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黑狼的这番话里满是槽点，游云却没有吐个爽快。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站在哪个立场上，至少他把自己当做一个“人类”，但不介意自己能够变成“狼”，也未觉得这两者有取舍的必要，即便是在丝桂桥上得知自己身上的狼血有着诸多问题，他也从未想过去选择自己的立场，他觉得就这样站在中间就是最好的选择。
“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呢？”黑狼问。
游云一愣，他不由得确信黑狼果真能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恐惧感油然而生，就像从黑暗深海中探出的触手，紧紧缠在心脏上，只有越用力鼓动心脏才能多苟活一些时间。
“我也不知道……”游云攥紧了拳头。
“不知道？你已经嗅到了味道，不是吗？为什么会不知道呢？有那么难抉择吗？”黑狼疑惑地问。
“啊？”游云发现话题有些奇怪。
“不是你不想听我数落人类的吗？我一直在跟你谈非正规委托的事，虽然我刚刚确实成功钻了空子唠叨了一遍，但这是我的习惯，我也不打算改就是了。可是，你怎么好像并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黑狼挑起皱着的眉头。
咦？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我吓我自己？游云顿时有了吐槽的念头。
“呃……你说的嗅到了是什么意思？”游云斜着视线看向布告栏上发光的小号晶石灯。他觉得这种时候打个马虎眼比较好。
“嘁。”黑狼深深的叹气，无可奈何地垂下脑袋，“你这思维是灵敏了，但好像不太会转弯啊。如果不去考虑佣兵为什么会接下委托，而去考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涌向花沁镇，不就是能想明白了吗？”
游云立刻意识到这是黑狼的提示，立刻思考起来，这确实很奇怪，他回忆了一下那份统计数据表，刨去那十几个重复的委托人，只算上佣兵与委托人保守估计也有将近五千人，出发地在落桂领地内各处大大小小的城镇，委托人的身份也形形色色，权贵、名声显赫的家族、商人、平民百姓等角色应有尽有，既然权贵都参与其中了，那么一些身份显赫的人或许并不需要佣兵护卫，他们会自己带人，那么人数会更多。
明知危险却依然蜂拥而至，这可不像是去做完成什么壮举，从街头巷尾上贴着的破旧宣传单上来看，花沁镇在近期会有一个盛大的庆典。游云有点想不明白，这不就是和过年过节搞个联欢晚会差不多吗？犯得着千里迢迢去现场吗？
这宣传单也挺奇怪的，游云手里的情报有提到过花沁镇一直处于半封闭的状态，进出的人大多都是商队，很少有百姓进出。
游云忽地嘴角一抽，但他实在笑不出来，“花沁镇其实是一株猪笼草。”
“你这怪异的脑回路看来是泡妞无望了，还得要提示才能想到。”黑狼讽刺地说，“这和苍路海那档子事可没什么区别，你打算怎么做？”
一提到苍路海，游云就想起了那个头上顶着狼耳朵、一高兴就可劲摇尾巴的少女，脸色才刚好转些又立刻变得阴沉了。
“你怎么这么容易受伤，我只是在跟你说明事态如何，犯得着摆出一张小姑娘闹别扭的脸吗？”黑狼说。
“你可能对别扭这个词有什么误解，我一没噘嘴二没鼓脸。”游云撇撇嘴，他只是在为故人伤感。
“这一次你无牵无挂了，不用再担心失去什么了。”
“谁说我无牵无挂了，我可还惦记着那可爱的小萝莉。”他慢慢收起嘴角，“反倒是你为什么很希望我去的样子，而且还明目张胆地劝诱我。”
“这次的猎物虽不及苍路海的海鲜生猛，但却肥美多汁、肥而不腻、色香味俱全，是上等的好食材。”黑狼神秘地笑了起来，活像满嘴好话的奸商，“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去的话还会有惊喜喔，而且是两份喔，我保证不会让你后悔。”
游云心说，在苍路海深处守护封印的深凝者竟然被黑狼说成海鲜，深凝者全都为了守护封印而殉职了还要遭受这般侮辱，还真是可怜。
“既然是神在搞事情，那就更与我无光了，上次被人利用了才掺和进去的，要是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早就跑远了，我也没做什么贡献，反倒是促进了事态变得严峻，这都是兰斯洛特的功劳，我可不愿意和自己死去的朋友抢这份荣誉。”游云耸耸肩，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想不会只有我察觉到了这件事，想必已经有人已经潜入花沁镇准备大干一场了，我就不去了，去了也是打瓶酱油。”
“那真是太可惜了。”黑狼惋惜地微笑，身形渐渐变得模糊，话语也变得支离破碎起来，“去了的话就能……见……啊……”
“该回去了。”游云两手一插口袋，也没管黑狼后边说些什么就转身离开。
游云穿过一张张餐桌，与前台小姐擦肩而过，弓着背的样子就像没找到合适的委托的佣兵。
这时游云忽地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布告栏，黑狼已经不在了，他又转回头继续外佣兵公会外走去。
游云总感觉刚刚黑狼露出了奸笑，相比黑狼那洞悉内心后道出的话语，这种奸笑倒是没让他感到害怕与难受，黑狼的奸笑他见得多了，当初忽悠他去掀女孩子裙子时就是那模样，放到现在已经见过不怪了。
黄昏的余热已经褪去，街道显得冷冷清清，在他进佣兵公会前还有不少人在奔走，现在他横在路中间打滚都不会妨碍到其他行人。游云感到了些许凉意，他心想应该是敏锐的感官放大了这份由雾水带来的感觉。
黑狼坐在佣兵公会门前一动不动，蓬松的毛发随着晚风尽情地摇摆，门后的灯光把它的影子拉得很长，就落在游云的脚后跟上。黑狼这模样如果被游云看到，一定会被揶揄像条看门犬，然而谁都看不到黑狼，哪怕是游云转过头也只能看到扬天大笑的中年佣兵在兴奋的拍桌子。
“很遗憾，你失去了练习团队狩猎技巧的机会，不过少了这一次也没关系，往后你们有的是机会。”黑狼望着游云的背影轻声呢喃，它抬起头看向星星若隐若现的夜空，“我有点不想履行我们的约定了，比起让他成为守护羊群就能乐得吐舌头的牧羊犬，我更想让他成为把羊圈变成尸海的恶狼，你同意吗？爱玩的暮狼。”
“不行哟，不能因为他已经沦为‘野兽’就嫌麻烦，我们的盟约不是写得很清楚吗？你要帮他找回‘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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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最后说话的人是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