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的确是个善良的姑娘,这一点毋容置疑,也许感情这东西需要慢慢培养吧,追风对她有好感,但真的喜欢不起来。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这么走着,聊着……
阿玛缇躺在床上睡得正熟,忽然感觉有人掀了他的被子,他年纪虽大,但警惕性特别高,一只手拿出褥子底下的佩刀,猛的向空中划了一道弧线。
佩刀在空中落了一个空,这时,房间的蜡烛被点亮了,他迷迷糊糊看到一个体型庞大的白色身影,随着烛光越来越亮,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清,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小白……”
没错,他跟前站的这位便是老狼山的白猿,它冷冷地注视着阿玛缇,两只毛绒绒的手开始比划着:“你背叛了主公,不要再叫我小白。”
“我,我没有。”阿玛缇挣扎着坐了起来,眼中却是泪光闪闪,“小白,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派人到处找你,这几十年来,我几乎走遍了所有的山川河流和草原沙漠,直到后来听说你曾经在犬绒出现,我便立即赶赴到这里,只可惜你已经走了,这一晃又是几十年过去,我还以为你已经……没想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白猿比划:“你当真关心我吗?我看你是关心主公留下的那笔宝藏吧?”
“你怎么能这样看我呢,当年如果不是主公,我早就死了,主公的大恩大德,阿玛缇至死都铭记于心。”
白猿:“主公已经不在了,你如果还念着主公对你的这份恩情,何必还要为难尼山书院过来的那个学生。”
“你说的是……追沙子?”阿玛缇一愣,忙迫不及待地追问:“主公是白迹大帝,追沙子也是白迹人,莫非真是主公后代?”
“当然不止如此,主公当年早就预算到,一百多年后白迹必亡,而追沙子是唯一一个能让白迹崛起的人,所以我们要帮他。”
阿玛缇听后心里很是欣慰,心说当年的主公是何其精明的一个人,他的预算自然不会有问题,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将阿狸许配给了那个追沙子,看来这丫头今后有母仪天下的富贵命啊。
白猿见他在那里抿嘴偷着乐,不由眉头一皱:“你为什么要逼少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儿?”
“你指的是我把阿狸嫁给追……少主这件事吗?其实阿狸这丫头真的很不错,她不仅是我们犬绒第一美女,还是可汗指定的未来酋长的唯一人选,对少主来说是有利的,你知道的,当年主公还在的时候,白迹帝国的光芒笼罩着周边所有小国,四方臣服,四海升平,就连北边的大月氏都被打得差一点亡了国,只可惜白迹后来的皇帝一个个不思进取,白迹的地界越来越小,周边小国纷纷宣布独立,哪里还是当年的那个顶级强盛的帝国。”
“你说那么多想说明什么?”
“我想说,阿狸嫁给少主,将来可以让犬绒彻底融入到白迹,成为白迹的附属国,你别看这个国家小,它……”
“可你毕竟坑害了少主。”
“我……”阿玛缇哭丧着一向脸道:“主公常说,不知者无罪,小白,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是少主,要不然我怎会如此逼他。”
“要不是你,少主也不会被同窗歧视,更不会因此做牢,险些遭人毒手,你就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
“小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愧对主公啊。”
阿玛缇跪在床上面向南边的白迹国方向不住地磕头请罪。
尽管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看起来是在真诚的忏悔,但白猿依旧不肯放过他,突然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扔到床上,比划道:“自刎吧,活了一百多年,也够了,主公在下面等着你。”
阿玛缇目瞪口呆,“小白,我都已经认错了,就算主公今天站在这里,他也会原谅我的,你为何还要如此咄咄逼人呢。”
“主公大度,才会养了你这种贪慕虚荣的卑鄙小人,你伪装得再好也掩饰不了你的野心。”白猿继续做着手势:“你放心,等你死后,我不会让人觉得你是自杀或者是他杀,所以,你不用担心会麻烦到别人,他们只会以为你是正常去世,再说,你确实也
活够了。”
“小白,你真的非要这么逼我吗?”
“是你先逼少主的。”
“好吧……”阿玛缇拿起匕首在眼前晃了晃,看着明晃晃的锋口,他不禁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得以长生活了一百多岁,就这么死了,他实在是不甘心啊。
忽然,他灵机一动,快速按下了床头的开关,只听哗然一声,刹那间,一个黑色的大铁笼从房梁上落下,将措手不及的白猿牢牢地罩在里面,白猿想遁地,然而看似光滑平整的地面却变得坚硬如铁,它急的上蹿下跳。
阿玛缇哈哈大笑:“这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白,你是斗不过我的。”
原来他早就防着自己,白猿追悔莫及,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它就不该让他自尽,于是它放弃了挣扎,冲着阿玛缇比划道:“枉主公如此信任于你,你却处心积虑地背叛他,你这卑鄙小人实在该死。”
“哈哈哈……”
阿玛缇得意地笑了起来,随手将手中的匕首扔到铁笼子里面,道:“小白,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要么自刎以谢天下,用你的话说,追南在下面等着你,你下去与他作伴,要么明日一早我当着众人的面将你烧死,届时没有人会听你这个哑巴解释,因为在他们的眼里,你就是一只妖猴。”
白猿气呼呼地不再说话,原地打坐,闭目养神。
阿玛缇鄙夷道:“不要以为你有几分内力就可以逃出牢笼,这个栅栏是用纯钢打造,说来你和这笼子也挺有缘分,实不相瞒,关你的这个笼子,无论是材料还是构造,全是追南一手设计,用它来困住你,你不亏。”
白猿肠子都悔青了,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是它心想自己这一走,今后谁来保少主重建大业。
……
金鸡啼鸣,黎明破晓。
追风一早就被外面乱哄哄的声音吵醒,由于昨夜睡得太迟,因此下半夜睡得特别沉,以至于未曾听到白猿的叽叽喳喳的叫声。
“咚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接着便是阿狸的声音:“夫君,你起来了吗?”
追风麻利地穿好衣服和鞋子,简单梳理了一下头发后去拉开门栓,阿狸今日换了一身红妆,看起来特别的光彩照人,追风看的有些入迷,平日见到这丫头的妆容比较随意,今日像是刻意化过妆,发型也换成了中原女子的样子,看着奇怪,却也得体。
“夫君为何这样看着阿狸?不好看吗?”阿狸被他这么盯着,感觉有些不自在,她看着门上的门栓,忍不住噗嗤一笑:“夫君是怕我半夜爬上你的床?”
“不怕。”
“哦?夫君当真不是防着阿狸?”
“防谁也不可能防你。”
“为什么?”
“因为爬到我的床上,吃亏的总是你。”
“噗嗤——”
阿狸忍俊不禁,脸颊微微有几分潮红,她拉着追风的手,追风下意识地挣了一下,却被她用红绳和自己的手腕绑在了一起。
如果说中原擅长做女红,那么阿狸这丫头最拿手的便是打结了。
“走吧。”
“去哪里?”
“昨夜有刺客要刺杀爷爷,被爷爷给抓住了,爷爷要当众将他烧死。”
“刺杀你爷爷?”
追风感觉有点不可思议,犬绒国有大小岛屿八个,凤凰城不大,却是国都所在,所以治安非常好,如果非要用一段话来形容的话,百姓夜不闭户,路人路不拾遗。
如此一个文明城市,怎么会轻易混入刺客呢?如果此事是真的,只能说明这名刺客是个绝顶高手。
追风迫不及待地想见见这位“大侠”的庐山真面目。
然而,当他赶到闹哄哄的清河草原的时候,他震惊地发现那名刺客竟然是多日未见的白猿。
白院被关在笼子里,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铁板,很明显是用来防止它遁地逃走。
四周堆砌着干燥的木材,还有围成一圈的弓箭手,如此密不透风的情况下,白猿绝无逃脱的可能。
白猿无精打采地低着头,并未注意到场外心急如焚的追风。
阿玛缇和一众首领站在登高台上,面向众人说了一通土话,追风听不懂,但也能猜到他说的什么,无非就是告诉大家,就是这只咬猴想要刺杀我,被我给逮住了,今天我要用它的血来祭奠天神。
“尼玛!”
追风使劲挤进人群,手却被阿狸给绑着,特别碍事,他恼火地瞪了阿狸一眼:“快点把绳子解开。”
阿狸不解道:“夫君为何如此激动,莫非你认识这只妖猴?”
“少啰嗦,快解绳子。”
“哦。”阿狸只好用小刀割断了红绳。
“烧死它。”
“烧死它。”
“烧死它。”
不知是谁带头吆喝了一声,围观百姓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一个个义愤填膺地挥舞着拳头,要求酋长马上下令处死那只庞大的猿猴。
阿玛缇打出一个手势,黄毛立即将点燃的火把向柴堆里面抛了出去,就在火把即将落地的一刹那,追风飞出一脚,将火把踢飞了出去,火把不偏不倚砸向阿玛缇,幸好黄毛及时抽刀斩断了火把,火焰洒得满地都是。
追风不理会众人的谩骂声,疾步冲到铁笼旁,白猿听到外面的动静,猛然抬起头来,当看到近在咫尺的追风时,眼眶瞬间变得湿润起来,它激动地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无奈铁笼栅栏的缝隙太小,无法把手伸出去,只能将手指伸出外面。
追风紧握着它的手指,心中无比愧疚,一定是猿兄事先得知自己来到了犬绒,特意赶过来助自己一臂之力,结果不幸中了阿玛缇的陷阱。
也就是说,阿玛缇这个老妖怪早就料到猿兄会过来,而且还知道猿兄会遁地,可他又是如何得知的,难道他们两个之前早就认识?
“猿兄,别怕,我这就救你出来。”追风没时间多想,立刻抢来一名守卫的佩刀,使劲砍在铁链锁上面,一时间铁器交接,火光四射,发出噼里啪啦的刺耳声,铁锁上只留下了道道刀痕,没有任何的损坏。
阿狸一时傻眼,心说夫君怎么会认识这只妖猴,难道……
不仅是她有这样的怀疑,除了阿玛缇本人,几乎现场所有人都有着同样的质疑,这只妖猴和姓追的这小子是一伙的,刺杀事件早有预谋。
黄毛忠于阿玛缇,担心他受到伤害,于是下令弓箭手放箭,阿狸忙用犬绒话阻止道:“谁敢动我夫君分毫,我第一个不饶他。”
台下百姓一致认为绝不能放过那一人一猴。
黄毛左右为难,用眼色征求了一下阿玛缇的意思,阿玛缇摇了摇头,他这才让手下放下弓箭。
追风不顾白猿的反对,咬牙切齿地挥刀砍锁,直到钢刀崩了口子断成两截方才罢手。
“不用白费力气了,你是砍不断的。”
背后传来阿玛缇的声音,追风立马转身,愤怒地瞪着他,阿玛缇看到了一双可怕的眼神,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他第一次见到这种眼神的时候还是在一百多年前,追南就曾用这种眼神瞪他。
这两个人实在太像了。
“放了它!”
追风带着命令的口吻呵斥道。
阿玛缇冷冷地说:“不可能,它是刺客。”
“谁能证明?”追风问。
阿玛缇顿时语塞,白猿出现的时候,他的身边的确没有一个仆人,事实上他也有想过喊人的念头,可又怕让外人知道了白猿的秘密,所以他跟自己赌了一把,结果,白猿输了。
“既是无人证明,酋长就说它是刺客,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追风接着补充说道:“还有,它是我在柔然的朋友,希望酋长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它。”
阿玛缇冷静的分析了一下,然后阴沉着脸道:“别的事情或许我可以成全你,但这只妖猴企图谋害我性命,我是绝对不会放过它的。”
“那你怎样才能放过它?”
“简单。”阿玛缇将白猿昨夜带来的那把短匕首扔到追风的跟前,冷声道:“废掉一只胳膊,我就饶它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