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烟花在天幕中炸开的一瞬间,前一刻还艳阳高照的天空,立刻乌云密布起来,狂风突起,人群脚边一阵飞砂走石。
站在外围的人突然惊叫起来,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就听有人惨叫道:“蛇!好多蛇!”
一听有蛇,人群更是骚动起来,尖叫四起,人们推搡着、挤压着,想要逃离这里。
我在混乱的人群中努力稳住身形,仔细往外围看去,却见四周房屋街道都涌来大量的蛇潮,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密密麻麻地冲向人群。蛇群吐信的“嘶嘶”声甚至盖过了人们的尖叫声,站在最外围的人来不及躲避,有几个不知是被蛇咬了还是被吓的,直接倒了下去,瞬间引发了无数的恐慌。
“狄昆!你在做什么!”
晴姐猛地站起来,看着不知何时将雷降台团团包围的蛇群,狂风吹乱了她精心梳理的发丝,却使得她脸颊上的“戊九”二字更加刺目。
臷国太子将他的长弓收起,眼睛瞪着她数息,突然又笑了起来。只是这一笑,却像是哭红了眼似的。
“你不是问我答案吗?这就是——!”
晴姐愣在当场。
“来人!快快将这些毒蛇清除出去!还有这些贱民!快给我清理干净!”狱长在高台前吓翻了椅子,扶着头顶上的乌纱帽不停地拍着惊堂木,躲在桌子后指着下面也乱了套的狱卒们。
何是新冷哼一声,在一旁默默拔开了鬼卿。
我眼皮一跳,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拨开混乱到几近疯狂的人群,挤到雷降台前。
“苏语晴、苏语晴,算我求你,你这次就跟我走吧!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狄昆突然语气一变,像是个得不到心仪玩具的孩子,死拽着晴姐的胳膊哀求道,脚下却强硬地要将她带走。
“臷国太子,且留步。”
何是新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两人的去路。他手中握着鬼卿,手腕微微下压,血珠下面绑着的流苏在狂风中摇摆着。
狄昆像是没看到他似的,脚下一转就要从另一个方向突破,依然被何是新拦下了。
狄昆见不论如何都有个挡路的,立时怒了,伸出一拳直取何是新丹田处,何是新却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轻轻一滑再伸掌一拉,四两拨千斤,无声无息地化解了这力道十足的一拳。
“臷国太子可否愿听在下说一事?”
“不愿。”
“你可知为何我要将戊九的死期提前吗?”
狄昆全力一拳没能得手,脸色更是不好,再听何是新这么不瘟不火的一句,更是火上浇油,一双狼一般的眼睛像是要生撕了何是新一般。
何是新不管他愿不愿,自顾自说下去:“之前讙头国那里派人送来信件,说是臷国太子图谋血祭五国,戊九便是其中重要一环,如若要保全五国安危,必要尽快将其斩杀。”
狄昆脸色大变,眼中杀机顿起,抽出背上长弓拉着晴姐后退数步拉开距离,冲着何是新连挽数弓,无数道赤箭擦着何是新左右闪避的身体呼啸而过。
何是新表情依旧,伸手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公事公办地说:“臷国君王密旨,臷国太子如若当真意图不轨,斩立决。”再瞥了一眼怒火中烧的狄昆,淡淡补充道:“看来,是真的。”
说罢,举起鬼卿,缓缓指向狄昆,眸中寒光突闪,长臂一震。
风止云凝。
“狄昆——!!”
我一个激灵,再回神看去,只见晴姐扶着摇摇欲坠的狄昆,叫得凄厉。
狄昆一手捂胸,虎目圆瞪,一张俊脸憋得青紫。突然腰身一弯,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同一时刻不断逼近的蛇潮突然止住,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似的疯狂抖动起来,在狄昆倒地的同时纷纷自爆,蛇肉混着血沫飞溅在来不及躲避的人群身上,又吓坏了不少。
何是新不着痕迹地斜睨我一眼,在我捕捉到他的视线时又不动声色地滑了开去。
“不愧是鬼刀鬼卿。”
像是轻叹,更像是讽刺的话语,狠狠扎刺着我的心脏。
晴姐脸色苍白地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你们说狄昆图谋血祭五国?证据何在?何故伤害无辜!”
“证据,”何是新不紧不慢地将鬼卿收回刀鞘,伸手指了指蛇潮尸体,“臷国太子的赤蛇令拥有开城破土之势,如若不到荒城之时是不会轻易使用的,这点众人皆知。可如今为何要在繁荣拥挤的大乐之野中心使用赤蛇令,臷国太子的邪恶用心还用明说?又有谁,能在此情况下,大言不惭地说臷国太子是所谓的无辜?”
“那他又为何要血祭五国呢?他是一国太子,臷国迟早是他的天下,而以臷国的实力,一统五国只是时间问题,他根本就没有理由做出血祭五国的事,他只是想要——”
“想将你这个死刑犯救出去,以臷国太子的本事远不需要亲自上阵。而他既然已经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处于何种理由根本无需考虑。”
何是新冷冷撇下一句,转身看到吓瘫在高台后的狱长,眉头也不皱一下:“巳时已过,立刻行刑。”
“等等。”
我跳上雷降台,站到晴姐前面。
深呼吸。冷静。
何是新似是知道我会上来,但眉眼中还是隐藏着不耐,推了推眼镜:“戊十一,耽误行刑是重罪。”
我看向他手里的鬼卿,说:“我来拿回我的刀。”
“他曾经是你的刀。现在是我的刀。”何是新将鬼卿平举在眼前,像是要让我仔细看清楚似的,“你应该也看到了,鬼刀在你手里是发挥不出他的威力的。”
“我知道。”我仍然看着鬼卿,即使没有精神联系,我依旧能感受到他的喜怒起伏,“我只是来拿回我的刀。”
何是新没再说话,只是再次默默拔刀。
金属擦碰的声音在凝固的空气中清冷响起,扣得我身体一震,脑子顿时清醒起来。
我现在在做什么?
在抢回自己的刀。
那我面对的是谁?
是拿着鬼卿的人。
我手里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
我只有自己,空着手,面对着拿着鬼卿的另一个巫者。胜算似乎已经明了了。我无疑在找死。
——所以呢。
深呼吸……深呼吸……呼……
“鬼卿,你知道吗,我背着你,偷偷练了一曲巫舞。”
我盯着他,视线离不开分毫。说出口的一瞬间,突然感觉就像是我们行路中我与他随意的谈话一般,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他没有回话。但我知道,他知道我说的是哪一曲。
何是新只用了一息时间,甚至都没有碰到狄昆,就将他击败了。
我又有多少时间呢?
那一曲,一息就够了。
“灵伞。”
《山海经·海外南经》:“臷国在其东,其为人黄,能操弓射蛇。一曰臷国在三毛东。”
大家不要以为落棠同样可以在一息之内使出一招就能和何是新那个变态平起平坐了(金馆长)速度不是问题,问题是两人之间的差——距(金馆长)
嘛,不过放心,我不会让主角二人分开太久的,因为我说过,主西皮不拆不逆不BE(金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