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精诚从黑暗中醒来,看着周遭的一切,一脸茫然。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淡金色的余晖洒落,让周围的一切有种老照片的既视感,满满的岁月痕迹。
这里是市立医院?!
而且布局陈设,为什么和当年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啊,明明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了……
突然地,一股混乱无序的信息流冲入大脑,许精诚痛苦的扶住脑袋,片刻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自己竟然重生了!
回到了1995年的那个夏天!
那一年自己刚大学毕业,由于毕业成绩不突出,没能留在京都的大医院,被分配回了老家徽京市立医院任职。
1995年的大学生还是个稀罕事,何况还是医学生,白大褂一穿,那就是救死扶伤的神圣职位,足可以光宗耀祖!
自已也因此开始膨胀,属于‘明明很普通,但又过分自信’的典型代表。
可没想到毕业之后就被一榔头锤回了现实。
背着行李离开魂牵梦绕的京都,回到了连铁路都没有通,坐大巴需要颠簸五六个小时才能抵达的老家徽京市立医院。
人生境遇的突变,让年轻的自己,心态几乎炸裂……
不过好在最后自己幡然醒悟,没有自甘堕落,凭着天赋和努力一步步走上了外科的最高殿堂,当然这是后话了……
“自己竟然重生了。”
许精诚有些恍惚,少年时不学无术,也曾看过不少的网络爽文,对于重生这类说法倒是不太陌生,可他从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在他看着周围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唏嘘不已时,一名医生推门走了进来,慌慌张张道:
“张主任在不在?急诊科那边有个外伤的病人,几个值班医生都搞不定,想找张主任过去看看。”
“张主任?一早就去上手术室了,现在估计都已经上台了。”
“啊?那怎么办?”
“什么病人啊,急诊科怎么都会没辙,他们平时不就是主要处理外伤缝合的病人吗?”
市立医院只是一个二甲医院,在本市口碑一般,所以和大医院里医生们忙的飞起不同,这群医生们平日里都闲得蛋疼,听到急诊科过来求助,纷纷好奇的围过来打听情况。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那个跑回来求助的医生似乎也不太清楚情况,支支吾吾说了半天,等于没说一样。
“反正现在也没事,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一个年轻医生主动请缨道,他年龄虽然不大,但在缝合上有些天赋,还得到过张主任的称赞。
“那敢情好,赶紧去吧!”
两人正准备离开,许精诚这时候也站了起来,说道:“也带我一个吧。”
年轻医生回头看了一眼许精诚,微微皱了皱眉头,含糊道:“你的活都干完了吗?”
可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周围的几个医生也纷纷露出了忍俊不禁的表情。
许精诚哪有什么活?
他不就是个混日子的小混子吗?
仗着自己是科室里唯一的大学生,整天拽的人五人六的,张主任一直都看他不顺眼,啥活都没安排给他,就等着别的科有空缺,赶紧把他踢走。
许精诚面无表情,实话实话道:“我今天没什么工作,反正也没事,我就和你们一起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
年轻医生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勉强点点头:“行吧,多看看,少说话,到时候站我们后面。”
许精诚笑着点点头,态度温和的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在他们眼里,这并不是许精诚的正确打开方式。
桀骜、嚣张、本领不大,脾气不小,这才是大家心目中的许精诚……
但显然,今天的许精诚有些奇怪,难不成吃错药了?
对于众人疑惑的眼神,许精诚当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略微有些尴尬,但还是背着手跟着几个人赶去了急诊科。
1995年的市立医院还小的可怜,只有一座矮八层的破旧住院部,一楼大门处就是急诊科,三个人都是年轻人,又具备着外科医生动作利索的基本素养,五分钟之后三人便赶到了急诊科门口。
“你们怎么才来!”
急诊科的医生早就翘首以盼,看到普外科的几个壮丁来了,赶紧就把他们往抢救室领,可走了一半他又停住了:
“哎?不是,张主任呢?张主任怎么没有来?”
之前去找援助的医生解释道:“张主任上手术台了,我们这个年轻医生缝合也很有一手的,你别瞧不起人啊。”
“我哪敢瞧不起你们普外科的高手,但这个病人实在是棘手啊,要是寻常病人我们也不会去麻烦你们过来啊……算了,你们先看看吧,看完再说。”
许精诚一直站在后面,听到急诊科医生这么说,心里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要知道,市立医院虽然水平不太行,但怎么说也是公立的二甲医院,医生们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绝非那种赤脚医生可以相比较的。
而清创缝合,这门技术可以说是急诊科的入门手艺了,难度不高,大部分时间都会被分配给实习生练手。
简单、易学、可以说是毫无难度,尤其是对于急诊科来说,更是属于家常便饭的范畴。
缝个伤口而已,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呢?还非得指名道姓让普外科大主任来?
怀揣着好奇心,许精诚走进抢救室,病人此时就躺在平车上,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扎着粗粗的双马尾,穿着打满补丁的麻布衣,红扑扑的脸蛋和丰腴的身材,很有一种乡村文学里美丽村姑的画面感。
只不过此时,她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不安,白嫩的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右脸颊,鲜血不断从指缝溢出。
急诊科医生叹了口气,介绍道:“在家正干着针线活呢,不知道哪里蹦出来一只野猫,剪刀一下子没抓稳,把脸蛋子给划破了。”
接着,他又压低声音说道:“这女娃子就住我家附近,长了一张狐媚脸,家里穷的叮当响,三十岁还没找到婆家,今年好不容易相亲谈成了一个海龟,现在又把唯一的漂亮脸蛋给毁了,唉,苦命呦……”
年轻医生本来还一副云淡风轻,觉得缝个皮而已,完全就是洒洒水的难度,可以看到病人,再听到急诊科医生的小声嘟囔,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脸部缝合吗?这可不好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