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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可法哪里会知道这些事情，老脸一红却是没有说话。旁边的狄陆赶紧答话说道：“回王爷，按军制，普通士卒每月有五钱银子的饷银，军官的话按级别不等。”
杨凡玉点点头，问道：“士兵们有多长时间没发饷了？大概欠多少？”
狄陆想了想说道：“总有快半年没发过饷银了，我们这些将官还好，但是底下的普通士兵可是不行的，他们还要靠这点银子养家糊口呢！而且每月的口粮也比以往少了一半还多，大家都吃不饱饭，连走路都没力气了，还说什么上阵打仗！”
杨凡玉点了点头，看着下面散乱站着，衣衫褴褛，满脸菜色，跟叫花子似的士卒，心中很是痛心，这帮贪官们真是可恨，难道他们不知道还要靠这些人来保卫他们的性命和富贵么？
杨凡玉猛地回头，说道：“狄千户，马上叫负责军需的将官到我这里来！”
“这。。。”狄陆却是面露难色，迟疑着不肯离开。
杨凡玉眉头一竖，说道：“怎么？狄千户有什么为难的么？”
狄陆一看杨凡玉神色不善，只要硬着头皮说道：“禀王爷千岁，京营大军的军需官是监军高起潜的亲信，士兵在哗变最开始的时候就把他给杀了！”
“哦？那总有人知道现在军中的后勤粮草还有多少吧？”
“禀王爷，末将认为不如去问问高起潜手下的那些个太监，或许有知道的。”
杨凡玉一听，马上想起了来报信的小太监，急忙吩咐道：“把送信的那个小太监带上来！”
不一会儿，几个亲卫拎着那个小太监上来了，走到杨凡玉面前，一把把小太监按在地上。
那个小太监一看周围站着一圈人，高台下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京营里的士兵，以为是要拿自己开刀问斩呢，吓的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杨凡玉厌恶的看了看躺在地上跟条死狗似的小太监，冲着旁边一招手，自然有几个亲卫过来，上去揪住衣服拽起小太监，啪啪几个耳光扇过去，直打的你小太监口鼻窜血，眼冒金星，才算是被打醒了。
小太监一醒过来，那几个卫兵就松开了他，小太监手脚并用，爬到杨凡玉脚边，如同捣蒜一般不停的磕头，嘴里不停的说道：“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奴才不想死啊！”
杨凡玉实在是看着不爽，一脚把小太监踢开，阴沉着嗓子说道：“不要在本王面前哭哭啼啼的，本王看了心烦！要想活命，我问你什么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什么！”
那小太监一听还能活下去，赶紧抹了两把眼泪鼻涕，说道：“是，是！王爷问什么，奴才就答什么！”
杨凡玉点点头说到：“本王问你，高起潜从这京营贪墨了多少银子？”
小太监想都没想就小声说道：“这个，奴婢也不清楚，高公公都是把这些钱自己收着的，谁都信不过，对我们这些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更是防着。”
杨凡玉心里暗骂一句守财奴！又接着问道：“那你请不清楚现在军营里还有多少粮食？”
那小太监忙说道：“知道，知道，奴婢先前就是帮高公公管着营内的吃用的，因此对这些个东西都清楚的很！”
“那好，那你快告诉本王，军营之内还有多少存粮？”
“回王爷话，奴婢不敢说！”
“本王叫你说你就快说，不然拉出去剁了！”杨凡玉一听答个话还如此隐瞒，不想活了。
那小太监吓的赶紧磕头，颤颤巍巍的说道：“回王爷，军中存粮也就十石左右！”
“什么？才十石米？”杨凡玉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十石米什么概念，连两千斤都不到！京营上上下下近三千人，而营中存粮连每人一斤都分不到，这样不反才怪！
“你这狗奴才，带几个人，把营中所有能吃的都找出来，全都做好了，给这些个士卒先填填肚子。本王告诉你，如果让我再知道你对这点东西动心思的话，让你生不如死！”
那小太监赶紧滚下去了，杨凡玉又让狄陆派几个人跟着他去监视，之后转过身来，看着台下都在望着他的士兵们，深吸一口气，说道：“众位将士！我是大明并肩王爷杨凡玉，这位是淮扬督师史可法大人，而我们大明太子殿下就在后面的马车了看着大家呢！本王知道，今天的事故是有原因的，不能完全怪你们，本王也不多说了，一切等调查清楚后，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现在，都听本王命令：解散！吃饭！”
台下的士兵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明白了，一个个都一屁股坐在地上，看样子是已经饿的不行了。
狄陆等京营的将领看着杨凡玉的目光里已经少了很多怨恨，少了很多恐惧，多了一分的感激，也多了一分的佩服。
不一会儿，那个小太监带着十几个人抬着几口大锅走到校场里，在中间放好了，几个人分开负责给士兵打饭。
杨凡玉看了点点头，说道：“走，我们看看去。”说着，走下点将台，带着史可法等人就来到士兵中间。
杨凡玉一路看着那些士兵吃饭，那些士兵没有一个说感到不好意思或者惶恐的，反而很多人还特意的端着碗冲着杨凡玉吃，就是想让杨凡玉看看他们吃的是什么东西。
杨凡玉来到那几口大锅前，探头一看，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很是阴沉，黑的吓人。他指着那小太监说道：“你叫什么？”
那小太监一看杨凡玉的脸色，吓的腿一软，跪了下去，颤声说道：“奴婢叫小秉子。”
“小秉子，我问你，平时这些士兵就吃这个么？”
小秉子低着头，小声说道：“平时比这个还要稀些。”
“王八蛋！”杨凡玉脱口骂了一句，额头青筋都炸起来了，伸手拿起勺子在大锅了舀了一下了，一看稀的都能照见人影了，一闻一股子馊味，端到嘴边，皱着眉头，小口尝了一下，却是一股又涩又苦的味道直冲进咽喉。杨凡玉一咬牙，憋住气，一仰头把一勺子的稀汤喝下去了，放下勺子一看，周围的人看着他都傻了，很多士兵也都停止了吃饭，都站起来看着他。
杨凡玉指着锅里的稀汤对着其他人说道：“你们也来喝喝看。”
史可法走过来，拿起勺子，也舀了一点汤出来，送到嘴边，也是一仰头，灌了下去，喝完了也是一脸的愤怒和惭愧。
其他人都排着队挨个都喝了些汤，有的还好些，忍住了，捏着鼻子灌下去了，有的甚至直接喷出来了。冒辟疆只是闻了一下，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滚，几欲作呕，他放下汤勺，怒声说道：“这哪里是人吃的东西！”
话说完一看周围人都是非常愤怒的表情，冒辟疆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吓的额头上汗都下来了，赶紧闪身站到后面去了。
杨凡玉一看这些人都已经尝过了，大声说道：“冒公子说的不错，这东西低的确确不是人能够下咽的！众位将士，你们说，这东西好吃么？”
所有人都不知道杨凡玉什么意思，一时间整个校场静悄悄的，也没人敢说话。
杨凡玉一看没人理会，也不在意，吩咐道：“把这口锅抬到点将台上去，传令给黄得功和高杰，叫他们带本部人马都来校场集合。”
不一会儿，黄得功和高杰的部下就都排着队伍进了校场，在两侧列好队，才各自带着将领拍马来到点将台前，纷纷向杨凡玉等人行过礼后，才甩蹬下马，上了点将台站到杨凡玉等人面前。
刚才杨凡玉拿了个碗也舀了点稀汤给太子端过去了，太子看着那稀汤除了半天的神，才说道：“大哥啊，我想出去看看，怎么样？”
杨凡玉说道：“这个，不太好吧，你现在怎么说都是个‘生病的人’啊？”
朱慈烺确实一脸坚决的说道：“如果你没拿这个过来，我也就不打算下去了，可是你拿过来这稀汤让我想起了很多事，我必须要亲自过去看看。”
杨凡玉无奈，只好答应了，赶紧通知史可法，在点将台上用幕布围了一块出来，放好座椅，扶着朱慈烺过去了。
黄得功和高杰两个人来到杨凡玉和史可法面前，一齐打千说道：“末将封王爷命前来，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杨凡玉一抬手，说道：“两位将军快快起来吧，叫你们过来也没什么事，就是叫你们在旁边听着。”
黄得功和高杰两个人也是摸不到头脑，只得诺诺应了站到一边去了。
杨凡玉喊道：“众将士听令，恭迎太子殿下！”说着，向后转身单膝跪倒，向后高声说道：“恭迎太子殿下！”
朱慈烺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上点将台，来到正当中的座椅前，却不坐下，而是费力的走了几步，来到那口大锅面前。
朱慈烺一把推开来扶着他的小太监，看着台上黑压压站满了整个校场的士兵，心潮澎湃，试问谁的面前聚集起数万军队，谁都会不可遏制产生一种豪情万丈的想法。
朱慈烺在台上台下数万人的注视下，拿起勺子从大锅里舀出一勺稀汤，看了看，回头说道：“把马牵上来！”
众人都是很莫名其妙，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太子的话谁也没胆子去当众违抗，不一会儿，就有人牵上来一匹马，朱慈烺端着勺子，把稀汤送到那马的嘴边，没想到那马打了个响鼻，一扭头，直接把朱慈烺手中的勺子撞到了地上，一勺稀汤一下子泼了出来。
朱慈烺也不再理会，走到前面，对着台下数万将士说道：“大家看到了么？这些个吃食连马都不吃，而你们却要靠他填饱肚子，你们愿意么？”
台下很多京营的士兵脸上都浮现出了羞恼的神情，都在心里暗暗骂道：你是太子，天潢贵胄，金枝玉叶，自然吃的都是山珍海味了，但是你不能拿畜生来羞辱我们，我们是人，不是牲口！
史可法一听也是有些着急，拉着杨凡玉问道：“太子这是怎么了？这么说话不是要故意惹那些士兵造反么？”
杨凡玉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太子为什么这么说，不过看样子太子不是无缘无故说这些话的，我们还是先看看在说吧。”
然而原来京营的一些将领却是被朱慈烺这番话激怒了，不过被狄陆拦着了，不好发作。而狄陆也是非常恼怒，心里对这个太子不由得看轻了几分，认为也不过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亡国之君罢了。
朱慈烺却是不理会众人如何看他，如何在心里骂他，他看着台下激动的士兵，继续说道：“好，你们不说话，就让孤来告诉你们！这种骚臭腥苦的东西不要说是人连牲口都不吃！只要是个人，是个爷们，谁都不能忍受这些难以下咽的东西！”
底下的士兵在也忍不住了，哗的一声，都开始议论起来，有的趁机开始痛骂。
朱慈烺面无表情的站着，仿佛听不到下面的声音，他眼睛直视前方，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没错，你们骂吧！你们吃的这些个东西，孤也吃过，而且比这还差！你们可是知道？是的，孤是大明太子，以后的天子，万岁，可是在北京被闯贼攻破的时候，孤和几个皇子却不得不仓皇的逃出宫，流落民间！为了活下去，为了大明，为了报仇雪恨，孤和几个皇弟到处东躲西藏，每天食不果腹，实在是饥渴难耐了，就在臭水沟里捡能吃的东西填饱肚子！是的，这些都是耻辱，是孤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耻辱！孤常常在想，究竟因为什么我大明到了如此地步，竟然让太子和皇子靠吃这些个垃圾活命！孤一直以为是天意弄人，一直以为是朝臣不力，但是今天，在这里，孤看到你们的伙食，也就明白了，为什么你们要哗变，为什么大明朝被流贼攻入了京师！孤知道，你们都是大明的臣子，都想为朝廷效力，上阵杀敌，可是因为军官和监军的贪污，让你们连饭都吃不饱，让你们受了委屈了！今天，本太子就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给大家一个承诺，从今天开始，你们不会再吃这些东西了！所有的京营士兵每天都会有肉吃，有米面吃，吃饱为止！欠你们粮饷也都会给大家补齐的！”
朱慈烺一脚将那盛满稀汤的大锅踢飞到台下，一脸坚毅的看着所有人。所有的军士都看着朱慈烺，突然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万岁！万岁！太子万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