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镜花轮抚细柳,涟漪再起碎镜花。婉君已经在湖心亭坐了一天,直到现在他都没吃一口饭。谁能解开他的忧愁,让他不再泪眼朦胧。
夕颜就呆在不远处看着婉君,他怕他万一想不开寻了短见,一刻也不敢放松。
“夕颜,婉君好点儿了吗?”
背后的声音打断了夕颜的瞭望,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太常寺卿。
“大人!还是老样子,他已经在那里坐了一天了,粒米未进!”
“哎,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
太常寺卿叹着气走了,夕颜看着大人远去的背影,心里也想了想,他和一鹊以后不会也这样吧?
不过他也没再多想,他害怕什么,他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就算有什么事也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夕颜受不了了,他受不了婉君这样折磨自己,不就是为了一个左春秋,何必要这样作贱自己。
他匆匆走过去,把手轻轻放在婉君的肩膀上:“婉君!”
婉君并没有回头,一如既往地凝望着天上的冷月。
“都说月亮上有个广寒宫,里面住着嫦娥,除了嫦娥,还有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吴刚,他没日没夜地砍桂树,可是他不知道这桂树如何能砍得完啊!”
婉君的声音极其微弱,可就算如此微弱的声音,还是能听得出他内心的悲怆和无奈。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才会让一个人失魂落魄到这样,又是什么魔力才能让一个人变得这般无助。
夕颜坐在婉君旁边,搂着她的肩膀道:“婉君,没有人离开一个就活不了了,你要坚强,要把自己的心敞开,因为在你前面有更美好的东西在等着你。”
“你别太难过了,明天我陪你出宫,我们去野外抓兔子,去河里抓鱼,去好多地方,好吗?”
夕颜笑着看向婉君,他以为他会说句话的时候可是他并没有等来他的话,而是等来了一脸冷漠。
突然,婉君站起来大喊道:“左春秋,你为什么离开我,你怕什么弃我而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左春秋,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倒是......”
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眼泪汪了一片海,他的心都被海沁入。
“杜婉君,你有什么可哭的,你这就不行了吗?你还是我认识的杜婉君吗?你不是了,你被爱情打败了,你被自己打败了。”
夕颜站起来对着婉君哭喊着,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大声的喊叫。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唤醒他,可是他知道他受不了了,这样太折磨人了,他再也无法看着婉君这样对待自己了。
“你以为难受的就你一个人吗?你以为就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吗?你以为你这样做左春秋就会回来吗?你醒醒吧,没有人会同情你,左春秋也不会回来的。你如果真的爱他,那你就去找他啊!”
他也难以置信自己说完了这么长的话,他也不知道这样做的效果到底怎么样。
夕颜的话在婉君耳边一直回响着,夕颜说的没错,他就是该去左春秋。没错我他现在就要去找他,没人能挡得住他。
秋风吹黑了月亮,乌云带来了暴雨。婉君站起来就朝外面跑了出去。
夕颜见婉君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在后面叫喊着。
“春秋,我来了,你等着我,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雨越下越大,很快婉君的衣服就湿透了,他跑得太快摔了一跤,胳膊都被撞破了皮。他也没太在意,又站起来继续跑。
有那么一刻,婉君很想大哭,可他不能哭,他要去找他的左哥哥,如果再苦,就没有力气跑去见他了。
婉君跑到了城门,他还是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跑。
他被把手出门的士兵挡住:“你要去哪里?”
“左哥哥,我来了,你们放开我,快放开我!”
婉君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他抓着士兵的刀鞘,沙哑地、孱弱地哭叫着。
“发生什么事了?”
一鹊在士兵背后走了过来。
“一鹊,这里有个人。”
“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他的嘴里一直念着左哥哥。”
“左哥哥?他,是,你们先让开,我看看他是谁?”
一鹊突然想起了什么,因为宫里姓左的只有左大哥一人。
因为雨下得太大,城门这里又太过昏暗,他没看清这个人的脸。
他走近一看,这个人是少爷,他赶紧跑过去抱住婉君:“少爷,怎么是你?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一鹊把婉君脸上的雨水擦去,把报道城门下面。
“婉君,婉君?”
一个带着哭腔和不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就是杜婉君啊?看着还真不错,细皮嫩肉的,难怪皇上喜欢他。”
“就是,要是哥几个也有机会玩一玩这美公子,那比当了皇上还幸福啊!”
几个士兵站在城门下面避雨,他们看着婉君,低声议论着他们。
夕颜终于跑过来了,他看到婉君已被一鹊抱到城门下面,他才稍稍安心,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他跪在婉君身边,摸着他的额头,大叫道:“呀,怎么这么烫?”
“是,是吗?我摸摸!”
一鹊摸了一下婉君的额头又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也叫道:“是啊,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刚才淋雨得了风寒?”
“那怎么办啊?他都一天没吃东西了,那会儿突然站起来,就朝外跑,说是要去找春秋。”
夕颜有点儿不知所措,他只要一遇到事儿就乱了方寸,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夕颜,你先看着婉君我去给几位哥哥说几句话。”
一鹊站起来走到几位锦衣卫身边,他不知道对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见他们走过去打开了城门。
“我们现在就抱着少爷出宫,也好我他找个大夫。”
说话间,一鹊一把抱起婉君朝宫外走去。
夕颜就紧紧跟在后面,他的手一直握着婉君的手。
“看到了没?人家那才是爱情!”
小个子锦衣卫握住小拳头在大个子锦衣卫胸口捶了几下。
“好了,好了,我以后也会对你好的。”
他一把将小个子揽入怀中。火把微弱的灯火照在他们的脸上,染的脸蛋晕红了一汪雨水。
......
他们跑到了左府附近,挨家挨户地找大夫。可现在下着大雨,再加上已经是三更天,没有大夫给婉君看门就诊。
“一鹊,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啊?”
夕颜的眼泪“哗”地淌了下来,他摸着婉君的额头:“婉君,婉君!”
“走,我们走!”
一鹊抱着婉君直往前跑。
“去哪里啊?”
夕颜在后面追了上来。
“杜府。”
“哦。”
“快,敲门!”
一鹊命令夕颜赶紧过去敲门。
他焦急地喊道:“来人呀,快来人啊!”
过了半天,杜府的灯才亮了。管家撑着油纸伞,跑出来开门:“谁呀,都这么晚了?”
他打开门一看是一鹊,他看到一鹊有点儿生气。老爷养育了他这么久,说走就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老爷和夫人为此伤心自责了很久。
管家刚想把门关上,一鹊就冲了进去。
“一鹊,还反了你了,你已经不是杜府的人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管家在后面追了进去才看到一鹊怀里的少爷。
“少爷?少爷怎么了?”
一鹊累得爬在地上大哭大哭地喘着气,他看着少爷,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
“少爷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呀?”
管家摇着一鹊的身子,他叹了口气,站起来就朝杜老爷的房间跑去了。
夕颜过来扶起一鹊,给他倒了杯水,摸着他的衣服说:“累坏了吧?你看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衣服都淋湿了!”
“君儿,我的君儿!”
杜夫人听管家说了婉君的事,就哭着跑了进来。
她一进门就看到一鹊坐在凳子上,要是换做平时她肯定会说教一番。可今日不行,她的君儿病了,她就不和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计较了。
杜夫人急忙走过去坐在床边,抓住婉君的手:“君儿,是娘啊,君儿,君儿?”
“君儿他到底怎么了?我叫他怎么都不说话呀?”
杜夫人掩面而泣,她的心再一次害怕起来。君儿从小体弱多病,问了算命先生,说他要换个女儿名字,方可免于灾难。
自从他叫了婉君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生过病,这些年也很少有什么事情发生。无论是府上,还是婉君都在没发生过什么,她也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他的头怎么这么烫,老爷,你快过来看看看看啊!”
老爷走过来摸了一下婉君的额头,转身看了眼一鹊和夕颜,道:“一.....”
他刚准备叫一鹊,可又收了回去。一鹊现在已经不是杜府的下人了,他再也不能使唤了。
“管家,快去,找胡大夫来!”
当管家跑出去之后,气氛有点儿尴尬。杜老爷很想知道他们杜府哪里让一鹊不满意才会做出不辞而别的事情,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最信赖的人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一鹊实在没办法再和杜老爷站在一起的他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他真的是那种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吗?杜老爷和夫人一定很恨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