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李承乾恨恨地一脚把书案踢翻,墨玉碧玺珍贵砚台,全都碎成一地。
"真气死本宫了!这个死胖子最善装腔作势!抱着父皇的大腿痛哭流涕,那是因为想念父皇吗?"
"人瘦了一圈,那是因为他想念父皇吗,李泰他若是监国他会痛哭流涕?"
"父皇给他的赏赐居然比本宫还要重,这到底是意思?这让群臣如何想?"
"本宫监国一年,勤于政事,从不懈怠,难道父皇就看不到吗?"
大殿里只有李承乾的咆哮声,旁边的随侍太监都如履薄冰大气都不敢出。
贺兰楚石和杜荷走进大殿,看到大殿里一片狼藉,听到那震耳的咆哮声,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杜荷连忙道:"殿下息怒啊,殿下如此咆哮,唯恐隔墙有耳啊,万一传到陛下那里,只会令形势更加不妙!"
李承乾冷哼道:"更为不妙?还有比这更不妙的吗?父皇如此厚待李泰,这让朝臣们怎么看?"
杜荷宽慰道:"殿下不必担忧,说到底,陛下对殿下也没有任何斥责,至于对越王的赏赐,这也没办法;
那天越王的举动确实打动了陛下,陛下离京日久本就心潮起伏,所以才被越王感动。"
"只是那些举动,越王做的,殿下却做不得,终究殿下乃是国之储君,当以稳重为先。"
"历朝历代,东宫之位都难坐的稳,殿下以不变应万变方位上策!"
"以不变应万变?再这么下去,就大势已去了!"
李承乾沉声道:"如今朝中都有什么动静?"
贺兰楚石沉声道:"不少大臣正趁机造势,盛赞越王至孝,深得陛下赞赏,乃是天下楷模,在朝野引起的动静颇大!"
终究孝道为人所重视,李泰身为皇子却因为思念皇帝而暴瘦了一圈,这样的孝道之举确实容易让人称赞;
恐怕就连陛下都乐于传扬,终究这对皇家的声誉而言是好事。
如今李承乾十分后悔,不就瘦了一圈?
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就应该饿上个三天三夜!
"为甚么他们都如此愚蠢?还天真的以为李泰是真的因为思念父皇而暴瘦!李泰是分明是因为惶恐不安而暴瘦!"李承乾不满道。
贺兰楚石沉声道:"理是这么个理,可是,却无法对陛下说啊。"
李承乾语塞,这个话确实没法跟父皇说,总不能说李泰是是怕监国的大哥把他弄死,因此惶恐难安以至暴瘦吧?
想到这里,李承乾脸上出现了狠厉之色,恨恨道:"早知今日,当时就该找机会杀了李泰!"
杜荷摇头:"若殿下杀了李泰,那陛下必会怪罪,殿下的东宫之位不保,这是打草惊蛇啊!"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李承乾背着手踱步,十分焦躁的踱着步。
杜荷沉声问:"殿下,今天李治和武媚入宫了……"
听到杜荷提起这个,李承乾的脸色更加阴沉,怒哼道:"李治在高句丽的时候抢了高句丽王宫里的藏宝,母后还百般护着他,李泰更是舔着脸捧李治的臭脚,就连父皇也听之任之!"
贺兰楚石沉声道:"此次东征李治立下的功劳最大,回来之后更是如日中天,虽然之前李治并未倒向越王那边,可是如今越王声势大涨,越王又能没脸没皮的拉拢李治,李治怕是要倒向越王那边了!"
李承乾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重重一脚踢在倒在地下的书案上。
不止李承乾,就连贺兰楚石和杜荷,也都面色难看,颇如丧考妣。
因为李治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或许李治论资历论朝中的影响力还不及李靖等人,但是论对皇帝、皇后的影响,恐怕朝中无人能及,也就长孙无忌能比。
所以,李治倒向了李泰,那么,……。
贺兰楚石喃喃道:"形势已经危急到了这个程度了!"
对于李承乾而言,郁闷的滋味就别提了。
几天之前,他还是监国太子,大权在握,而现在,他却连太子之位都保不住了。
李承乾顿然转身,沉声道:"事已至此,本宫要去见陈国公!"
杜荷连忙道:"殿下,不可!"
李承乾沉声问:"为何不可?"
杜荷沉声道:"殿下朝野瞩目,陛下刚刚回长安,此时殿下去见陈国公,岂不是让陛下生疑?"
贺兰楚石也沉声道:"是啊,殿下此时确实不宜去见国公,若是殿下有话,臣可以转告。"
李承乾踱步走了两圈,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一边疾步如飞的朝外走去,一边沉声道:"随本宫到花园说话!"
花园里有一个阁子可以将四周一览无余,确定不会有人偷听,杜荷和贺兰楚石当然知道那个地方。
此刻太子带着他们去花园一定是说重要的事,不能让别人听到的事,能是甚么事呢?
……
越王府,李泰美美喝了一口烧刀子,然后大声笑了。
整整一年时间,他每一天过的都十分煎熬,因为说不定哪天,李承乾抽风了对他下毒手,他不知道多少次后悔没有哭着恳求随父皇出征。
但是现在,他却庆幸多亏没有随父皇一起出征。
因为这一年所有的担惊受怕,所有的惶恐难安,都是值得的,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曙光。
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李承乾那蠢货这一年过的倒是滋润的很,可是他现在还能滋润吗?
估计愁的寝食难安了吧?
如今归顺他的那些文臣们一直在造势,最近几天又有不少大臣投效,让他甚是振奋。
不过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还要再接再厉,乘胜追击,争取一举将李承乾从东宫的位置上拉下来。
投效他的大臣们正在寻找这一年来李承乾监国的错处,准备趁皇帝对太子不满,大举攻讦李承乾。
只因为比李承乾晚生了两年就痛失太子之位,李泰从小就心中不甘,如今他终于看到了曙光。
……
当初,长孙涣和房遗爱,这两个小孩才刚送到学里的时候,那是一个不服、二个不愤!
学前班是甚么东西,他们不懂。
只是这长孙涣很是不喜,嚷嚷着:"我是来读四书五经的,为何不和那些举人一班?"
而后作势,要打助教。
助教则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长孙涣,避开了这长孙涣的巴掌,却也没吭声,而是直接领着人进入了明伦堂。
到了明伦堂,二人一脸不屑,很不客气坐下说话。
却是还未坐下,就蓦然有人大喝道:"明伦堂中,生员也敢坐吗?"
长孙涣被这一声大喝吓了一跳,而后抬眼起来,于是便见着了老熟人。
却见老余高高在上的坐在首位,身边是李义府和几个助教。
长孙涣一见老余,就怒目切齿了:"好你一个老……"
他刚张口,便已有助教上前来,一把揪住了他,抡起手来,他手上拿的是一个木牌,直接狠狠地扇在在他的脸上。
啪啪啪……长孙涣就被打蒙了。
他身体羸弱,年龄又小,又不锻炼。
他是长孙冲的小跟班,长孙冲走到哪,他就跟到哪,长孙冲干啥,他干啥,当然买单都是长孙冲的。
所以,天天只是游荡了,身体咋能好。
被硬邦邦的木牌打了几个耳光,疼得他龇牙咧嘴,他咆哮怒吼:"你们居然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老余鄙视地看着他。
这小家伙,居然还敢扬言让他好看,甚至还敢对他说等着瞧。
老余当时虽然没有表示什么,可并不代表他老余是个好惹的人。
来了这格物学堂,在他的地盘里,还不是想怎么揉圆就揉圆,想怎么搓扁就搓扁?
老余笑呵呵地道:"打了你又如何?"
长孙涣迎着那满满蔑视的目光,暴怒道:"我和你老余……"
那助教板着脸,一副不容情模样,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
于是毫不犹豫地拎着长孙涣,木牌又狠狠地打下,嘴里大呼道:"大胆,见了师尊,竟敢直呼名讳,当罚!"
又是几个耳光下去,打得长孙涣眼冒金星。
房遗爱直接给吓懵圈,他万万料不到是这样的情况,眼看着长孙涣似死狗一般,被一顿痛打;
他禁不住道:"我,我,你们为何要打人?我回去告诉我爹。"
"叫你祖宗来也没用。"
老余乐呵呵地看着这个戴着绿幞头的家伙:"学有学规,方才入学手续,你们也签字画押了,里头也写的明明白白,进了学堂,自此便与外头全无关联,一切唯学里马首是瞻。
今日莫说是打你们,便是将你们打死也无禁忌,你们办手续的时候,没有看清楚就签字画押的吗?
李庄格物学堂,是个有规矩的地方,这里的教学,素来以严厉著称,这里的学规一百零八条,条条框框,敢不遵守,便打死你又如何?
天地君亲师,这里的每一个教师,都是你们的爹,你们再敢嚎叫,先拉去关一日禁闭。"
"我们要出去,要出去!"长孙涣已经疼得眼泪直流,嘴里大呼起来,现在只恨不得立即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们这一嚷嚷,李义府便冷着脸,来了这里的人,甚么人他没见识过,似这两个如此跋扈的,若是任由他们坏了规矩,可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