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各位,你们应该不介意我带上一个小伙伴吧。”刚刚进入众人视野的老胡,用缠绕着手链的手轻轻拍了拍背上的另一只皮革袋。
虽说梅林和萝丝已经爬上了拉车,但蒂娅在场,老胡认为征求她的同意应该就足够了。
没一会儿,在众人的注目下,皮革袋里的生物磨磨蹭蹭地从老胡肩上探出小脑袋。
众人都看着老胡不言语,这让老胡感觉这场面很是熟悉,他不由心想:难道自己又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嘿,我的朋友们,我难道是又做了让你们匪夷所思的事情吗?给点反应啊,别不说话啊,很尴尬啊。”老胡觉得这群人明明比他自己还更让人无言以对。
“猎魔人唉。”费迪南淡淡地说
“真的唉,是猎魔人唉。”伊恩略显惊讶地说。
“猎魔人竟然饲养野兽和魔兽之外的生物,又长见识了。”把孩子交给梅林后,舒缓手臂的阿道夫抿着嘴沉吟起来,“要是其他人看到,可不管你怎么解释那小家伙是原种,人们都会将其默认为魔物。”
蒂娅觉得阿道夫可能真的有些老了。
来自沃什三父子的连携攻击让老胡恍然大悟。确实,原种这个分类并没有达到广为人知的地步,人们看到这只幼年原种的第一眼,便会将其归入魔物这一分类中,而他老胡是个猎魔人,魔物是他讨生活的手段,换言之,就如同狼和羊的关系,这般饲养幼年魔物的行为,就如同狼饲养羊一般,令人诧异也怪不得他人。
“不普通的人给出了普通的人的反应?”老胡觉得他们应该是这个意思吧,“其实我作为猎魔人,饲养魔物反而更能让人接受,比如我在研究魔物的习性和成长过程。”
“得,这还没到一天呢,吐槽人员又增加了。”蒂娅不停地戳着伊恩的脑门,“你看看你们,又带坏了一个正常人。”
“为什么只戳我啊?!”伊恩大声抱怨起来。
“你头硬啊,还怕被戳?”费迪南已经捂好了自己的额头,“而且又不是龙爪了,戳不坏的。”
“意思是,你们不介意我带着它?”老胡问,一时心切的他,立刻补充道,“吃得不多,而且不会在大半夜挠破你们的脖子。”
老胡肩上的小脑袋附和着点起脑袋。
“而且,而且……”老胡的话语更急促了,透着兴奋与喜悦,以及满满的兴致,“它能听懂我说的话,很神奇吧,举止也很正常,很不可思议,梅林先生不是很有兴趣吗?这路上可以好好了解原种。”
幼年原种更卖力地点头。
“或许……大概……可能……八成……会在大半夜爬起来找东西吃的时候……”老胡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偷窃食物?不过没关系,我的奥特斯跑得快,体力也好,跑远点去打猎也没关系,我会负责把食物缺口补上的。”
老胡这话说完,便引起了幼年原种的不满,她忽地从皮革袋里钻出大半个身子,爪子在老胡的脑袋上一顿乱挠乱抓,惹得老胡连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别这样……真是的……”
怎么跟胡儿一样喜欢搓头发啊。那是老胡埋在心里,害怕说出的话。
萝丝透过拉车帘子的缝隙,冷眼看着车外发生的一切。
她转动宝石般美丽的清澈眸子,看着梅林怀里的婴儿不由得想:梅林故意错开原种与婴儿的见面吗?不对,婴儿迟早会暴露给原种,梅林没理由这么做,也许是我多心了吧。
萝丝又困惑了起来:说到底,梅林和女性精灵真的有关系吗?女性精灵是梅林的分身?一个能驱使强大力量的分身?这种事放氏族之人……不,放铁匠身上都做不到吧。
“还磨磨蹭蹭什么呢?”萝丝从帘子后探出脑袋,“不就一只幼年的原种嘛,都已经带着一只原种生的婴儿了,再带一只幼年原种也不过是多带个娃娃,带着也不碍事,梅林现在的终极课题可就和原种脱不开关系,正好这段时间给梅林研究研究,指不定能觉醒新的性癖。”
“梅林先生是打算研究人类与魔物的杂交可能性吗?”伊恩皱眉问道。
“最起码也得有两个样品,双方各自提供精子与卵子,说来也奇怪,某些古书中记载的生殖隔离现象意外地不会在魔物身上体现,是否会有影响就不得而知了。”费迪南补充,“但这违反了各国一同签署的《雅格逊协议》。”
“杂交的目的是什么?杂交产物用来做什么?杂交产物有人权吗?这些问题可多了,而且,你们不觉得这和兽交、克隆、转基因等事物,都是人伦禁忌的范畴吗?最重要的是,进行交配的不同种族的双方,是自愿吗?”阿道夫一脚踹在兄弟俩屁股上,“在得到这些答案之前,赶紧赶车去,我们得加快步伐。”
显然,阿道夫知道了一些什么,他们本就该加紧步伐,这不需要刻意说明,这本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不管阿道夫是有意还是无意提出“加快步伐”,都无不说明,他的焦急里,蕴藏着对某些事物迎来转机投入了巨大的期望。
“是是是,老爹一高兴就尽做些不符合骑士身份的出格举动。”伊恩小跑着爬上前排,还在那继续嘟囔,“有了新的孩子就对我们变得刻薄了,这份喜悦我们收到了喔。”
“我真希望我是个斯帕克斯人,这样就可以把你们训练成真正的战士,而不是碎嘴的骑士。”阿道夫也就是嘴上说说,他可真没想过自己应该是一个斯帕克斯人。这时,阿道夫注意到费迪南还未动身,便缓和了语气,“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父亲,雾魔,算是‘人’吗?还是魔物?亦或是,类人种族?”费迪南轻声问道。
看着费迪南如此认真的眼神,阿道夫有所动容,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伊恩和费迪南从未有过质疑自己的存在是否具有意义,这让阿道夫既心怀庆幸,又满是担忧。
庆幸的是,阿道夫还没有准备好答案,他们不问,阿道夫便能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思考如何正确的指引他们正视自己的血统,让他们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担忧的是,他们越是不去正视自己的血统,不为此迷茫困惑,便会不断地加深“自己是人类”的观念,终有一天,在某个时刻,他们会在找到“意义”之前就迷失。
“抱歉,父亲。”费迪南挠了挠头,“这让您困扰了吧,我就只是随便问问,别放心上,我们赶紧出发吧。”
而如今,费迪南上路了。
可阿道夫却仍未做好能够穿越浓雾的提灯。
为人之父,可谓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