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有什么用。”伊恩无奈地耸耸肩,“你还能进去把夏巫婆从浴桶里拽出来?你不要命我可要命。”
“看一眼命都没了,在人生最后的走马灯里拽吗?”费迪南提起水桶,跟在伊恩身后。
“我说,这天色很不对劲呐。”伊恩抬起头。
“嗯。”
还未到太阳沉下西边地平线的时候,天色却越来越暗,也不见斜阳投来发烧的光点燃云朵与天空。
头顶的黑云已经说明了一切,它从远方飘来,停在花沁镇上遮蔽了阳光,越压越低,虽没把花沁镇立刻拽入黑夜中,但天色已经暗了许多,不过它相当沉默,直至现在都未吐出过一生吼叫,也未见它潸然落泪。
而且它的到来并没有带来席卷尘埃与枝叶的风,平静得反倒让人感到不安。
“虽然很奇怪,不过应该是快要下雨了吧。”伊恩说。
“反正连廊很宽,下雨了也不会在你泡完之后浇你一身。”费迪南说。
总共三栋木楼,两小一大,面对正门的那栋是最大的主楼,像间没盖高的酒楼,面积不小,他们就住在那里,有一栋楼是夏靡花存放干花的地方,有一栋上了锁,萝丝看了一眼后就很礼貌地转身离开了,当时伊恩和费迪南生怕萝丝手起刀落把锁给劈了。
上锁的那栋楼后该有一间宽大的茅草棚,茅草棚底下只有矮小的桌椅,看起来像是工人进行劳作的地方,用来遮风避雨、躲避日光。摆放得倒是整齐,但却已有霉变腐朽的迹象,而且还长出了蘑菇、积满了尘土,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被使用过。
也不知道夏靡花留着用来做什么,也许只是没心思去清理掉?费迪南想不明白。
“不是,我的意思是,老姐怎么还没回来。”伊恩有些失落,“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谁知道呢?”费迪南随口应付,“反正湿身了也不会感冒。”
在他们迎击刘一方时蒂娅就离队了,直到他们来到这座宅邸,蒂娅也仍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费迪南嘴上说不知道,但他心里已经有数了,蒂娅十有八九是去追刘一方和刘一方的同伙去了,至于为什么这么花时间,可能是在极不人道的手段进行拷问。
不过这话没法明着说给伊恩听,只能随口糊弄,伊恩能不能猜到就看他自己的脑子灵不灵光想到这一茬了,毕竟蒂娅的行事风格就摆在那里,也看了十几年了,怎么也能猜到一些。
“总感觉你最近胆子肥了,已经敢开与‘身体’相关的玩笑了。”伊恩回头瞥了一眼费迪南,似乎很期待他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来。
“你可别把自己下流无耻的臆想说出来,我不打你,但我会打你的小报告。”费迪南很淡定,“只是最近和老姐畅聊了一次人生的意义和价值,是很高尚的话题,可不是你想象中充满桃色气息的事。”
“我只是觉得你们关系好像比以前好了。”伊恩说。
“我感觉你是被泰兰给刺激了春心,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联想到男女之情上。”费迪南说,“相信我,老姐只会喜欢上她自己,她是一个在某种境界上登峰造极的自恋狂。我跟你打个赌吧,老姐要是能嫁出去,我把我老二切了。”
伊恩愣在了原地,惊讶地看向费迪南,“你这赌还是收回去比较好,这可是还有出于政治目的联姻的可能性,你把话说得这么满,万一兜不住了可怎么办?”
伊恩回过头,继续向澡堂走去——过去似乎有许多工人在这里工作,大概是为了方便而建起的,虽然不大,但也能容纳七八人一同使用——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担忧,“以我对老姐的了解,她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给卖了。”
伊恩说得很肯定,“为了某种目的。”
“嚯……”费迪南没想到向来迟钝的伊恩会说出这种话来。
“老姐可是给我换过尿布的。”伊恩抱着柴火的手竖起大拇指,笑得有些得意,向费迪南炫耀自己与蒂娅相处的时间。
与费迪南被半道捡来不同,伊恩还没睁开眼时就已经是沃什家的孩子了。
伊恩的出生是被迫的,蒙克诺斯人的进攻迫使他的母亲跟随人流逃走避难,结果羊水破了,他的出生只能提前。
伊恩没喝过生母为他准备的母乳,第一个抱起伊恩的人是阿道夫,他的母亲甚至没来得及告诉阿道夫孩子的名字,失血过多的孕妇连睁开眼请求年轻的骑士收留孩子都用尽了最后一口气,当然没力气说出那个准备了十个月之久的名字,所以他的姓就成了沃什,他有了“伊恩”这个名。
这个名源自库林语,流行于西地东北部与北部,是已经死去的卢恩语的变种,寓意独立与领导性。看得出来阿道夫对他寄予了何种厚望,虽然这种厚望是基于战争的考量。
伊恩确实是个很乐观的人,不过也不知道是遗传自老爹还是老妈,他的思维不太敏锐,仅有在少数项目上有所突出,换句话说就是偏科了。
“得了得了,她弹你小鸡鸡的事你怎么不拿出来炫耀?”费迪南还以颜色。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有一种成年人才合适观看的影片。”伊恩脸色铁青,那是他的童年阴影。
兄弟俩把水桶和柴火放在澡堂门前后便离开了,负责添柴烧水的不是他们,费迪南觉得应该是那些紫色的小妖精在伺候萝丝。他们也是没想到,萝丝出门带了护卫,还以为她一个林子里的大王是孤身一人跟来。
两人一时无事可做,坐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龙胆脱去了缰绳,在大院里兜兜转转了好几圈,可能是玩累了,此刻正摁着一只肥如猪崽子的田鼠大快朵颐。
一般这时候如果恰好兄弟俩和梅林都无事可做,梅林便会借机给他们上一小节比较轻松的课,不过很可惜,梅林并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