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的气候是非常极端的,夏季的时候太阳炙烤大地,动不动就是三十多度,甚至四十度,啥也不干就是一身汗,光膀子都嫌热,更何况打仗了。
所以夏季极少进行大规模的战斗,行军困难,辎重转运困难,蚊虫太甚。
吕布原本率领三万丹阳兵前去陈留和震天营汇合呢,还正准备呢。
诸葛瑾发来消息了,黄河上游水量激增,部分河段有溃坝的危险。
青州人口稀少,但是溃坝带来的后果很可怕。
吕布一看,这可麻烦了,别去打仗了,北上救灾去吧。
“公台在徐州看好家,我率军过去救灾。”
水火无情,陈宫有些担忧:“主公,让张颌部、外加城防营、巡城营的兵去救灾吧。”
吕布摇摇头:“诸葛瑾这人我了解,如果不是情况危急,他是不会发求援的。城防营不过三千来人,张颌部也不过八千人,主要是小船数量太少。更何况济南郡四周河道密布,黄河溃坝,四处都会发洪水。我得带咱们储备救灾小船过去,救助百姓。”
“好,那主公快去吧。小船储备好多年了,数量挺多。”
光是徐州储备了就是上千条的小船,救生的小船也就比马车稍微的大一点点,刚好用绳子固定在马车上。
吕布调了一千辆马车,丹阳兵三万丹阳兵每人准备了百多斤粮食放在铁马后座上,携带者辎重行李,大队出发了。
行军还是很快的,早上和下午行军,正午休息,一天行军百余里。
沿路驿站准备充分,几日后到达济南郡。
一到济南郡吕布心凉半截,高地还好,低洼地的水都膝盖深了。
“最近没下大雨,哪里来的大水?”
“回主公,上游降水,曹操的地盘咱们不知道,但是冀州南部的官渡、白马附近下了很大大雨,当地坡度较大,水都流下下来了,到了下游黄河悬河的情况比较重,故而出现了这种情况。都怪我这几年没下大力气修河堤。”
“子瑜不用自责了,你做的已经够好了,青州毕竟人力不足。天道无常,非人力所能抗衡,咱们尽力而为吧。现在什么情况?”
诸葛瑾拉过地图:“受灾有百余里,沿途大概六十余村落。大部分的村民已经转移出来,还有少量留守。由于小船不足,张颌部的大军也只能干看着,更何况他们还得预防曹军偷袭。现在主公带小船来了就好了,很快把百姓转移出来,安营住下就成了。等河水消退了再进行重建。”
吕布率领来的大军挺多,但是小船只有一千余,每船安排四名士卒穿着软木的铠甲,和本地巡城军一起进入洪水区域救助百姓。
林家村位于济南郡北部百余里的低洼处,平常年景因为村里水源丰富,多养鹅鸭,生活过的还算富足。
林蛋大今年三十多岁,是村里出了名的养鹅大户,因为养出来的鹅蛋大,故而得了这么一个名字。
早在五天前,官府就喊了,说黄河堤坝有溃坝的可能,让村里赶紧转移。
村里人大意了,大多以为那黄河距离这里几十里呢,主要是最近也没怎么下雨,谁也不相信大水会来村里。
前天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间里正发疯了一样敲锣,喊大家撤退到高处。
大部分的人都撤走了,但是林大蛋一家子想着转移鹅蛋呢,结果两个大人,两个小孩困家里了,大水一来,呼啦就到胸口了,好在不湍急,一家人上了房顶。
他家的房子是青石建造的,比较坚固,四口人困住了。
天亮一看,傻眼了,四周汪洋一片,自家的大鹅早没影了。
林蛋大仗着自己会水性,冒险回屋里抢救出来十几个鹅蛋,当然这个时候抢鹅蛋可并非为了钱财。而是为了活命,人不可能不吃东西的。
也正是这十几个鹅蛋救了一家的人命,四人在房顶用树枝遮阴,白天苦熬着,晚上相拥而眠。
但是这水一直不见消退。
大人还好说,孩子们受不了了,连饿带吓,开始发烧了。
林蛋大一寻思不能再等了,就跟媳妇说:“屋里床还在,我去把床板拆了,咱们一家四口顺水往下漂,不多远应该能靠岸,这样兴许能活命。如果一直在房顶上呆着,恐怕难以活命啊。”
“也只能这样了,我看再这样下去都得死。”
林蛋大就准备再次进屋拆床板去,忽然孩子指了指不远处:“有船,有船来了。”
林蛋大抬眼望去,嫣然发现船头上飘扬着徐州的旗帜。
“嗨,这里,这里。这里。”
下船快速冲了过来,两条船才把这四口人接下来。
“来,老乡,喝水。”有个壮汉递过来一个水壶。
林蛋大哪里舍得先喝,舔了舔干渴的嘴唇:“先给孩子喝。”
十几艘小船在村里仔细搜索,一共救下来三十余人,转移到附近安置点,得救的村民们抱头痛哭。
四百余人的村子,现在还有三百五十来人,剩下的不用想也知道怎么回事,都没了。
带队的大块头军官安慰大家:“大家放心,帐篷、粮食、衣服都送到了,大家临时安置,等水退去了咱们再重建家园。没有什么困难能难倒我们的。”
里正给大家介绍:“这位就是温侯吕将军,大家拜见将军。”
众人都愣了,没想到吕布竟然会来救他们,要知道水火无情,吕布千金之躯,竟然为平民百姓冒险。
大家纷纷施礼:“多谢吕将军。”
“大家不用多礼,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要相互谦让,相互礼让。但凡敢有哄抢物资,陈乱滋事的,一律就地正法。”
“将军放心,我等一定相互礼让。”
吕布发布这条军规绝非虚言,因为每到灾难的时候,总有一些人哄抢东西,甚至抢女人。如果不规定这一条,发放物资的时候,大户能撑死,小户则分不着。
人多好干活,一千条小船的工作效率还是非常高的,两天时间就把被困的人都救出来了。
但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帐篷安顿,发放物资,医护兵救治伤员。
掩埋淹死的禽畜,村人愚昧,不知道这些东西有毒,总还想着食用非常容易引发瘟疫。
吕布在一线两天就回城了,倒不是吕布不愿意在一线。而是吕布是徐州地位最高的人。
吕布一去,诸葛瑾、张颌的安保压力太大,为了让他们省心,吕布还是回城。
吕布也闲不住的人,和徐石头穿了便装在街上溜达。
此时的济南城已经初具规模了,和几年前那个满路牛马粪的城池不一样了,如今道路整洁,人流熙攘,两侧都是店铺,行走卖货的小贩吆喝不断。
“豆腐,热,豆腐。”一声悠扬的叫卖声传来。
忽然这小贩看见吕布愣住了,紧跟着放下担子施礼:“小人参见将军。”
吕布仔细打量,这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没有任何印象了。
“你是退伍老军?”
“正是,小人铁马军哨长。原高将军部,前年退下了。”
“你这年纪不算大啊,怎么退下来了。”
劳军抬起左手,这是一条木头的手臂。
“冀州攻城的时候被敌人砍掉了,侥幸捡回来一条命。高将军问我,是愿意留在队伍里喂猪呢,还愿意回家。小人家里有老婆孩子,就回来了。”
吕布一时无语,不知道说什么。
拍了拍老军的肩膀,一将功成万骨枯,打仗就没有不流血牺牲的。
“生意怎么样,能养家糊口嘛?”
“回将军,小人军功比较多,其实在家闲着也饿不着,但是人生在世,总得做点事情,所以就开了个豆腐铺。”
“好,有什么困难尽管去找官府。我们不会忘记每一个老军。”
吕布继续前行,旁边巷子口修鞋的汉子,手抬当胸,这也是一位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