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不仅电影发展为人所称道,就连电影翻译水平也是独领风骚,算得上亚洲市场的一朵奇葩。
兴许是粤语发音的缘故,也兴许是热衷玩梗的缘故,许多国外电影在被引入香江之后,往往会得到一个看上去鬼扯无比,但细想还略有道理的译名。
多年后,万年准会想起那个炎热的下午。他打开了网页,准备搜索几部电影放松一下,然后就看到了这部片名为“姊妹欲蒲团”的电影,“玉蒲团”的大名如雷贯耳,我辈中人岂能无所耳闻?这一次把“玉”字改成了“欲”,少了一丝含蓄文雅,多了一丝大胆奔放,前面还有“姊妹”二字,更是叫人无限遐想,万年不由得虎躯一震,手指轻点之间,这部电影就被下载了过来。
看完之后,万年只想说:就这?
原来这个“姊妹”是指结婚时做姊妹的女傧相,并不是像某些岛国电影里的那种姊妹。而这个“欲”字也没有半点邪恶的意思,单纯就是解作“想要”,“蒲”字其实就是去浪去玩的意思,在阿哔看过粤配视频的想必都知道。所以这个名字的意思是代指女主结婚前夜的那群想要疯狂去玩的姊妹团……喵了个咪,改这个名字的人简直是技术到了炉火纯青的标题党!
其实这部由施嘉丽·约翰逊主演的女版宿醉,本名叫做“Rough Night”,在豆瓣的译名中规中矩,叫做《仓皇一夜》,但到了香江电影“翻译”工作者的手笔之下立即魔性满满,连剧情简介都像走火入魔一样地疯狂玩押韵。
若说到标题党、玩谐音、用典故、抖机灵,香江那些外国电影译名工作者绝对是天下无敌的。看不懂粤语的人会觉得古灵精怪,俗里俗气,不过若是对粤语和香港文化稍有一些了解的,就会觉得虽然难登大雅之堂,却不乏一些让人会心一笑的亮点。、
国王的演讲被翻译成“皇上无话儿”,昆汀的抗德神剧无耻混蛋被翻译成“希魔撞正杀人狂”,虽然看起来无厘头且搞笑,但是细想一下,这个译名还真就把电影的内容给剧透了个七七八八。
万年这次来拍摄的登堂入室,当年被引进香江的时候就被翻译成了偷恋隔篱妈。讲道理,这个译名,粗俗,很踏马的粗俗!但是还挺贴切,因为电影的前半部分里,男主角还真就有点那个意思。
登堂入室的故事并不复杂,除去电影里的隐喻以及电影结构个文本结构之间的对应之外,这部电影的故事很简单,就是一个男孩借助写作来慢慢控制自己的文学课老师。
何洛,学生,电影的主人公。9岁时妈妈离家出走,爸爸瘫痪在家,有着写作上的才能,对于别人的家庭有着略带病态的好奇心。在剧本里,他借着为同学辅导数学的借口进入了对方的家中,把窥视到的情形写成了作文,借此来吸引自己的文学课老师。
所以,电影的第一层是偷恋隔篱妈,第二层是偷恋隔篱爸,最深的一层,其实是男主角对于文学课老师季满的占有欲。
而这种欲望在电影种表现得相当隐晦,前期两人像是正常的老师跟学生一般相处,直到后期两人关系发生逆转,一个是作者,而另一个则是读者,此时两人之间的深层关系也才慢慢的显露了出来。
影片一开始,便是季满在家中为学生批改作文,他的妻子读出了其中的一篇作文,文字细腻,且主题相当的尖锐,讲述了学生在周末偷偷窥视同学家庭的一段经历。
写出这篇作文的便是何洛,之后,季满便被何洛的文学才能所吸引,两人慢慢发生了交集。
季满的家庭就像电影里说的那样,“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表面安然平淡,但内则貌合神离。中产家庭作为社会中不上不下的存在,时常处于悬空状态,因此造就了他们压抑的生活状态。而寡淡的生活更是成为了他们偷窥欲的温床。
电影的前半段较为碎片化,讲述的就是何洛与同学郎飞的交流,以及何洛在对方家庭中的见闻。
此时,何洛的文章里已经流露出了些许危险的味道,何洛对于郎飞母亲的欲望初露端倪,但是季满并不以为意,只当学生是在用想象力来为故事制造矛盾。
故事中段,从何洛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开始反过来给季满画自己笔下的故事时开始,此时,季满已经明显地失去主导地位,他已被年轻人牵制,他一遍又一遍地问何洛:“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的剧情逐渐紧凑,两人讨论文章得失的桥段被直接删去,主动与被动的偷窥者直接出现在了郎飞的家庭中,所有讨论与争辩,变得更加酣畅淋漓。
因此,前期的剧情爆点不多,主要的戏剧张力以及角色欲望的失控都发生在电影的后期。
看似是少年恋母的狗血故事,实际上却是对偷窥欲望以及弗洛伊德心理理论的尖锐化展现,有种深入骨髓的可怕。
······
大也好,小也好,香江导演都十分重视开机仪式这一固定流程。
桌上供着关帝爷,乳猪水果渐次放上。关锦朋带头,在香炉中敬上头香,身后的演员们也有样学样,不多时后,香炉里就插满了长短参差的线香。
开机仪式除了是迷信之外,估计也有点加强团队凝聚力的作用。
香江江湖气颇深,拜关帝爷的,除了剧组,就是黑帮。
上完这柱香,大家都是同路人,拍戏中必定要守望相助。
跟一些公司搞团建一个道理!
清晨,剧组坐着面包车来到了提前打好招呼的一所高中。
此时已是六月,大部分学校已经放了暑假,剧组在学校拍摄也比较方便。
不过,刘天王毕竟是香江的全民偶像,听说剧组要来拍戏,主角还是刘德桦,学生们自然也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来到了学校。
也是好事,群众演员都省的再找了。
剧组都是自己人,熟练工,动手都很迅速。
进教室,打灯光,摆好摄影机,就等着主角就位了。
万年穿着一身西式校服,头发略微散乱,散落的发丝中间,浅棕的双眼充满灵气,嘴角微微翘起,像是愉悦,又像是在嘲讽。
边上,关锦朋正在跟围观的学生们沟通,剧组一旦开动,就不能有学生满地乱窜,省的影响拍摄。
“大家一会儿配合一下,等会儿一开拍,大家就直接向外走,像是平时下课一样,不要停留。尽量让着点,不要遮挡摄影机,也不要盯着镜头看,谢谢大家了。”
一点也没有大导演颐指气使的劲儿,关锦朋的态度相当和善,看起来不像是在戛纳都有威名的大导演,而像是一个来剧组打工的场务,平易近人。
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在走廊中慢慢靠近。
打扮完毕的刘德桦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身十分显老的灰色西装,两鬓花白,脸上的皱纹也清晰了许多。
“万年,等会儿一打板,你就拿着书包从后边走上来,保证真实就好了。”关锦朋叮嘱道,“这一段剧情里,何洛就是个普通的学生,尤其是在老师的面前。尽量保持平静,不要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没问题。”
关锦朋看看时间,又转头检查了一下摄影机,这才道,“那就开拍吧!”
“《登堂入室》,第一场一镜一次,开始!”
下课铃响起,学生们鱼贯而出。
摄影师手持短炮,跟在万年身后稳稳的拍摄着。表面上是借着手持摄影来保持画面的动感,但是实际上,从这一个镜头开始,电影就在尝试召唤观影者一同加入到何洛的偷窥之中。
凝视着何洛后背的镜头在召唤荧幕内外的读者,成为故事的一部分。
“是您找我吗?老师?”
刘德桦抬起头,稍带好奇道,“我想和你谈谈周末写的那篇作文,是你自己写的吗?”
万年顿了顿,嘴角勾起又落下,略带紧张的问,“是的,怎么了?”
“我有些不解的地方,可以拿出来让我看看吗?”
“没问题。”
此时刘德桦专心看着文章,双眼低垂,没能看到万年的表情,而摄影机却捕捉到了少年的脸。
只见他眨了眨眼睛,脸上没什么异样,眸子里却隐约透出一股野性。窗边的日光洒落,漆黑的瞳孔黯淡,但浅棕色的虹膜却反射着光辉,像是夜里的猎食者一般,两眼放光。
一旁,关锦朋挠挠头,想要喊咔,但却不太舍得。
这个表现有些太早,可能直接影响电影的悬念。但是要放弃,他也不太舍得。只因为那个画面有点太美,太过惊世骇俗,如妖灵入世一般的稀罕且惊艳。
吾爱吾师,所以栖之。
从这一刻开始,季满在不自觉之间已经落入了用偷窥欲跟好奇心所编织而成的陷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