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发现传奇守卫与朦岳都曾经干过同样的一件事吗?他们还真凭一己之力翻过天。”伊恩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
“那到时候我们站旁边呐喊助威?假如这趟路我走到头的时候已经老得骨头都咯咯作响了,还跳得起来喊加油吗?”费迪南咂舌。
“能活到那个时候也不错,我希望路上能找个媳妇,这样我能跟孩子吹嘘我当年骑着驴也能杀出一条血路。”伊恩笑道。
“……得了吧,你都被救过多少次了,知足吧,路上越安全越好。”费迪南说。
“我们还真不愧是同一个人带大的,哈哈哈。”伊恩忽然笑了起来,费迪南心领神会,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人身上散发的独有气味足以证明他们不是纯种的人类,尽管对话的内容他只打算记下而不继续思考其中的含义,但从最后一句话来分析,他们是兄弟,但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因为独有气味不一致,所以他们应该是被同一个人收养并被养大,他们的身上都有桂花香、汗味、泥土味,以及冲鼻的血腥味。
并不是血腥味有多浓厚,而是他自己对血腥味特别敏感,这种敏感放大了血腥味对大脑的冲击,大脑会花费更多的资源去关注“血腥味”的信息,于是,也就变得深刻和明晰了。
他们在来到这里之前有进行过体力劳动,应该包括狩猎或是屠宰牲畜,是他不熟悉的陌生禽类的血液气味。
另外的血腥味来自自己,他知道自己受了伤,疼痛从身体各处涌来,或许是因为大脑还有些迟钝,所以痛疼感并不那么强烈,他想自己应该是没几块好骨头了,所以身上的切割伤也不会少到哪里去。伤口有些发涩,同样还有些瘙痒,说明自愈速度与正常情况下一致,也说明自己在昏迷期间有定期定量的摄入高能量食物,除了流食外还包括血液,味蕾上还残留着那犯恶心的味道。
“配好了,给他擦身子吧。”
“哇噢,这家伙在做噩梦吗?这么多汗,这是做了一个预见我们换其他药的预知梦吗?”
伊恩的话语中有种怜悯的意味,费迪南则好似在幸灾乐祸。
话音刚落,游云真想喊出声来,清凉的毛巾接触到皮肤的感觉确实很舒适,但除了清凉感外还有更具冲击力的撕裂感。
哥们!你能把毛巾拧干一些吗?水渗到伤口了!游云咆哮着,但身体一点反应都没有,静静地躺在那里“任人宰割”。
似乎这种疼痛进一步激活了大脑的信息接收能力,清凉感就像米粒大小的白糖在口中慢慢地化开,而撕裂的痛楚则如同一根铁棍连续甩到脸上,情急之下就将刚化的白糖直接咽下食道。更让游云难以忍受的是这种撕裂般的痛觉正在越发强烈,也不知是因为大脑正在被激活的原因还是这个帮他擦身子的家伙加大了力道。
“上药吧,不知道会不会疼醒,话说这算不算夏巫婆的一种治疗手段?”
“这种药抹伤口上是什么感觉我懂,我想就算是植物人都能疼醒。”
游云隐约听到两个人在小声哼笑的声音,还能想象出两张丧心病狂般坏笑的脸。
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啊?有这种外伤药还用得着亲属一天天唱歌说话唤醒植物人?直接给植物人手上划道口子再抹点药不就药到病除了吗?游云巴不得现在就蹦起来表示,自己没问题,自己很健康,那点伤不算什么,很快就会自愈,所以你们快把手里的药给放下!
粘稠的物质接触到了发热发涩的瘙痒伤口上,游云心想完了,这回要在绞肉机里滚上一圈了。
如同薄荷般的清凉迅速扩散,这与他记忆里最疼的受伤感觉不一样,反而觉得这种清凉十分柔和,瘙痒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发热发肿的感觉似乎瞬间就褪去了一般,他本以为这会刷新身体对疼痛的认知,看来这药的奇异副作用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游云嘟囔起来,这两个家伙难道知道自己在某种程度上醒着?
还没嘟囔完,游云就觉得开始不对劲了,接着,他觉得自己正在几个屠夫拿着屠刀在身上乱砸,一轮又一轮。
“不愧是从那种重伤中活下来的人,作为同龄人我表示羞愧。”伊恩呼了口气。
“按理说就算是昏迷的人也能被疼醒,可这家伙真厉害,脑部只有皮外伤,所以只是失血过多所致的昏迷,这不但没醒,连抖都不抖一下,绝对是勇士啊。”费迪南连连赞叹。
“失血过多?几乎是从绞肉机里滚出来一样的伤势你称之为失血过多?”伊恩惊讶费迪南的用词。
游云心说,原来我已经在绞肉机里滚过一圈了啊。
“难道不是吗?烂成那样子不是失血过多吗?躺水里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养了多少只苍蝇出来了。”费迪南连连咂舌,“说得我都想吐一会儿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了?”伊恩疑惑地问。
“夏巫婆说的。”伊恩简单地答道。
游云只希望自己痊愈后别还记着这疼,否则自己真能拿刀循着气味把这两个人给砍成肉泥,顺手把配药的哥们也剁了。
自那之后的四五天倒是没再经历过这种来自治疗的折磨,取而代之的是换着人来个自己灌流食和鲜血。怪异的是他还是没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常常保持着“清醒”,双眼能感受到透过眼皮的光,却没法睁开眼睛,动动手指头都做不到。
他能感受到世界,但隔着一层极薄的纱,风吹如流水轻柔,触碰却如磐石坚硬。
就像被世界拒绝了一样,眼前便是五彩缤纷热闹非凡的狂欢活动,而自己却在阴暗无人的墙角里看着,栅栏挡在了中间,即便栅栏只有一厘米高,他也跨不过去。
零散的话语和脚步声渐渐靠近,游云无法在房门打开时转过过头去,向来者投以感谢的目光,只能静静的躺着,侧听房门外的动静。
“啊?饶了我吧,这种事不是该由你们这些自称为大人的家伙去做吗?”女孩的声音很稚嫩,但很柔软,糯糯的。
“大婶可接受不了男生卖萌。”少年的话语中透出无奈,“我们在这打扰了这么久,还得厚脸皮要东西,实在有失骑士的脸面。”
这是上次哪个给自己擦身子上药的人,是叫伊恩来着。
游云忽然盘算起有多少人来照顾过自己,哪怕是到房里来看看自己情况就走的人也一同算上,不多不少十三人,一个女性,十二个男性,但每个来的人身上有其他人的气味,排除与附近土地相同气味的味道,再对比空气中的稀薄的气味,他估算这一伙人至少有三十二人。
这其中有个让人恐惧的存在。
这里是山村,有近三百人口,在这里常住的不止人类,还包括其他种族。游云有些欣慰,对杂种来说,这种地方会给他一种身处华肖尼亚的亲切感和安全感,能让他感到舒适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