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慰问僖负羁遗孀孤儿回来,晋文公气得暴跳如雷,命令司马赵衰提出处理意见,惩治违背命令纵火之罪,要诛杀魏犨、颠颉。赵衰说:“这两个人跟随主公逃亡在外十九年,对主公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近期又立的大功还没有奖赏。他俩违背命令放火,违犯军令,应该将功折罪,免去一死,令其戴罪立功。”
文公说:“寡人靠什么取信于民,号令兵马?就是要做到令行禁止,言出即行。臣不尊君令,就不叫做臣;君令不能让臣下坚决执行还算什么君?君没有君样,臣不守臣规,怎么治理国家?众大夫之中长期侍奉寡人,对寡人有私恩、私交的很多,如果都仗着这一点不听从我的命令擅自独断专行,寡人就不能再发布任何命令了!”
赵衰又说:“主公说的很对。可是魏犨是一名勇冠三军的猛将,他的勇猛还没有人比得上,杀了实在可惜!同案犯罪有首有从,首犯和从犯应该区别对待。臣认为借颠颉一颗人头足可以警示众人,何必都杀了呢?”
文公想了想说:“我听说魏犨伤势很重已经不能起来,为何怜惜一个将死之人而废了刑罚?”
赵衰说:“臣想按照主公的这个意思去看看魏犨,如果他的伤好不了很快会死,就正法;如果能够恢复健康还能驰骋疆场,臣请求留下这员虎将,以备后用。”
文公点点头,说:“好吧。”于是令荀林父把颠颉绑来,令赵衰去探视魏犨的病情。
魏犨胸部受了重伤,身上几处烧伤,疼痛难忍,后悔不该干这样的蠢事。门人进来报个:“将军,赵司马来见。”
“来了几个人?”
“只有赵司马一车一人。”
魏犨说:“这是来探视我的生死情况,要对我处罚。”命左右:“拿一块布来,给我缠上胸部,我要会见主公的使者。”
左右说:“将军伤情很重,不能随便行动。”
魏犨急了,大喝道:“不是没死吗?怎么这么多话?”从人给他用布裹上胸部,缠紧系好,再穿上平时的服装,来到客厅去见赵衰,看不出是重伤之人。
赵衰说:“听说将军病情很重,怎么还能起来呢?主公让我来看看你。”
魏犨赶紧施礼致谢。赵衰看出魏犨额头已经浸出汗珠,明显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连忙说:“不要逞强了,快坐下吧。”
魏犨说:“司马带着君命来到,作为臣子的不敢不敬。所以紧束胸部,勉强出来相见。我自己知道犯罪当死,万一获得赦免,还将余生报答君父之恩,怎敢妄自贪图安逸?我还可以为主公效力,你看!”说着向上蹦跳三十下,转圈跑跳三十步。
赵衰说:“将军保重,我一定好好向主公汇报。”魏犨再三感谢。其实,魏犨的腿部腰部没有受伤,奔跑蹦跳还是不成问题的。
赵衰回到中军大帐向文公汇报说:“魏犨虽然受了重伤,还能够蹦跳腾挪,保持着猛将的精神,而且不失臣礼,还想着报效主公。主公如果赦免他,以后必然以死效力。”
文公说:“如果能够申明军法警示众人,寡人也不想多杀一人。”
这时,荀林父把颠颉押来。文公气愤地质问:“你放火焚烧僖大夫家是什么意思?”
颠颉说:“介子推当年割股啖君,也是遭到大火焚烧而死;何况僖父羁只是给了一盘食物,烧死他让他的灵魂去介山庙堂和介子推一同享受香火。”
这席话把文公气坏了,就问赵衰:“颠颉主谋放火,违犯军令,该当何罪?”
赵衰说:“主公昨天下达军令说,‘不准侵犯僖负羁家院,有擅动僖氏一草一木者,一律斩首。’颠颉主谋放火,不但烧死僖负羁及仆人,而且殃及百姓,应该斩首。”
文公喝令刀斧手:“把颠颉推出去斩首!”刀斧手把颠颉拥出辕门砍掉脑袋。颠颉依仗跟随重耳十九年的功劳恣意违背军令,最后死于军法。文公命令军兵把颠颉的首级送到僖负羁家放在灵堂前祭奠亡魂,然后悬挂在北门,号令说:“今后有敢违背寡人命令者,视此!”
处理完颠颉,文公又问赵衰:“魏犨和颠颉在一起,不但不能阻止颠颉,还跟随颠颉一同放火,该当何罪?”
赵衰说:“应当革去官职,令他立功赎罪。”文公割掉魏犨右戎的职务,令舟之侨取代。
处理这两个将官对全军将士和百官震动很大,人们在私下里议论说:“颠颉、魏犨都是领兵大将,而且跟随文公流亡十九年,是文公过命的朋友,铁子,而且都有擒获敌将的战功,一旦违背君命,该杀的杀,该撤的撤,何况他人?军法无情,国法无私,人人都应该遵守法令,不能含糊!”从此,全国上下令行禁止,政令畅通,法纪威严。
楚成王率领兵马攻打宋国,攻克了缗邑,接着进军宋国都城睢阳,四面列队围困,打算逼迫宋国投降。这时,卫国使臣孙炎来到,进入楚王大帐,立即跪倒在楚成王面前,泣不成声。楚王正和妃子卫姬饮酒作乐,惊问:“怎么回事?”
孙炎说:“禀告大王,晋国占领了五鹿,大军直逼卫都楚邱,卫侯已经出居襄牛。”
卫姬吓坏了,立即跪在楚王面前:“大王赶紧移兵去救卫国,晚了臣妾的父亲就有生命危险哪!”
这时,子玉闯了进来:“大王,宋国已经围了好多天了,很快就会胜利,现在不能撤掉围困宋国的兵马呀,那样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孙炎说:“大王如果不救,卫国就要被晋国灭了。”
成得臣说:“晋国攻打卫国是为了救宋国,如果我们从宋国撤兵去卫国,正中了重耳的奸计,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撤兵啊。”
卫姬说:“我父君的死活就不管了吗,如果父君死了,我也就不活了。”
楚成王说:“好吧,宋城还要围,卫国也要救。”就命令元帅成得臣和斗越椒、斗勃、宛春率领申、息两邑的兵马同各路诸侯继续围困睢阳,分出中军和两广兵马由楚成王亲自率领,带着蒍吕臣、斗宜申等去救卫国。四国的诸侯看楚王离开了宋国,都说国内有事要求回去,留下将领带兵配合楚国包围宋国。陈将袁选、蔡将公子印、郑将石癸、许将百畴,全部听从成得臣统一调度。
楚成王带兵快马加鞭奔向卫国,走到半路就听到了新的消息:晋国兵马已经杀奔曹国。楚成王连忙命令部队停下来,和将领研究如何救曹。方案还没有研究出来,又得到了新的消息:“晋兵已经占领曹国,曹共公被抓。”
楚王大惊:“晋国用兵怎么这么神速?不可小看哪。”他非常明智,看来重耳是中原的明主,他将是中原方伯,好像比齐桓公还厉害,不能和他硬碰硬,识时务者为俊杰,争不过就退出中原,独霸南方也不错。于是就命令大军在申城驻扎,派人去齐国的阳谷把公子雍和易牙接回来,让申公叔侯和齐国讲和,把阳谷交回齐国,把驻军撤回。不和晋国争霸,还打宋国做什么?于是就派人通知成得臣撤兵回国,并且让人传达他的指示:“晋侯重耳经受了流亡在外十九年的历练,尝受了各种艰难险阻,有股坚忍不拔的劲头,到了六十多岁果然得到晋国,是一个有天命的人。重耳老练坚毅有耐力,治军有方,晋国在他的手上会是很强大,楚国不能与强国为敌,应该让着他。《军志》上说:‘允当则归’,‘知难而退’,‘有德不可敌’这三条告诫正适合当前的形势,所以寡人主张退兵。”
成得臣性格倔强,固执己见,有时候恃才逞能,对楚王撤兵的指示很不理解,就对手下的将领说:“宋城睢阳已经围困这么多天了,眼看就要拿下,怎么能撤兵呢?”
斗越椒也觉得胜利在望,这样撤兵太可惜了。两人商量一番,成得臣派斗越椒去给楚成王回话说:“请大王稍等,得臣想破了宋国奏凯回军。如果和晋军遭遇,就和他们决一死战。如果不能取胜,甘愿接受军法处置。”
楚王就把子文找来,说:“我想让子玉撤销对宋国的围困,领兵回国。可是子玉不同意,誓死请战。你看怎么办?”
子玉说:“晋国救宋国,为的是谋求方伯,称霸中原。晋国如果成为中原诸侯的盟主,对楚国是很不利的。当今中国能与晋国抗衡的只有楚国,如果楚国躲避晋国,晋国就成为中原的霸主了。卫国、曹国原本依靠楚国,如果楚国避让晋国,卫国、曹国就会倒向晋国,否则就会被晋国所灭。我们和晋国相持,卫国、曹国就会坚定信心,这样做也是可以的。大王只要告诫子玉不要轻易和晋国开战,能讲和的时候就讲和。楚国对中原的影响力就不会有大的改变。”
楚王采纳子文的意见,同意成得臣继续留兵围宋,吩咐斗越椒随时告诫成得臣不要轻易和晋国开战,能和就和。成得臣听到斗越椒带来的楚王回话,只记住了暂不班师,继续围困宋国,日夜加紧攻城。宋成公受不了了,就对大臣们说:“晋侯答应公孙固伐卫伐曹可以解除楚国对宋国的围困,我们坚守这么多天,结果是楚成王分兵一半去救卫国,成得臣留下一半的兵力继续围困宋国,这几天反而攻城更急迫。我们应该怎么办?”
大夫门尹般提醒说:“晋国知道楚国兵马去救卫国,不知道还留一半兵力继续围困宋国。臣请冒死出城,去见晋侯说明情况,请求救援。”
宋成公说:“好吧,你就走一趟。我们两次求晋国,求人没有白求的,不能白嘴说白话,但是现在礼品带不出去,你就拿个礼单去,楚国退兵之后再送去实物。”就命人把府库之中的玉器珠宝抄录一个清单作为礼单,让门尹般带上献给晋侯。为了能够应对事变,宋公派华秀老同行,以便两人有个互相照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