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拉推开压在手臂上的清语,起身伸了个无比舒服的懒腰,这是她这几年来唯一睡过的一次好觉,甚至做了个梦。起初她还提防着路尘会不会偷偷摸进房间,但她不知为何觉得心里很安心,没一会儿就被睡意吞噬了。
她下床推开窗户好好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窗下的天井里已经有不少伙计在大堂和厨房间奔走,有的客人带着包袱往马厩去,余光里她瞥到了一束悠长的白色马尾,束着马尾的是个男人,她的脸色一下就复杂了起来。
艾薇拉其实做了个噩梦,但并没有因此惊醒,对此她略感难受。她真希望坐在石桌边与中年人和一个大块头男人交谈的青年,不会在往后的某一天里,像梦中那样按着自己从天明发泄到夜深,那真是一个可怕的梦,谁会愿意把腥臭的液体当饭吃呢?
艾薇拉忽然疑惑起来,路尘真的在天井里坐了一晚上?
她看到路尘脚边满地的灰烬时疑惑便解开了,灰烬里还掺着被烟油揉成团的发焦烟丝。
艾薇拉叫醒了清语,一番简单的梳妆打扮后便领着清语下了楼,来到了天井跟路尘懒懒地打了声招呼。
李叔和磐城一同愣了愣,看了看艾薇拉,又看了看清语,最后一起看向路尘。
“先生,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孩子都一米三了。”磐城惊呼。
“先生,您已经强大到能够操控时间了吗?”李叔惊讶。
“你们是白内障还是脑子里有瘤?”路尘冲他们翻了个白眼,以表达最深沉的鄙视。
磐城和李叔忽然醒悟过来,路尘没生育能力来着,不可能有孩子。
“那就是接盘了?”磐城和李叔一同问。
“恭喜恭喜,回头摆上几十桌,请大伙来好好庆祝一下。”李叔抱着拳,笑得格外欠揍。
“先生的行为果然难以预测,终于要静下心好好过日子了吗?”磐城陷入了沉思。
“……”路尘有种去厨房借把剁骨刀来用用的冲动,他很罕见地提高了音量,“没大没小,你们就这么跟长辈说话吗?”
“您不是二十五岁吗?”李叔奇怪地问。
磐城撇过头抿嘴,强忍不下后笑漏了声音。
路尘扶额,他一不小心自爆了。
艾薇拉跟俩人做了自我介绍,也没说别的东西,反正她也不想去解释那么多,解释了也没什么用,被误会就被误会好了。按盟约来看,她现在的身份不是光明正大的“媳妇”,而是低贱卑微的“性奴”,而清语,地位比她高太多了,大概是老妖怪的“闺女”?对此她有点自卑和很多的无奈。
“能去吃饭吗?饿了。”艾薇拉懒懒地说。
“又没拦你,跟我打什么招呼。”路尘摆摆手,他对李叔说,“你们去吃饭吧,给她们添双筷子。”
“嫂子,来,这边请。”李叔起身行了个有模有样的礼。
“啊哈哈,不用这么客气,叫名字就好。”艾薇拉干笑。
路尘扶额:妈的,我到底招谁惹谁了,偏偏是跟着其他人一起出来时把麻烦送上门,回头给我逮着非把你挂起来烧成灰。
路尘摇摇头,他觉得就不该出来,呆村子里抓水妖鬼都比现在好。他察觉身后有人,是清语在静静地盯着他。
谈不上让人毛骨悚然,就是让路尘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又想,这一趟还是该出来的……
“……”路尘又欲言又止,他还是没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什么来,清语又不愿意说话,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孩子在身后站着。
当路尘有点手足无措时清语跑开了,路尘被整得很懵。
尘隼落在了桌子上,“我被吓到了。”
路尘叹了口气,耸耸肩,明知故问,“你是指什么?”
“我竟然看到你慌张的样子。”尘隼说,“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让我太惊讶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无所不能了,我只能做到我能做到的事,我做不到的事多了去了。”
“是吗?这反而让我觉得你有点像个人了。”尘隼讥讽了一句便飞上了树梢,闭上双眼,摆出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搭话”的模样。
“这什么世道,连只鸟都能欺负我了,我这氏族第一人的脸真是没地方搁了。”路尘愤愤地拿起酒壶给自己灌了一口烈酒。
没一会儿,清语端着托盘爬上了石凳,放下两碗米饭后抱着托盘溜开了,也没给路尘说话的机会。
“我是胃口那么小的人吗?”路尘撇嘴。
接着清语又端着托盘来了,这一次是带来了两碟小炒,各式各样的菜混在一起,看来是从不同的碟子里都夹了一些菜放在一起,另外还有一小碟炒花生米。
然后清语就坐在石凳上不走了。这让路尘看得一脸茫然:闹哪样?
“你讨厌跟那群妖怪大叔大婶一起吃饭?”路尘问。
清语点点头,立刻又摇头。
“撒谎可是门艺术,编织一个难以破解的谎言很简单,前提是你要开口说话。”路尘说完就被清语抓过手咬了一口,然后被瞪了一眼。
“我小时候可不咬人,我小时候可乖了。”路尘用左手抹开右手上的口水,以便口水能更快的蒸发。
他心说,也就兴子上来时会去别人家的鸡舍里拿个鸡蛋而已,大概一天拿两次,一次拿两三个。
清语不满地斜了路尘一眼,显然她很不高兴被路尘暗讽。
“你吃得完吗?昨晚你也就吃了大半碗,一碗都不到。”路尘冲两碗米饭努了努下巴,“锄禾可是很辛苦的,汗都能浇田了,这么浪费是可耻的行为。”路尘心想这孩子应该听不明白这荤段子,反正学坏了也是艾薇拉头疼,他一看热闹的自然不嫌事大。
清语拨开路尘面前的烟袋,拿起酒壶放到一边,将一碗米饭推到路尘面前,抓起托盘里的一双筷子递到他面前。
路尘僵住了,他听到尘隼心里的轻笑声,那笑声摆明着就是在等着看好戏。
清语又伸了一次筷子,以强硬的目光示意路尘赶紧接过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