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就算你态度良好,承认错误,我也答应你去搬什么神木,但是,苏语晴那个女人,你绝对要给我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我伸手抓了抓头发,纠结来纠结去,决定还是把这个没什么实际用处,上面坠玉还乱晃乱晃的簪子拔掉。
“我先前不答应你,绝对不是我怕了那个什么将军。想我唐唐鬼刀,天下无双,还怕什么小将军?笑话!”
将簪子拔出来,一卷发丝全乱了,细小的绒毛在空中颤巍巍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你不照样打不过范无救?”
“这……”鬼卿噎住,半天才闷闷地憋出一句,“那是因为你配合不好……你水平太差……”
“配合不好……”
我伸出手指,想把翘出来的毛发都戳回去,结果手一松开,又弹了出来。一边重复着鬼卿的话,赞成地点点头:“配合的确很糟。”
“对吧!”
“那你希望我如何配合你?”我放弃了把头发戳回去,干脆把整个辫子都松开了。
“如何配合……”鬼卿想了想,“当然是事事都听我的,按照我的意志来行动,也不能老是拍我刀鞘、扯我流苏……”
“事事听你的?”
脸上的粉糊得我脸上难受,拿起一边的湿毛巾就往脸上擦,一擦,就全花了。
我……
一不做二不休,全擦了吧。
“对啊。以前的那几个持有者,都是什么事都由我做主,最后……”
“最后全被血珠吞噬了?”
鬼卿一噎,还要辩解什么,突然没了声息,飞舞起来的流苏顿时软了下去。
身后珠帘发出相互碰撞的声音,晴姐独有的暗香慢慢浸透整个房间。
“你怎么把妆容全擦了?”晴姐轻笑着拿过我手中的湿毛巾,在铜镜里冲我微微一笑,伸手替我将弄得乱七八糟的脂粉一点点擦干净。
“抱歉……”一想到这是晴姐花了整整一个时辰帮我化好的妆,现在被我一把湿毛巾就擦了个干净,心里多少产生了些许愧疚。
我不知道这么温柔的晴姐,鬼卿为什么对她抱有如此大的敌意。也许真如鬼卿所说,晴姐身上都涂满了剧毒,每个接近她的人都会受到或多或少的影响。也许我对她莫名产生的亲近之心,也是那毒在作怪。
但是……
我微微抬头,看向细心将我头发梳理好的温柔脸庞。
每次梳理都会轻轻擦过我耳尖的温暖指尖。
内心里,这是不曾有过的熨帖。
而且,是时常会渴望的。
“教给你的外交礼仪,可都记住了?”
晴姐这次没有再把我的头发扎得很紧,而是稍微松散地绑了一束,也没有再动什么簪子。
“嗯。”虽然很麻烦,但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很快就能记住。
眼前又递来一张羊皮卷轴:“这是五国地图,后面还有各国现任君王族谱、重臣族谱等,你也要记牢。”
我摊开羊皮卷轴。最西是讙头国,其东南是厌火国,再东是三苗国,再北是臷国,再东是贯胸国。五国呈新月包围之势,将中间一块大乐之野包围起来。其中,厌火国的北方标注出一个红点,就是这次的目标,神木“三株树”。
“嗯?为什么是三株树?神木有三株吗?”我问。
“不,只是因为它长得很像三株树连在一起,所以才叫它‘三株树’。”
我再看向地图旁边一串密密麻麻分门别类的小字,都是各种族谱,看得人眼花缭乱。
“全……记住?”
我抬头,看晴姐。晴姐低头,微笑。
我吞了口唾沫。
“姑且先将讙头国与厌火国的记住了再说吧。”晴姐格外开恩道。
出发的时候,戴若清给了我一包盘缠,里面装着我十几年都没有见过这等数量的钱币。
由于这次的任务主要是厌火国,所以地图后面的族谱也主要以讙头国和厌火国这二者为主,所占内容将近大半。从这里出发到达目的地,需要十天的时间,而这十天,就是我要抓紧时间将这些枯燥的内容通通背完的最低期限。
一上马车,就把那长长的卷轴摊开来,看了一遍地图,将它记在心里,然后开始默默熟记后面一长串的族谱。
晴姐仍然坐在我对面。路途上她虽与我一道,但是进入厌火国,她为了隐瞒踪迹,会与我分头行动。
车轮辘辘地响着。进来天气渐渐转凉,估摸着也快是秋天。5:15 S
风吹在身上,隐隐有些爽意。脑袋也清醒不少。
……?
我抬起头,侧耳听了听。
歌声?
一开始只是轻轻的呢喃,散在风里,很难让人发现。但是细细听来,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清婉。
而且,是一种,我从未听说过的语言。
清脆,婉转,像鸟儿那般动听的语言。
每一个起伏,每一个停顿,都像雨珠滴落在竹板上,一下,一下,轻轻拨动着心弦,跟着一起颤动。
让人莫名静下心来,抚平了一切的躁动,涤净了所有的尘埃。
“还以为……是风的声音。”我轻轻地,抬头看着随风飘动的车帘外,若隐若现的蓝天,几丝淡淡的白云飘过,是那样悠闲。
“是风安息的声音。”
晴姐微微笑着,半阖着双眼。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掩住她的瞳仁,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嘴角微微勾起,大概是心情很好。
“每年的这个时候,翠雀都会唱歌,因为他很喜欢秋天。他是天生的歌者,只是,他也是不能面世的歌者,只能藏隐于丞相府的高墙之中,做一个关在笼子中的黄鹂。别人只道是丞相圈养了个只会在夏秋交替之时唱歌的伶人,谁知,却是他们信奉的、却已被遗忘的神。”
被遗忘的神……
车轮还在辘辘地前行,歌声已渐渐远去。
“戴若清说,他想要将一只鸟,亲手关进笼子里。说的可是翠雀?”
晴姐眨了眨眼睛,嘴角弧度不减反增。
“翠雀已经被他关在笼子里了,怎还会有这种打算?他想关的,不过是一只,早就没了踪迹的鸟……”
她双手交叠在一起,缓缓揉搓着左手小指。
“最接近十六位神人的鸟,曾经卷起三界血腥风雨;传说是巫者族的百年奇才,亓方白的坐骑;在千年前被黑无常范无救打入地狱,如今无人知晓其行踪。”
她突然抬眸,定定地看着我。我被那眼神激地一凛,里面竟如深潭一般,无波无澜的死水。
“神鸟,毕方。”
《山海经·海外南经》曰:毕方鸟在其东,青水西,其为鸟人面一脚。一曰在二八神东。讙(huan)头国在其南,其为人人面有翼,鸟喙,方捕鱼。一曰在毕方东。或曰讙朱国。厌火国在其国南,兽身黑色。生火出其口中。一曰在讙朱东。三株树在厌火北,生赤水上,其为树如柏,叶皆为珠。一曰其为树若彗。三苗国在赤水东,其为人相随。一曰三毛国。臷(zhi)国在其东,其为人黄,能操弓射蛇。一曰臷国在三毛东。贯匈国在其东,其为人匈有窍。一曰在臷国东。
《山海经·海外西经》曰:大乐之野,夏后启于此儛九代,乘两龙,云盖三层。左手操翳,右手操环,佩玉璜。在大运山北。一曰大遗之野。
因为山海经中所记载的国家具体地址现已不可考,所以我将山海经中所记载的内容,按照自己的理解稍微为这些国家的地理位置做了些调整,使得这些国家的利益冲突以及外交往来更加密切平凡。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在我国云南四川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