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刁说:“好,现在只能这么办了。”
二人收回宫甲,还没有回到宫里,就远远望见朝门大开,百官纷纷进入。最先来的是高氏、国氏、管氏、鲍氏、陈氏、隰氏、南郭氏、北郭氏、闾邱氏等等,人越聚越多。这些官员听说竖刁、易牙带领许多甲士出宫,料想朝中一定发生了重大事情,都来到朝房打探消息。有人说齐侯已经死了,又有人看见东宫被围,都认定竖刁、易牙两个奸臣在作乱。有人说:“世子是先君确立的,如果世子遭不测,这事就坏了。我们应该研究一下怎样救世子。”
这时,竖刁、易牙领着包围东宫的甲士转到了朝房,众官员一起涌上前来,纷纷质问:“世子在哪里?”
易牙拱手回答说:“世子无亏现在在宫中。”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无亏不是主公册立的世子,主公册立的世子是昭。你把世子昭怎么样了?”
竖刁举着长剑高声说:“世子昭已经被驱逐,不知逃往何处。根据先君临终遗命,现在立长子无亏为新君,有不从的,一概诛杀不赦!”
众官员不怕他们,乱嚷乱骂:“你们这两个佞臣,平日里千方百计讨好先君,先君生病,说不定就是你们害死的!现在先君尸骨未寒,你们驱逐世子,妄想变天,你们是反贼,天下共诛之!”
有人高喊:“今天就打死这两个坏蛋,除掉祸根,为先君报仇。”喊声刚落,临近的官员就用牙笏打竖刁、易牙的脑袋。
这牙笏是用象牙制作的狭长的板子,古代君臣在朝廷上相见时要在手中拿着,上面可以记事。用牙笏当做武器简直是笑话,用剑一档就断了。可是,除了牙笏,官员就是赤手空拳了。眼看就要被官员围攻,易牙指挥甲士蜂拥而上,用兵器对付手无寸铁的官员。甲士们挥动刀枪剑戟,把近前的大臣们打得头破血流,许多人受伤。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通,干吃亏。百官只得慌忙逃命。
竖刁、易牙指挥宫甲杀散了百官,天色已经大亮。他们二人从宫中扶出公子无亏,来到朝堂即位。内侍们鸣钟击鼓,甲士排列两厢,等了老半天,百官都没有来到。百官刚刚被竖刁、易牙杀散,这事很快传遍了全城,百官没有不知道的。他们听到钟鼓声,没有动身上朝的。竖刁、易牙看看百官没有来的,二人就在阶下跪拜,恭贺无亏即位新君。对于这样的场面,无亏很不满意。雍巫易牙说:“先君薨逝的消息还没有正式公布,百官没有吊唁先君,所以不来恭贺新君。这件事必须招右卿国懿仲、左倾高虎二老入朝,才能号召百官。”无亏准奏,当即派内侍分头去宣召国、高二位国老。国氏、高氏是周天子任命的监国之臣,世袭上卿,百官臣僚都钦佩,在朝中很有影响力。
国、高二位国老已经知道朝中的情况,知道竖刁、易牙在作乱,只是不好出面主事。听到内侍传命,知道桓公已经去世,两个人都没有穿朝父,而是都穿上麻布孝服,入朝奔丧。巫刁二人看到二老到来,急忙来到宫门外面迎接,拱手说:“今日新君上殿,请老上卿进入朝堂拜见恭贺。”
国高二人一齐说:“没有拜别旧君,先拜新君,没有这样的道理,也不合规矩。先君那么多儿子,那个不可以当新君?老夫怎么选择?那个能为先君主持丧事,那个才有资格为君。”
巫刁二人没话可说。国高二人在朝门外,望着天空拜了再拜,哭着返回家中。无亏说:“不办丧事,群臣不服,这可怎么办?”
竖刁说:“现在,这事就象和猛虎搏斗,谁的力量大谁就能胜利。主上只管占据正殿,臣等列兵两厢,公子凡是有进朝的,就用武力控制住,臣服跪拜的就留下,不服的就杀掉。”
无亏说:“好,就这么办吧。”
现在巫刁二人调动不了正规的兵马,只能调动桓公宫中的宫甲,为了充实兵力,把大卫姬宫中的甲士也都调了过来。人员还不够,内侍都穿上军装,充当甲士。
卫公子开方听说竖刁、易牙在拥立公子无亏,百官没有附和的,国高二位上卿也没有支持,又不知道世子昭哪里去了,就对四夫人葛嬴的儿子公子潘说:“世子昭不知去向,如果无亏可以立,公子你怎么就不可立呢?”就把自己家的家丁武士都组织起来,簇拥着公子潘来到朝门,雍刁二人一看公子潘的兵力比无亏的多了许多,不敢迎敌,静观动静。卫公子开方带着武士拥戴公子潘占据了右殿。两下相持,谁也不敢先动手。
五夫人密姬的儿子商人得知朝堂的形势之后,就找到二夫人小卫姬的儿子公子元商量说:“同是先君的骨血,江山也不是不可以划分。现在公子潘已经占据右殿,我俩共同占据左殿。世子昭如果出现,大家都让位,如果不来,就把齐国平均分成四份。”
公子元说:“很有道理,就这么办!”
他们二人把各自的家丁和平时私养的门下都组织到一起,列队到达朝门,公子元的队伍占领了左殿,公子商人的队伍占据朝门。
竖刁易牙看到这三位公子的兵甲都很多,就牢牢护住正殿,严防遭受攻击。三公子也都有自己的心腹事,防备雍刁率先动手。一个朝房,成了四国对阵的场所。
六夫人宋华子的儿子公子雍没有势力,担心齐国大乱,就出奔秦国,秦穆公拜为大夫。
百官都知道世子出奔,朝中没有正经的主,一个个闭门不出,等待世子借兵回来。四位公子占据朝堂,每日都是四国对阵,桓公的尸体放在那里没有人管。监国上卿国氏、高氏等待宋国发兵送世子昭回国,一天天过去了,宋国方面没有动静。那时也没有电话之类的通讯工具,更没有手机,得不到世子昭的信息。两位国老忧心忡忡,桓公死了已经两个多月了,尸体可能都腐烂了,四个公子只顾争夺君位,没有张罗为父亲发丧的。两个国老非常痛心,这样等待下去也不是办法。高虎对国懿仲说:“众公子只顾争夺君位,没有人出面为先君发丧,先君是威震中国的一代霸主,十几个儿子,死后没有一子出面主持发丧,让人痛心啊!应该想办法结束当前这种局面,让先君亡灵安息。”
国懿仲说:“办理丧事必须有一个公子出面主持,世子昭没有音讯,国内也需要君主,诸位公子都是庶出,权且立长,世子回来另作计较。如果无亏肯于主持丧事,就承认他暂时为君,不知你的意见如何?“
高虎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么我们两个就去朝房。”
国懿仲说:“只有我们两个人去不行,我们应该分头到诸位大夫家说服动员,邀请百官同去朝堂,才能定下大事。”
于是,国高二老派人通知百官,共同去朝堂研究办理先君丧事。百官看到两位老上卿出面,都壮着胆子穿上孝服相邀来到朝堂。高虎走在最前面,竖刁拦住问:“老上卿来到这里做什么?”
高虎说:“众公子争立新君相持两个多月,时间太久,先君尸体已经腐烂,丧事必须马上办理,我们来请长公子出面主办丧事。”
竖刁明白,谁主持丧事,百官将奉谁为新君,这对无亏是好事,就对高虎作个揖,请进朝堂。高虎向后面的百官招了招手,国懿仲带领群臣一同进入,直至朝堂。国懿仲对无亏说:“人们都说,父母之恩天高地厚,百善孝为先。作为子女,父母在世要尊敬恭维,父母去世首先要殡葬,令逝者安息,生者心安。从来没有听说过父亲死了不发丧,只顾互相争富贵争家产的。国君是臣下的表率,为君的不尽孝,让为臣的怎样去尽忠?到今天先君已经死了六十七天了,还没有入棺。公子虽然居于正殿,你心安理得吗?”
听了这话,百官都伏地痛哭,无亏也掉下了眼泪,说:“孤之不孝,罪过不小,孤不是不想为父君办理丧事,奈何元等兄弟每日相逼?”
国懿仲说:“世子已经外奔,国内的群公子唯有公子年长。公子如果能够主持丧事,收敛先君,大位就是你的。公子元等虽然各据一角,老夫就以大义责问他,你看着那个还敢争位?”
无亏收住眼泪,向国、高二老及群臣下拜,说:“这样最好。”
高虎吩咐雍巫仍旧把守宫殿,令竖刁去桓公寝宫,安排殡殓。接着去劝说各位公子立即停止争位的举动,换上孝服,参加丧礼,为先君守孝。公子元第一个撤退,接着,其他公子也都把家丁撤走。
竖刁来到桓公寝宫,一进宫门就看到墙壁上到处都有蛆虫乱爬,一股臭气扑鼻而来,令人恶心发呕。竖刁捂着鼻子来到桓公床前,看见桓公的被子上已经爬满了虫子。尽管现在已经是冬天,桓公的尸体已经腐烂满身生蛆。拿来寿衣,皮肤都已经腐烂,无法穿上,只得用寿衣包裹一下,装入棺椁成殓。
瞻仰仪容时,桓公面貌已经走相,无亏跪地大哭,群臣眼泪遮住了眼帘。
晏蛾的尸体躺在地上,凉爽许多,尸体完好,面色如生。高虎等知道晏蛾是忠节烈女,赞叹不已,命人安排上等寿材殡殓,作为桓公的陪葬。
国高二老安排布置好灵堂,桓公棺椁放在中央,接着率领群臣奉无亏跪在主丧的位置,众人按照排位跪地哭丧。其他公子也都身穿孝服,找准自己的位置跪地守灵。
丧事完毕,百官奉公子无亏为新君。
公子无亏终于成为齐国的新君,他感激竖刁、易牙的忠心相助。封竖刁易牙为中大夫。易牙说,我们奉主公为君,公子元等人之所以敢于争位,相持两个多月不能定位,就是因为我们手中没有军权。今后巩固主公的国君地位,必须把军权拿在手里。于是无亏就令竖刁、易牙为左右司马,掌管齐国的兵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