果,天牢内各种霉味臭味和腥味,他实在有些受不了,狠狠瞪了一眼闭着眼睛的张崇道:“不识抬举,想睡觉是吧,行,我成全你,让你睡得更舒适,来人,给我好好伺候着,一定要给我洗干净喽。”
“是,大人。”
钱清撂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一名狱卒打来了一盆滚烫的洗脚水,开门进去,两名狱卒强行将正要挣扎起身的张崇按在榻上,另外两人抱着张崇那双受刑不久的腿放入水中。
牢房内顿时烟雾缭绕,四名狱卒哈哈大笑起来。
张崇疼得浑身颤抖,苍白憔悴的脸上尽是豆大的汗珠,然而纵是如此也未吭过一声。
“吱呀——”
那扇掉漆的大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束光亮由内而外直射而入,强烈的光线令狱中所有人不得不用手挡着眼睛,直到天牢大门被重新关上,他们才看清来人竟是两名捕快。
四名狱卒还在“侍候”张崇洗脚,一看来的是两张生面孔,不禁面面相觑,狱头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指着来人喝道:“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
“提刑司,奉命过来清监。”
追风出示了一张提司部的批文,当然是假的,这种批文不仅要有提司部的盖印,还得有刑部相关负责人的签字。
李东阳和提司部的人有些交情,在批文上弄个盖印并不难,难就难在刑部里面大都是钱国师的人,想找他们帮忙无疑是自讨没趣,而且弄不好还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毕竟那份批文是他临时伪造的。
提刑司以前隶属于刑部,为了便于管理和分工,不久前才开始划为单独的一个部门,他们不参与审案,只负责抓捕、提审、清监以及问斩之前的验明正身等等的一些细节小事。
清监,顾名思义,就是每半月对犯人的卧室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清查,防止犯人私藏一些非法器具,以及偷挖地洞企图越狱等不法之事。
“提刑司的人?看着面生,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们俩?”狱头半信半疑地盯着他们俩。
追风认识这个狱头,名叫金德全,一个典型的马屁精,据说以前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市井无赖,能在天牢当个狱头,多半是因为他早年帮助钱清办了不少“漂亮”事,的确,这货这些年没少帮助钱氏父子祸害无辜之人。
金德全见过太子,好在追风嘴边贴着假胡子,肤色也做了简单的化妆,倒是不用担心会暴露自己,只是要想从这里带走张崇,怕是比登天还要难了。
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天牢四周布满了明稍和暗哨,但凡任何一个进出里面的人都要严格盘查,来之前,他还想着用狸猫换太子的办法“换”走张崇,如今显然这个办法已经行不通了。
除了上面这层原因,还有就是,张崇的双脚被烫得全是水泡,怕是走路都很困难。
看着被折磨得体无完肤的张崇,追风只觉得鼻头一热,紧握双拳,暗道,张师傅,我来晚了,您放心,我一定给您讨回一个公道。
“问你话呢,聋了?”别看金德全在钱清父子跟前毕恭毕敬的,十足一条温顺的狗,在别人面前那就是一个天皇老子的存在,他一把抢走追风手里的批文,大致瞄了一眼,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卷末的落款处。
花孤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追风,生怕被对方识破,追风用眼神告诉他稍安勿躁,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出手,花孤微微点头。
“批文没问题,清监是吧,你们可能要等会儿。”金德全漫步尽心地将批文扔还给了追风。
追风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哼,你没看见我们在忙着吗?这老头犟得狠,钱大人让我等好好侍候他,这不,脚还没洗完呢,对了,你们提邢司的人还没见过怎么折腾犯人的吧,要不,一道?”金德全说着便要让手下继续将张崇的脚泡入滚烫的水中。
“住手,提司大人说过,未经提司批准,不得动用私刑。”追风制止道,见他们依旧不肯罢手,花孤愤怒地冲过去推开那两名狱卒的手。
金德全恼羞成怒地瞪着追风,“提司算个屁,我们可是在给钱大人办事,就算是皇上来了,也不会说什么。”
“无法无天!”这一幕让追风想起了上次钱大诚虐待那些战俘时的情景,当时钱大诚又何尝不是用这种态度来压他。
敢情,皇权在这些人眼里早就成了笑话,白迹可以没有皇帝,却不可以没有他钱国师。
“啰嗦什么,还要不要清监了?”
“花孤,一个不留!”
追风本不想把动静闹大,但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将这些个害群之马处理干净,就当是最后为皇帝老爹做点事吧。
金德全还没反应过来,花孤已经绕到他的身后,直接拧断了他的脖子,剩下那三个狱卒吓得正要张口呼救,瞬间全被花孤用刀给抹了脖子。
“张师傅,您受苦了。”
追风听李东阳说起过张崇一家人的情况,所以这次来的时候特地带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药,他亲自为张崇的伤口,后者一开始还有些抵触,直到追风亮明身份后,顿时又惊又喜,眼含热泪地伸出粗糙带血的手紧抓着追风的手腕……
因为手上有提刑司的腰牌,追风和花孤出来的时候还算顺利,里面的几具尸体也不用刻意去动他们,一会儿自会有人给出结论。
两人出了天牢便马上换了衣服,尔后第一时间转往朱雀大街,在街口坐上了李东阳给他们准备好的马车,马夫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经被追风揍了一顿的李放。
要说之前李放对追风是强烈鄙视的,尤其是白白挨了对方一拳,心里甭提不是滋味,总想找个机会把吃的亏给补回来。
“表少爷,您好不容易来一趟金陵城,怎么不多住几天呢?”
李放赶着马车,阴阳怪气地问。
追风和花孤不由得相视一笑,然后说道:“不了,来日方长,希望下次来的时候,李兄可别说不认得我了?”
“哪能呢,表少爷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就是化成灰……呸呸,瞧我这张嘴,表少爷您可千万别见怪,您这样的人怎么会那么短寿呢,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好人不长命,祸害万年寿,呸呸,瞧我这张嘴,总是喜欢瞎说大实话,表少爷您多担待。”
“你再废话,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花孤掀开帘子,冲李放狠狠训斥了一句,他本不是一个冲动之人,平日里别人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说他,他也就算了,但他绝不允许他们这么说太子殿下。
李放顿时面红耳赤,他毕竟领教过车里两个恶魔的厉害,自然不敢太过分,只得把气撒在马身上,挥舞起手中的鞭子,啪嗒一声落在马身上。
他这一鞭使足了吃奶的力气,马受惊地打了一个响鼻,连同整辆马车往一边倾去,车里的两个人差一点栽倒,花孤气的撸起袖子要去教训那个家伙。
追风按着他的肩膀,“他心里有气,让他发泄一下也好。”
“可是,他根本就不把您放在眼里。”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也只是逞嘴上一时之快,对太傅还是忠心耿耿的。”
“知道了,少爷。”花孤心想殿下说的也对,只要这小子能将我们平安送出城,其它都不重要。
“站住,干什么的?”
两人正说话,马车已经行驶到城门口,两名身穿鱼鳞甲的守卫拦下了这辆马车,追风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瞄了一眼,暗说一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