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要让颛顼与共工氏说上话也是让我摇铃铛做引子。否则要让颛顼戴着我的铃铛在那里闭着眼睛拼命甩……
且不说那副画面如何让人不忍直视。单说如果我让颛顼这么做,他说不定会用眼神杀死我。
所以为了我的小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就算左手已经甩麻了,但我还是得任命地——继续甩甩甩甩甩。
然后我就看着颛顼依旧是一副“老子很高贵但既然那家伙这么恳求了老子只能勉为其难移驾去听听他的遗愿”的表情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玛瑙吊坠的动作泄露了他的小心思。
……但愿两人真的说上话后,不要出什么事情……至少不要掐起来……就算掐起来,也千万不要掐到我脖子上……就算要掐到我脖子上,也好歹要先把施压在我铃铛上的法术解开吧?
我一边麻木地甩着早就麻木地失去知觉的左手,一边盯着颛顼静闭双眼明显已经灵魂出窍的安详的脸,心里琢磨着如何让发怒的颛顼解开我铃铛上的束缚法力。
“鬼卿,你说他俩会不会吵起来?”还是忍不住了,打算听听鬼卿的想法。
“比起关注那别扭的小两口会不会吵起来,你不觉得你应该仔细思考思考,等这件事结束后,该怎么给我一个解释?”鬼卿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我被他一句话噎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差点停下:“可是……如果他俩吵起来,说不定颛顼就不愿意把我铃铛上的法力除去了?”
“怕什么?大不了把这两个都揍一顿。揍服帖了,那什么法力自然就撤走了。”鬼卿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今天晚上他要我帮他擦擦刀身一样简单。
好吧。好吧。大不了揍一顿。你看,对面也就一个被关押的共工氏,一个刚复活的颛顼帝嘛。啊哈。
过了许久,颛顼才缓缓睁开眼睛。
我好不容易停下了甩动的左手,连忙偷看他的反应。
颛顼睁开眼睛后,先是双目空洞地注视着前方的某一个点,片刻后,慢慢回神,而眉头也随着越隆越高。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猛地一抬眼,瞪着我的一双瞳孔中杀意四溅。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真的要掐起来了?
只见颛顼一副即将爆发的模样,眼看着他气势汹汹地要开口发作,鬼卿先一步不冷不热地抢道:“水帝既然已经同共工氏说上话了,确定了他在何处,那就请履行先前的诺言,将施在我家丫头铃铛上的法力撤去吧。”
水帝颛顼压着一肚子的火,瞪着我的眼睛真的要杀人了。就在我思考着是在他动作之前拔刀好呢,还是在他动作之前拔刀好呢,他却突然像是泄了气似的,一下子杀意全无,顶着满山的寒风默默地看了看布满狰狞冰棱的下方,眉头仍然紧锁在一起。
他动了动手指,左腕铃铛自己响了响。我低头一看,银丝早就没了踪影。
我伸出右手,缓缓摩挲过有些发白的红绳子,还有愈发明亮的银色铃铛。
回来了。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内心深处传来一声喟叹。
——太好了呢,丫头。
“太好了,丫头。”
我愣在当场。
两道相同的声音从不同的地方同时响起。
一道是从我腰带上。一道是……脑内……
鬼卿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出了不对劲:“丫头,怎么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绑在我腰间的鬼卿。
一直以来我都忽略了一点。
鬼卿与我之间有精神联系,我内心的想法他就算不能真懂,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得到。
但是那个只有轮廓、假扮鬼卿的男人的意识,很明显就躲在我识海内的某一处。
鬼卿……会没有察觉到?
就算那个男人隐藏的再好。那么刚才呢?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在我此刻清醒、并且鬼卿就在我身边的时候,在我脑海内响起。
鬼卿不可能没有发现任何不对之处……
“丫头?”鬼卿的询问声再次响起。
“鬼卿,你……”我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说。然而颛顼开口了:“给我把共工那家伙揪出来。”
……什么?
我又是一愣。
颛顼的眉目之间隐晦地闪过一丝无措,外加一丝迷茫,但随即取而代之的,是满面怒容:“他竟不识好歹,不愿接受本王的施手!哼!本王偏不让他如愿!”
“……所以你要拆了这不周山?”我迟疑着问道。
他顿了顿,怒气稍稍压下去一些:“不周山顶天立地,上次共工触怒不周山,已让天地发生巨变。如若再次……后果不堪设想。”
我顿了顿:“所以……你打算如何将共工氏……揪出来?”
他看向我。
我往我身后看。只有冰山。还有断桥。
我再回头。他还是盯着我。
“水帝,我……”
“不难,只要将他的魂魄揪到本王面前来即可。”颛顼昂起他的头颅,从薄唇中吐出冰渣子似的言语,“之后鞭挞魂魄的事,本王自己会处理,你就可以滚了。”
我只听说过鞭尸,没听说过鞭魂的……听上去,很可怕。
抖了抖,相比较就站在我面前的颛顼,还是困在不周山内的软柿子……哦不,共工氏好欺负些。
共工氏,真不是我有意针对你,真的是你家颛顼帝唆使加逼迫我这么干的。
“丫头。”鬼卿低声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铃铛已经到手了,颛顼施加在上面的法力也撤了,共工氏不肯出来,颛顼在怒火中烧,现在是逃之夭夭的最好时机。
……算了。
我望了望断桥底下尖锐的冰锥子,回头对颛顼说:“这回你欠我一个人情。”
说完,纵身跳了下去。
狂风在耳边呼啸,数把刀子将我脸上的皮肉都割开。
满目的冰锥扑面而来。我猛然抽刀压下,直指冰棱。一触,冰棱立刻炸开,碎冰渣子砸了我满头满脸。
啧,虽然看上去很帅,也安全着陆了,但是实际……
我默默抹了把脸,在棉衣上把水擦干了。
“臭丫头,又不听话了。”
我抿了抿唇:“……共工氏就在这下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