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刺眼, 窗帘飘晃,空气里弥漫着干燥木香。
双眼很是涩沉,沈随抬手遮在眼上, 阳光照在他的手背,泛起些微热意。
微暗的屋里,沈随静静躺着,久久没有作, 不道醒还是没醒。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走过好几圈, 从帘缝里潜入的光线从明亮到昏沉,街道由寂静到喧嚣,夹杂着油烟尘灰,汗味热气的风从窗户涌入。
终于, 沈随指尖微,手掌搭在床上,撑起身子望向窗外,眼睛微眯。
回到现实世界了……
系统:“由于宿主选择模式二, 现有的身体虽然是您原本的身体, 但是身份已经变,原有的社会关系也不复存在, 您如今的身份是父母双亡的无业游民,宿主剩余停留时间:三小时三十八分。请宿主好好休息。”
吐掉嘴里的漱口水, 沈随懒散道,
“无业游民?是个好身份。”
系统:“宿主加油, 您成功的任务越多, 就会越富有哦,在现实世界的停留时间也会变,完成指定任务数, 就以彻底留在现实世界,相当于退休状态,有钱又有闲。”
沈随眉尾微挑,把漱口杯放在架子上,没有说话,看眼镜子里略显陌生的自己。
三个多小时,够了……
墓地里,已是迫近黄昏。
沈随俯身将灰色墓碑旁的落叶扫开,垂眼看着空无字的墓碑,烟雾从嘴里缓缓吐出,散在墓园微冷的风中。
指尖将烟捻灭,沈随清了清嗓子,在墓碑旁坐下,带的大束百合贴在腿边,幽微的香气丝丝绕绕。
手垂在膝上,沈随抬望向远处,周身仿佛熄灭的焰火,平静到近乎沉寂。
手在兜里摸索着,又掏了根烟出,但不为何没拿稳,烟落在地上,滚到旁。
俯身捡起时,沈随无意间瞟到旁边的墓碑,作微顿,视线凝在上面。
墓碑上有他的照片和姓名,旁边刻着句不合时宜的话——我等。
眉心微皱,手里的烟被揉成团,沈随起身绕着墓园走了圈,视线在成百墓碑上扫过,脚步越越慢,背悚然发麻。
整个墓园,除了当初他将他母亲下葬的地方,其余全是他的墓碑,每个墓碑样式不,照片也不尽相同,他甚至不道自己有这么多相片。
墓碑上全是情话,没有句重复,本该柔情蜜意,但混在这个氛围里只让人心底发凉。
“系统,确定我这是现实世界?”
沈随语气有些烦躁,指尖的烟落下簇灰,转身背对着密密麻麻的墓碑,只浑身不舒服。
系统:“没错啊……宿主您在位面n309,传输无误。”
夜色已浓,沈随看着远处璀璨的灯火,嘴角微抿,烟灼到了他的指尖,垂眼,沈随将烟捻灭,大半张脸被黑暗浸染,看不清神色。
上辈子,上辈子……
他是忘了什么,还是没看清什么……
十几分钟,接到主系统指令,系统小心翼翼开口,
“时间到了,宿主即将开始新任务,请做好准备。”
“嗯,走吧。”
漫不经心回道,沈随转,又看了眼上百座墓碑,目光沉晦。
……
睁眼,晃下传送有些昏沉的,沈随抬眼环顾四周,入目是片苍郁的森林,地势平坦,树木大茂盛,绵延相接,从树冠间的缝隙看去,只隐约看得见碎月夜空,夜色黑浓似墨。
这么大片森林,没有点音,没有丝风,沉抑的像副死寂的油画。
已经熟悉剧情的沈随,摸出腰间的小刀,浑身紧绷,目光锐利迫人,像是等待狩猎的野兽。
窸窣的响蓦然在身响起,沈随警觉转身,手里的刀攥得很紧。
猛然间,冰冷银光裹挟着锋锐风袭向沈随脖颈。
手起刀挡,擦出四溅火花,沈随视线沉凝间看清那银光是截钢质小臂。
“觉得挡得住我?病呆子,嘿嘿嘿。”
粗哑的音说话间像是含着口痰,听得沈随皱眉,手用力前压,抬,冷寒的视线直直对上男人。
说他是男人也不太准确,甚至称不上人。
他大约两米多,身材魁梧大,隐约月光下,只见他半张脸是人脸,半张却是机械构成的骷髅骨架,眼里是转的球型摄像,还带着扫描红光,破烂短袖下隐约看的出裸露的机器转轮,破损的钢质肤甲。
“病呆子?”
沈随嫌弃撇嘴,鞋尖刀刃弹出,正要抬脚狠狠踢上那人的膝骨时,那半机械半人的怪物却退小步,脚软的跌坐在地上,半张布满刀疤的脸惶然僵硬,视线对上沈随身,唇颤抖说不出话。
如果说他之前还是只咆哮的恶虎,现在这模样却连只兔子比不得了。
沈随没有转,握着小刀的手垂下,目光扫在脚下潮厚的落叶上,神情了然。
吓成这样子,只能是主角了。
这个世界不同于前面的两个世界,从世界名就看得出——《恶种》
背景是科技现代,由于科技不受限制的发展,还有对于人伦道德的蔑视,涌现出各种基杂交的新人类,培育出新人类的科学家们为了观测他们的能力,在他们身体里设下限制措施,将他们投入各种极度艰难的环境里,检测数据,分析行为。
利益至上的野心家从中发现商机,开启了项掀起全民追捧热潮的节目——杀戮游戏。
在新人类的测试环境中,投入死刑犯和自愿报名的强大改造者,开启大逃杀模式,获胜者不仅以赦免有罪行,还能拥有难以想象的财富和地位,当然,新人类除外。
新人类不总是强大的,甚至有些为基问题,身体机能更加受限,杀戮游戏开办了十届,只有三届新人类胜出,胜出的新人类去向不明。
主角宴四是第十二届杀戮游戏中的新人类,也是有以最受观众追捧,最为强大,手段也最为血腥的新人类。
无数人为他着迷,深深沉沦,包括沈随扮演的偏执反派,这次反派的名字倒是和沈随样,职业却大不相同,反派是个变态外科医生,自愿报名游戏,就是为了能见上宴四面。
在次意外撞见,宴四不为何留下了反派,反派在宴四身边,凭借忠心慢慢取得宴四信任,却暗地里和另名有关系有异能的参赛者勾结,背叛了主角,他是个变态,对于主角谓的爱当然是扭曲病态的,想将主角以尸体方式囚禁在身边。
计谋当然没有得逞,主角反杀,借着反派和另名参赛者造成的三分钟无监控时间,逃出杀戮游戏,彻底消失。
个月内,萨尔里层有领导全死亡,遍布全球的生物实验室被焚毁,材料全丢失,主要研究者也尽数死亡,国家荡。
恶种,将这座邪恶之城彻底吞噬。
“怎么不继续了?我还等着看呢。”
身音慵懒温润,说话间带着股漫不经心。
“我,我不敢了,您别……”
机械人话说不清了,恐惧让他脑袋片空白,浑身发凉。
脚步逐渐靠近,绕过沈随,宴四缓缓走到机械人身前。
看到宴四那秒起,沈随瞬间明白,他成为上最受观众追捧的新人类,是必然。
单靠那张脸就够了,极致的堕美和颓丽混杂,黑色卷发刚刚及颈,衬得皮肤冷白,唇薄且红,眉眼清晰深邃,五官线条分明利落,身上套简单的白色西装,胸前压着角红色手帕,作间优雅迷人,身材挺拔修。
只见他俯下身,表情温和,低道,
“开始吧,三次,定要砍够三次。”
捏着机械人的下巴,宴四指尖微用力,那块金属下颔就被生生扯裂。
宴四还是笑着,手松开,金属下颔掉在地上,正好落在机械人疼的发颤的手边。
机械人脸上血色尽失,面色不断变幻,牙咬的死紧,撑着起身,手里的金属小臂变成锋刃,嗡嗡响在沉寂夜色里。
他牙齿打颤,却还是硬撑着向宴四冲去,他道,如果他不打,他会死的更惨。
宴四,出了名的强大迷人,却也是出了名的变态。
他每次开始杀戮前,会让对手先伤他三次,不还手,不躲藏,三次,就是单方面虐杀的开始。
没人道宴四为什么这样做,有的人说他热衷于疼痛,有些人说他在寻死,还有种说法是他有绅士风度,礼让对手,反正猜测各异,但始终没有定论。
如果对手不肯……机械人心跳如鼓,直到今天,他还记得那场绞杀让人呕吐的血腥味,四处散落的肉片血迹,缠绕在森林里几日不散的凄厉惨叫。
举手狠狠划过,刀刃穿过宴四脖颈,但割痕处没有丝毫血液喷涌,伤口仿佛蠕的细线,很快纠合在起,宴四眼神微亮,歪笑道,
“继续。”
又是刀从宴四右耳滑割到左下颔骨,斜抛的狰狞伤口在月色下显得无比瘆人,阵皮肉涌颤,颓丽的脸恢复如初。
舔舔嘴角,宴四笑容更大了,冲机械人挑挑下巴,
“还有次。”
最刀机械人手抖的太厉害,只浅浅滑过宴四的小臂。
面色不变,目光却有些幽冷,机械人对上那眼,呼吸急促,退几步转身狂奔。
宴四没急着追,而是转定定看了沈随眼,月色下,白肤黑眼红唇,惑人明丽,
“别走,我等下找。”
沈随对上宴四的眼,平静点。
宴四笑容大了些,转身,不过瞬间就消失在原地。
的不痛吗?
沈随看着宴四消失的地方,握着刀的手紧了紧。
应该是会痛的,身体细微的反应骗不了人,那样剧烈的疼痛,虽然不会死,却也比死好不到哪去,他到底怎么忍下的……
不过几分钟,远处传细微的音,像是什么沉重落地。
幽深从林里,宴四从黑暗里缓缓走出,白色西装大半被鲜血染红,脸颊脖颈也飞溅上血迹。
垂眼用红色帕巾细细擦过手指,宴四抬眼,笑意温和,
“这场游戏是队友制,和我队,有点惜啊。”
在沈随面前停下,宴四微抬看着沈随,说话间很是诚,
“不过没事,下场赛制就会变的,要提前准备好,这把刀,杀伤力不太够。”
沈随沉默片刻,目光在宴四身上顿住,抿抿嘴,终究面无表情,语气平静的说出主线任务要求台词。
“我喜欢,第次看见就爱上了,让我浑身火热,像是陷入爱河的飞蛾,无处躲,请让我留在身边,我以做任何事。”
在系统休息空间阅读剧本,看见反派人设时,他就已经做好准备,不过是羞耻台词罢了,那算什么……
好吧,念出还是说不出的很别扭。
沈随微不见的叹口气,只希望这个世界早早结束。
系统:“宿主您这是在表白吗!您的深情呢?渴望呢?热切呢?”
沈随:“……我能说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这种话,我这么大就没说过,太他妈扯了!”
系统无语下线,个奔着最低完成度的宿主,毫无追求。
宴四像是第次听见这种话,表情有些讶异,却讶异的太过伪饰,带着点刻意,笑盈盈道,
“喜欢我?”
刚刚沾过温热鲜血的手落在沈随身上,还捏了捏。
沈随被这过于亲近大胆的作惊到了,反射性退几步,脸色有点难言。
宴四没等沈随说话,贴近沈随,明明笑着却让人浑身发冷。
他开口问道,
“在抗拒,也没有反应,怎么能会喜欢我?”
沈随面色如常,淡淡道,
“我心喜欢,只是我身体不争气,它不举,我很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