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世界”这种事,本就无人会去相信,“异常空间”之类的东西倒是能被人们所理解、接受、认同,但那和“世界”可不是一个玩意,一个“世界”包含着完整的生态系统、规则与特性,“异常空间”之类的地方,可以是结界构筑出来的、具有特性的、有一定规则的空间,但绝不具备完整的生态系统,硬是要作比喻的话,“世界”就是一个人,有肉体,有灵魂,有思想,能实现自我调整,懂得维持自身的生命存续,而“异常空间”,则就是炼金术士制造的泥土傀儡,空有躯壳,看似自主的行动其实都是炼金术士为其赋予的、不复杂的自律命令,失去魔力供给,就会变回一团泥土。
“这些都是那位医师告诉我的,但我不需要这些复杂深邃的知识,与我的目的毫无关系,简而言之……我可以在回廊之桥中使用错误的方法‘迷路’到我要去的世界,他们所在的世界。”
瑞被老胡的灼热且疯狂的目光刺得无法动弹,而且老胡的嘴里只有“我”,没有“我们”。
瑞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个蠢货确实打算孤身前往那个未知且疯狂的世界,即便这一趟有去无回,他也要去。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瑞坐回椅子上,抱手于胸前,“该怎么去‘走廊’?”
“这次把人情生意做完,那位医师就会把进入回廊之桥的‘钥匙’给我,他值得相信。”
说这话时,老胡的脸上挂着忧虑,瑞无奈地扬了扬发白的眉头,“看来这生意做不做得成,还得看运气?”
老胡的双手捧起低下去的脑袋,像是一个孩子在向他人倾诉自己的苦恼,“该怎么说呢?反正就感觉很不是滋味,不能在战斗前拥有足够的情报,并做好十足的准备,可是大忌啊。”
“你说要我帮个忙,说吧,我看看能帮上你什么。”瑞说。
老胡斜了一眼敞开的门,瑞立刻起身关门,这关到一半,屠二和大牙投来了十分暧昧的表情,这十足的恶趣味让瑞向他们回以一个十分礼貌又和善的微笑,“轮休没了,加班吧。”
瑞关上门窗,休息室立刻变得更闷热了,呼吸变得格外沉重,每次呼吸都好似在吸入并呼出黏液怪分泌的胶状粘液。
室外传来屠二和大牙的嘈杂声。
“别啊!”
“都说好了今晚和老王隔壁的老李喝酒的。”
“他媳妇可好了!我给你介绍介绍啊。”
“你瞎说什么呢,招人误会可咋办?”
“唉……?我说的是事实啊。”
瑞从桌底下拿出一个布满锈迹的铁盒,从中取出一支香,点燃后插在不止是谁在桌面弄出的小洞里,不一会儿,整个休息室便弥漫着烟雾,两人却未被这些烟雾呛到。
这时老胡开口了,“内容大概就是,让我去找些材料,如果找不到,就把带有这些材料的生物骗到他那边。”
“找材料……?”瑞迷惑地皱了皱眉,“找材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难事,怎么杀死也不过是麻烦事而已,就算老了,我们的身子骨也并不比青年人差太多,看来是不好找……或是从来没见过的猎物?”
老胡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老龙的健康卵巢一副、幼年妖精的下体体液一小瓶、中年男性亚人类的精液一小瓶、年轻男性人类的白头发要不同的两份、麦色皮肤男性身上的螨虫百只、年轻牛妖用瘤胃发酵过的龙绒草……就这么多。”
“噗!”
瑞没忍住笑了出来。开始那个还好,去一趟华肖尼亚说不定能找到,亲龙国家最不缺的就是龙类了,即使现在华肖尼亚灭国了,不少龙类应该在战乱中失去了自己的骑士,躲到了远离人烟的地方生活去了,而妖精的下体体液,完全是无稽之谈,幼年哪来的下体体液,而后边的材料乱七八糟的,这得外出旅行一趟,而且这一趟也不知道要走多少年才能找齐,就算找到了也得想办法保鲜。
“得了,我正头疼呢,期限是在8月之前带到他面前,就算是路程用赶也得10天左右,我就剩大半月的时间去收集了。”老胡双手一摊,“而我现在什么都没采集到。”
瑞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地开口,“也许,他是想让你放弃也说不定。”
如此艰巨的任务,给瑞百年时间他也没法拍胸脯保证能找齐,别的不说,单就妖精相关的那份材料,纯粹就是找死,妖精的恶作剧,是真的能够把人逼到发疯自杀,而且是边笑边自杀。
瑞想起曾经的经历都觉得脊骨发凉。
“那他就应该在第一次就让我放弃,把我带进去明显是打算让我下定决心帮他第二次。”
瑞看老胡愁眉不展的样子,便劝道,“这样吧,你先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你现在这样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等会我换班了再去找你,咱们去鲁子的面馆边吃边聊,商量商量该怎么办,好歹列个计划出来再说。”
“也好,先这样吧,不能毫无准备就去战斗。”
老胡推门而出,走向自己的马匹,士兵们纷纷投来隐蔽的视线,对于一个猎魔人来说,这种视线和直视无异。
老胡头一扭,冲瑞喊道,“老伙计,我听说最近有股新来的强盗,有点不懂规矩,但实力不差,你可得多关注关注,我可不想我的老家遭受什么折磨,我能回来的地方可不多了。”
“好,我会的。”依在门边上的瑞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士兵们的身上轻轻掠过。
众人顿时打了个激灵,这话的意思就是:加班,没轮休。
老胡牵着马儿离开了,身后是哀嚎遍野的胡闹声,两旁的人们都因他身上散发的酸臭味而纷纷掩鼻避让,已然夹杂花白色的头发长至肩际,不仅乱糟糟的,而且枯糙无光,背影显得十分疲倦。
有人冲老胡打招呼,拿老胡的打扮和一身臭味开起玩笑,老胡走走停停,一一回应所有向他展示善意的人们。
在小野看来,老胡像个年老后失去光辉的失意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