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竹昱江才醒过神来,一脸痴迷看着避火千鳞,道:“好宝贝,好宝贝呀!如此精致,如此威能,如此灵性,简直堪称一次完美的炼器!
这件东西,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挑不出任何毛病,甚至,最终的赋灵简直太完美了!
唯一的缺陷在于,太新了,如此宝物竟然是新炼制的,根本还未得到丝毫成长!”
听了这一番话,赤羽搏心中反而微微一松,因为,竹昱江的表情虽然充满狂热,但他所说全是从炼器的角度出发,而非宝物本身。
作为一名炼器师,竹昱江的实力跟东帝城的练器大师严方圣手老前辈恐怕还差了太多,就连他师父大长老恐怕也与那位严方圣手不是一个层次的。
可是,对炼器的痴迷,竹昱江绝对不亚于任何人,此时的他不是以一个火属性修者的眼光来欣赏这件宝物,而是以一个炼器师的眼光,将这东西分解开来,看到其内在。
轻轻一笑,赤羽搏道:“前辈果然有眼光,这东西炼制不久,甚至都还不曾真正使用过。
前不久,晚辈在南方击杀了一头七级的妖蛇,将其完整的尸身和魂魄带到了东帝城,让那里一位严方圣手老前辈炼制了这件东西。
或许也因为这件宝物,晚辈对炼器的兴趣才越来越浓,最终来这里做了杂役。”
竹昱江静静听着,不断点头道:“哦,卫严方!听说过这个人,原来是出自这位老宗师之手啊!”
赤羽搏心中微震,老宗师?竹昱江竟然用这样的词汇形容那个看起来有些猥琐的卫严方老头!
看来,作为大陆上修真力量最强的五个超级大帝国之一的东帝,其中的炼器师水平也比其他地方高出很多啊!
更让赤羽搏心有所动的是,刚才那句话中其实隐藏着很多东西,可竹昱江似乎完全没听出来。
这说明什么呢?他的心思全都在避火千鳞上,却也丝毫不加掩饰。
看了片刻,竹昱江脸上现出一丝为难神色道:“呃,习道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这几天,我是否可以住在这里,好好看看此物。
你放心,关于此物的一切绝不会从我口中泄露一丝一毫。”
赤羽搏轻轻一笑,渐渐放下心来,可以感觉到,相对于这件宝物本身,竹昱江对它的炼制方法更加感兴趣,甚至要住在这里研究。
这很符合他的性子,说话也直接,不拐弯抹角,没什么口是心非,这个人应该可以信任吧?
点了点头,将避火千鳞脱下来,递给竹昱江道:“前辈只要不把它拆了,但看无妨。”
竹昱江似乎也松了口气,接过皮甲坐到一旁。
赤羽搏重新盘坐,缓缓道:“前辈,我刚才说的话你就不好奇吗?”
竹昱江心不在焉道:“好奇什么?”
赤羽搏道:“我说我杀了一头七级妖兽,还把它的尸体和魂魄带去了东帝城。”
竹昱江身子微微一震,终于一脸惊愕的抬起头,呆呆看向赤羽搏。
杀了一头七级妖兽,还有办法处理它的魂魄?这哪里是一名结丹期修者能做到的?
赤羽搏静静看着他,心中起伏不定,道:“前辈,多谢你一直以来的信任和照顾,现在,你终于发现我的秘密了,不知作何感想?”
竹昱江呆坐原地,脑中一片混乱,也忘了避火千鳞了。
赤羽搏神色凝重道:“前辈,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让你难以接受,不过,请你把它听完好吗?”
竹昱江根本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意识到一点,眼前这个习山并非原本想象的那么简单,原来师父说自己不擅于看人都是真的,被这青年骗了却还全然不觉。
赤羽搏皱眉道:“之所以跟前辈说起我的秘密,是因为,之前还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害死前辈。
这件事解释起来并不容易,要信任一个人更不容易,尤其是把自己的命交到另一个人手上。”
仅仅这一句话就听得竹昱江脑中嗡嗡作响,仿佛有人在用大锤一下下猛砸自己的脑袋。
赤羽搏接着道:“山下的血蝠是我引来的,他要杀我,我也要借助你们羿熔阁的力量杀了他。”
竹昱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手上的避火千鳞也掉落在地。
赤羽搏又道:“之前通过精神力控制了楮搏和宣月晓彤,想让他们俩死在血蝠手上,从而引起你们双方的矛盾。”
竹昱江蹬蹬后退两步,后背靠在了密室墙壁上。
赤羽搏毫不停顿,继续道:“就在他们俩快要死在血蝠手上的时候,大长老和三长老赶到,将他们救下。
这件事失败,羿熔阁和血蝠虽隐隐对峙却终究没打起来,我也不得不隐藏山上伺机而动。
后来,我觉得对不起宣月晓彤,不打算再伤害她,又觉得她这个人聪慧善良又很大气,并非普通小女子,就把我的秘密告诉了她。
她是个好姑娘,知道了我的事之后,也知道我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非但没有恨我,反而成了我的朋友。
可是,我和血蝠一直这样僵持怎么行!必须有一个要死,所以,我又想了新的办法,利用三长老和楮搏挑起矛盾。
楮搏一直以四代弟子第一人自居,更对未来的大长老位置颇为在意,三长老自己也有野心,更顾念重孙的未来,所以,他们俩与大长老之间本就存在矛盾。
我从中周旋,逼着大长老对付楮搏,逼着三长老出头,最终,三长老和血蝠联手,希望借他之手除掉大长老,而我,也希望血蝠和羿熔阁之间的矛盾能越来越深。
可是,三长老的计划是,牺牲你,让我通过精神力控制你送给血蝠杀死,这样一来,大长老必然怒极,说不定会贸然对上血蝠,那时,借血蝠之手再将他杀死。”
竹昱江已经听得脸色煞白,震惊之极。
赤羽搏也缓缓舒了口气道:“前辈,我做这些都是迫不得已,血蝠这个人穷凶极恶,杀人无数,所以,必须杀了他,可以我的力量根本奈何不了他,就
必须借助羿熔阁的力量。
虽然用了些卑鄙手段,损害了羿熔阁利益,甚至波及到无辜的人,可如果能杀了血蝠,小规模的牺牲是值得的。”
竹昱江终于醒过神儿,怒喝道:“够了!是你把灾难引到这里,你要杀死楮搏和晓彤,甚至杀死我、杀了我师父,来达到你的目的!不要再说下去了,单单这些,已经够理由让你死!”
几乎在吼,身子也微微颤抖,显然已经怒极,转身打开门,冲了出去。
赤羽搏缓缓闭上眼睛,长长舒了口气。
自己想错了吗?是否信任一个人,这个人是否是好人,这些都跟这个人能否容忍对他的伤害是两回事。
竹昱江这个人不错,心思简单,心地善良,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容忍自己对楮搏、宣月晓彤、大长老,还有对他自己所造成的伤害。
如果他将刚才的话告诉大长老,后果可想而知,可怒极的他是否能想到,自己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把这些事告诉他?那是出于信任!如此简单直接的信任!
竹昱江呼吸急促,心潮起伏,急匆匆向大长老洞府行去。
原来这个习山隐藏这么深,原来他暗中做了那么多事,原来,他要给羿熔阁带来一场大劫难!
行到大长老洞府门口,走进去,路过一条黑黝黝的通道,来到尽头,借着墙上火光看到大长老那张始终平静的脸。
师父这张老脸似乎从来也不会有多大波动,就像他的心一样,那是岁月沧桑的磨砺。
大长老缓缓抬起头,看了竹昱江一眼,微微皱眉道:“出了什么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竹昱江心里“咯噔”一下,师父一眼就可以看出自己心里有事,看来自己在某些方面真的是太稚嫩了。
略一思索,道:“师父,那个习山他,他……”
他想说的是,那个习山他想害死弟子,害死您,想利用羿熔阁对付外边的血蝠。
可是,这么多年了,身为弟子,对大长老这个师父已经太了解。
他一定会安静听完,再平静问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竹昱江突然意识到什么,难道要说,是那个习山自己告诉我的?这叫什么话?
人与人之间的那些心思千回百转,向来不是自己擅长的,也懒得理会,可这件事关乎自己的命,关乎整个羿熔阁。
突然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确实好幼稚,尤其是在大长老面前,整件事疑点重重,说不通的地方太多,就茫茫然决定人的生死吗?
怪不得楮搏那小子对未来大长老之位势在必得,怪不得师父看自己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大长老皱眉看着他,问道:“习山怎么了?为什么只说一半儿?”
竹昱江强自稳了稳心神,长舒口气,临时改了说辞道:“那个习山已经烤得脱了相了,却很平静,还在那里修炼呢。
弟子很想知道,师父您是如何看待这个年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