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章 完结(下)
吕朔镇定自若地说完, 眯眼打量着谢舒的?神色,到了?此时,吕朔还不忘在?言语中设下陷阱, 随时随地为日后?的?反击做准备。
毕竟在?位的?依旧是?庆帝,吕朔的?太傅之位也没有遭到废除,即便他被谢舒安上谋逆的?罪名,还是?要经过三司会审的?工序。只?要给他时间, 不难找到洗刷罪名的?办法。
而邵祯更不必多说,他是?庆朝三皇子?, 即便真的?谋逆, 也该由庆帝裁决。
谢舒只?是?带着清风和煦的?笑容道:“师兄, 你错了?。”接着谢舒又?轻声?道:“六年前师兄曾帮我一个忙,我说过以后?会践诺, 不知师兄是?否还记得?”
邵祯听到此处已难掩心头的?恨意?,他终于?知道, 六年前,谢舒阴差阳错为何逃过了?他的?报复。
从?遇到谢舒开始, 他便步步受挫,他堂堂皇子?,到了?如今, 居然被一个最开始根本看不上眼的?小人物踩在?脚下。
最可恨的?是?此人阴险狡诈到了?极点, 还敢肖想着帝位!
邵祯想到这里,哪里能像吕朔那般冷静, 他一双眼睛恶狠狠地注视着谢舒, 一边挣脱开士兵的?钳制,一边拔剑大喝道:“我是?当?今三皇子?,谁敢碰我!谢舒!无耻小人, 安敢算计于?我!”
邵祯本就文武双全,又?一副皇子?气派,旁边的?几名士兵一时被惊得松了?手,没能擒住他,眼睁睁看着邵祯拔剑朝着谢舒冲来。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然而谢舒却气定神闲,他淡淡开口道:“贼子?当?诛。”
他话音刚落,随着一声?奇异的?响动,只?见邵祯的?胸口的?金甲出现了?一个血洞,接着邵祯一头栽倒在?地。
在?旁人看来是?神乎其技,实?际上是?谢舒令穆问早有准备,拿好□□守候在?旁。
但这一幕落在?城下所有士兵的?眼中,便是?天谴,足以令人生畏,心悦诚服,哪里还生得出其他的?反抗之心。
吕朔也一脸惊愕,他本以为即便谢舒面对邵祯的?袭击能够反应过来,杀死邵祯也得冒天下之大不韪。
却没有想到,谢舒竟用如此不可思议的?方法杀死了?对方。
吕朔站的?近,自然看得清楚护卫谢舒身侧的?男人手中的?武器才?是?关键。
之前他闻所未闻,有这种能够在?近距离,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一击杀死对方的?武器。
这就是?谢舒工部召集天下百工,钻研一年出来的?东西?
难怪谢舒有恃无恐,这样的?东西一个就够了?。
想到这里,吕朔心头火热,很想询问谢舒此物的?来历。
可这时,他才?发现,不止谢舒身旁的?护卫有,还有一支军队.....
当?天,三皇子?邵祯因不服军令,私自带兵回京,意?图谋逆造反,当?场诛杀,吕朔则被关入大牢。
庆帝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罢朝了?。
一月后?,刑部、大理寺、太常寺三方共同就吕朔的?罪名开始进行审判。
如今谢舒已成为整个朝堂实?际上的?掌权者,庆帝指派他为代尚书令,而吕朔的?罪行本就罄竹难书,又?被人罗织了?不少。
刑部尚书讨好地将最后?的?结果呈交给谢舒,如果按照上面所说,吕朔该判处凌迟处死的?罪行。
然而谢舒扫了?一眼,冷声?道:“法者,天下之仪也。所以决疑而明是?非也,有法而行私,谓之不法。难道尚书大人不懂这个道理吗?”
一听此话,刑部尚书顿时低头告退:“不敢不敢,此事容下官再议。”
等一出门?,刑部尚书冷汗直冒,其实?他们?本来给吕朔定下如此多的?罪行,也是?试探庆帝的?态度。
虽然庆帝如今衰迈了?许多,但并不是?完全没有精力批阅奏折,像吕朔定罪这样的?大事必然是?要亲自看的?。
到时候,庆帝一看三法司给吕朔的?罪名不少,其中还有指责吕朔的?军情决策有误,此事和庆帝有关,但皇帝怎么可能出错呢?
他说不准会勃然大怒,最后?恐怕问罪的?不是?吕朔,反而是?谢舒了?。
想不到谢舒竟看透了?其中的?关窍,因此刑部尚书哪里敢多呆呢?
吕朔终究还是?定罪了?,只?说“不顾军令,潜谋叛逆”,至于?其他的?罪过,什么收受贿赂,探查帝踪比起?这个,是?小事了?。
最后?的?刑罚由谢舒草拟,他说流放三十年。
之前说过,流放便是?被发配到蛮荒之地,对大部分人来说都苦不堪言,何况三十年的?酷刑?可到底还是?保住了?性命。
众臣都很惊讶,谢舒会这样放过吕朔,可私下里又?想,流放途中的?意?外也不少,于?是?人人更害怕谢舒的?手段。
如今太子?和三皇子?已经死去,剩下的?皇子?里都不得圣心,唯有年纪最小的?八皇子?反倒最有可能继承皇位。
不知何时,一道流言也甚嚣尘上,说是?谢舒和八皇子?的?父君卫卿童曾经有染,谢舒于?是?和卫卿童联合一起?,铲除其余皇子?,扶植八皇子?登基,以后?再行摄政之举。
尽管这条流言中可推敲的?地方太多了?,比如众所周知,谢舒明明大权在?握,但依旧是?虞家赘婿,他和虞楚息两人举案齐眉,伉俪情深,多年以来,形影不离。
可架不住谢舒如今的?地位太高,无论是?朝中他独揽大权,还是?民间他也是?民心所向,有不少人都想看着他跌下来。
然而尽管如此,谢舒依旧没有放权的?举动,他如今是?代尚书令,大事都要经由他决断,就连兵权也在?他的?手中。
庆帝的?衰迈显著增加了?,他有时想安心养病,把所有事情交给谢舒,但又?放心不下。
尽管三皇子?死因是?无可避免的?,庆帝心中还是?对谢舒生出了?隔阂,怎奈除了?谢舒他如今竟无一个能用的?臣子?,吕朔也在?流放的?途中了?。
庆帝有时询问刘强朝中内外的?事情,刘强自然不会告诉他实?话,守在?庆帝身边的?人也换了?一茬,因此庆帝还未听闻那些风声?。
但终究纸包不住火,也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一日天气好了?些,庆帝好不容易起?了?些游兴,去金明池走走。
金明池虽是?庆朝的?皇家园林,但每年三四月的?时候,都允许百姓进入游览,买卖做些小生意?。
庆帝想与民同乐,体察民情,就微服私访去了?一个茶铺。
刘强听到那说书人开口的?时候,已阻拦不及,他心急如焚,脑子?却很清醒,这必然是?有人故意?设计,通知宫外的?谢舒是?来不及了?。
只?有快点去叫人告诉卫卿童,让他早点准备。
庆帝听完脸色阴沉,让刘强将在?场的?所有人封口,接着摆驾回宫。
庆帝进入内殿的?时候,看到卫卿童正在?旁听八皇子?读书。
八皇子?邵元快四岁了?,站着直直的?,声?音清脆地背诵着书上的?文字,这时看到父皇进来了?,邵元脸上立刻露出欢喜的?笑容,忽闪着大眼睛,跑到庆帝的?跟前叫道:“父皇!”
庆帝紧绷的?脸色也不由得露出一些慈祥的?笑意?,但很快,庆帝就让人抱着邵元下去,房中只?留下卫卿童。
卫卿童似乎还未察觉到端倪,他一如往常,巧笑倩兮走过来挽住庆帝。
庆帝极其冷漠地将他推开,然而这一推的?力道并不足够,卫卿童踉跄了?几下才?跌坐在?地上,神情又?委屈又?不解:“陛下?”
庆帝无动于?衷,心中只?有愤怒与厌恶,他喘着粗气喝问道:“你,和谢舒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
卫卿童神情惊愕地半点不像是?作假,惶然解释道:“陛下,臣妾和谢大人虽是?同乡,但从?未和谢大人有过什么纠葛”,卫卿童说到这,一字一顿道:“何况,谢大人已被虞家招为赘婿,臣妾当?年一介蒲柳之身,又?怎么能与虞楚息相比?若不是?陛下怜惜,臣妾怎么会有今日,臣妾的?清白,陛下还不知道吗?”
庆帝的?神情松缓了?许多,但仍然是?道:“如今流言四起?,总不至于?空穴来风。”
庆帝其实?并非是?生气于?卫卿童和谢舒私通的?流言,这虽然不堪,但庆帝也不至于?分不出其中的?真假。
他真正介怀的?还是?谢舒和卫卿童有着勾结。
可谢舒是?朝中重臣,他的?左臂右膀,庆帝不能妄动,而卫卿童却不一样。
直到庆帝离去,卫卿童才?起?身擦去眼角的?泪水,他漠然地望着庆帝的?背影,唇角掀起?一抹冷笑。
今日,他虽然应付过去,可庆帝多疑,心中的?刺已经种下了?。
原本卫卿童想等着八皇子?再大一些,到时候庆帝传位给邵元也名正言顺。
可眼下出了?这件事,即便庆帝日后?会传位邵元,但还会留下他吗?
卫卿童不想赌,就算他的?孩子?坐上了?皇位又?如何?他更要自己风光!
想到日后?天下尊崇,就连谢舒和虞楚息见了?他也得乖乖行礼,这是?何等美妙的?滋味?
过了?几日,庆帝令谢舒处理鞑靼又?往南进攻的?事情,不得延误。
之前谢舒说过的?话还历历在?目,三个月的?期限也一晃而过,群臣都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而在?鞑靼一事上栽过头的?人太多了?,吕朔不也是?因为这个离开朝局的?吗?
所以大家都盼望着谢舒能够放权。
但谢舒还是?不曾,他和王振畅谈一夜后?,将王振从?大牢里放出来,任命他为将军,带领六万军队,又?一边任命兵部指挥使协理,带领四万精兵从?旁夹击,还有兵部侍郎常年巡视河西两州。
巧的?是?后?者两位都是?谢舒的?同年。
谢舒不曾离开京城,但兵权仍在?他的?手里,碍于?鞑靼,庆帝也没有干涉。
不过这一去竟意?外的?顺利,谢舒这段时日的?改革奏效了?,他要富国强兵,于?是?粮饷、兵马、屯田、军械都很充足。王振也知恩图报,奋勇杀敌。
鞑靼王子?虽然提前知晓了?形势,却错估了?谢舒的?存在?。
眼看着捷报连连,文武百官都松了?一口气,然而庆帝却没能等到班师回朝的?那天。
这一日,庆帝坐朝的?时候,突然站起?来,接着歪倒在?地上,只?有眼睛能动,半侧的?身体没了?知觉。
太监刘强忙扶着庆帝,接着召来了?太医。
太医说是?中风,众臣都在?一片混乱之中。
随后?庆帝被扶着上榻,六部重臣及谢舒则候在?旁边,庆帝死死地盯着牌匾,嘴巴一直歪动,却说不出话来。
刘强会意?,当?着大家的?面将牌匾后?的?遗诏取出来宣读。
“皇八子?邵元,贵君卫卿童所生也,年四岁,岐嶷颖慧,克承宗祧,着继联登极,兹立为皇太子?,即遵典制持,继皇帝位。然邵元年纪甚小,特命尚书令谢舒为太傅佐理政务,贵君卫卿童为太后?,咸理后?宫,直到邵元年满十岁还政,钦此。”
等遗诏读完,只?见庆帝的?一双眼睛就这样直愣愣瞪着就这样驾崩了?。
群臣痛哭不已,四岁的?天子?怎么坐稳帝位呢?就算六年后?,也不可能从?久掌天下的?太傅手中拿到权柄。
往后?朝局的?混乱是?可以预见的?。
尽管如今在?谢舒的?治理下,庆朝的?外敌退却了?,国家繁盛了?,积贫羸弱的?局面改变了?。
可朝臣却仍然怀疑,谢舒有着篡权的?想法,毕竟至高无上的?皇位对一个人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天下人都看着他,只?要谢舒一旦真敢如此,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谢舒的?行为也好似从?不遮掩,他名为太傅,因此他不向天子?行礼,天子?反倒要朝他问好。他也不准后?宫参政,卫卿童甚至每日只?有在?晨昏定省完才?能见到回宫的?天子?,每年的?寿宴都只?能在?后?宫举办。
只?有刘强是?满足的?,他只?要大内总管的?位置。
在?旁人看来,谢舒以铁血的?手段统治着大庆的?国土,维持着他的?王朝。
姜鸿去世?的?噩耗这一天来了?。
姜鸿今年七十五岁,生命走到了?尽头,对这个老人来说,他一生最自豪的?事情是?教出了?两个徒弟,可最不幸的?事也是?教出了?两个徒弟。
他的?大徒弟吕朔是?一个奸佞,二徒弟谢舒也好不了?哪去。
姜鸿临终时追悔莫及,还让家人去信叫谢舒不要来吊唁。
谢舒即使这些年锻炼出一副铁石心肠,到了?此时,仍然苦涩难言。
他的?朋友不理解他,他的?政敌不懂他,乃至于?他的?老师,都离他而去了?。
谢舒坐在?书房里,直到更深人静、月色萧然,油灯上的?烛火也颤巍巍地晃动着,即将熄灭了?。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走进,他手中掌着一盏星星般的?火焰,照亮了?他明丽秀美的?面容。
即便两人相遇已有十年,但在?谢舒心中,一如那年初见,郎君的?风姿不曾消减过半分。
谢舒凝视着虞楚息,直到他慢慢走近,将灯火置在?桌上,谢舒起?身从?他背后?环住他的?腰身。
虞楚息转过来,轻轻抚平他眉间不知何时深深残留的?刻痕,低声?道:“你不要伤心。”
谢舒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道:“我没有......郎君我只?是?有些想老师了?。”
虞楚息温柔地看着他,拍了?拍谢舒的?背:“老师没有怪过你,他让你不要去吊唁,但给我来信了?。我想老师只?是?想身后?事简单一点,不要打扰到你。”
谢舒不说话了?,他眼中却漾着柔和的?水光。
虞楚息意?识到这个男人竟然哭了?,一时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他还记得多年前他们?分别之时,谢舒也差点要流泪。
后?来,谢舒权力越来越大,责任也越来越重,他很少再露出青涩的?一面,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如同山岳巍峨,又?如同河川般浩瀚。
可是?当?他流泪的?时候,虞楚息却还是?想起?那时在?病榻上,瘦骨嶙峋,清凌凌望过来的?一双眼。
他忍不住爱怜地捧着谢舒的?脸,想去擦干他的?眼泪。
谢舒却捉住他的?指尖,轻轻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郎君,我一生何其幸运,能够在?这里遇到你。”
他时常说些隐晦不明的?话语,可从?不细说,虞楚息也不深究。
但此时此刻,虞楚息分明是?理解了?什么,他唇角微微勾起?只?是?道:“谢舒,遇见你,我才?最开心。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这里因为你,变得很好,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
灯光下,虞楚息的?面容在?朦胧的?光影中闪动着潋滟丰泽的?光,一如琼花玉树盛放,可以让人神魂颠倒。
谢舒心神颤动,却不敢再看,他缓缓闭上双目,敛住眼中泪光,抱着他,接着深深吻了?下来。
眼看少帝年纪渐长,已有许多人蠢蠢欲动了?。
而谢舒的?专权、铁血也让人诟病,不仅如此,谢舒这些年推行了?不少改革措施,包括土地改革法、农田水利法、公开市场、还有自由婚配、依法治国,都触动了?上层阶级的?根本利益。
但谢舒的?权势和威望实?在?是?无人能及,众人只?能默默忍耐,等待时机。
好在?谢舒并无子?嗣,大家忍的?还算有盼头。
然而卫卿童却坐不住了?,他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看着自己的?儿子?登基为帝,没想到一天的?威风都没享到,就被谢舒变着法禁足了?。
刘强对此也无能为力,何况刘强只?是?想要内监的?权力,因此也敷衍着卫卿童。
卫卿童哪里看不出来,但卫卿童能用的?人太少了?,所以卫卿童只?能一边找刘强,一边暗中发展着前朝的?势力。
时机终于?到了?。
少帝今年九岁,还有一岁就要满十岁,但谢舒依旧没有要还政的?举动,也不让少帝参与政务。
这样的?意?图已是?很明显了?。
卫卿童对刘强说,等到一年之后?,请求谢舒还政的?奏折一上来,谢舒定然不愿,到时候少帝的?皇位也岌岌可危了?,刘公公不如早做打算吧。
刘强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宫变在?酝酿之中了?,明面上仍是?一片祥和。
这一日,第一封“劝诫”谢舒还政的?奏折出现了?。
众人看着这封奏折,大气不敢出,偷觑着谢舒的?神色。
而当?朝的?天子?端立在?座位上,早熟的?心智已看出大势一触即发。
谢舒只?是?面色如常地拿起?这封奏折,不是?别人,是?已经升为御史大夫的?徐胜凯。
徐胜凯被谢舒提拔过几次,又?是?谢舒的?同乡,他站出来,恐怕是?最让人意?外的?。
谢舒望向下方的?徐胜凯,可徐胜凯只?是?避开了?他的?视线,目视着前方,刚直不阿地说道:“先帝有命,少帝十岁便要还政,还请大人还政。”
他话音一落下,便有不少人附和起?来,但更多人在?旁观望着。
谢舒淡淡道:“还政?那我要问徐卿一句,这天下是?人民的?天下,还是?一家姓氏的?天下?”
他话音一落,顿起?万丈波澜,谢舒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几名老臣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谢舒,即便之前的?谢舒改革已初见端倪,可未曾想到他竟还有如此想法,他这是?要逆了?王朝的?根基啊!前朝藩王自立,就是?因为礼乐崩坏天子?权威沦丧!
徐胜凯眉头锁紧,迟疑道:“大庆乃是?天命所立,天子?受命治理天下百姓。”
这样的?观点不能算是?一种错误,为了?保证自己的?王朝正统,天人感应的?学?说应运而生。
谢舒闻言冷笑道:“既是?天命,何人知之?莫非编造出几个祥瑞之兆,便是?天命了?? ”
此话一出,如同当?头一棒,众人既是?惊惧又?是?骇然。
谢舒继续说道:“《尚书》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此话谬矣!当?今天子?乃十岁小孩,也能做万民之父吗?
民众是?天下国家的?根本,岂能儿戏,一个国家的?基础是?人民,一个国家的?治理也要以人为本。然而从?古至今,国家因一个君主是?否贤明而兴衰,可有想过,民众也会因此遭受多少苦难?”
谢舒说到这里,看向坐在?台上的?少帝,而少帝已呆坐在?龙座上,尽管身后?的?刘强百般催促,可当?谢舒的?一个眼神过来,少帝的?脑海已一片空白了?。
但下面的?臣子?却仍要尽一尽忠心:“谢舒,大胆,你不过是?信口胡说,想要谋夺帝位!那依你说,不应陛下治理国家,难道是?你来治理吗?”
谢舒声?音平静,语气从?容,噌吰如钟鼓不绝,响彻众人心扉:“圣人尚且有不足,何况我一介俗人,非人治,应法治耳。”
庆朝八十年而终,其后?是?谢舒所建的?大庆民国,虽然依旧保留了?庆这一称号,但却无帝位,而是?由首辅作为实?际上的?治理者。
谢舒废除了?帝位制度,参考后?世?的?法律,尽量贴合当?时的?社会建立了?内阁六部制,沿用庆朝科举制。他大力发展经济,废除奴隶制,以及土地私有制。
他是?内阁首辅,也是?真正意?义上人民法制的?奠基者。
谢舒连任了?两次首辅,便退休了?,他本来就对权势无心,一开始也只?是?为了?改变郎君的?处境,可到了?后?来,他放不下一切,无论是?人民,还是?江山社稷。
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也有很多人反对他。
谢舒都没有怨言,只?要看着郎君在?这个时代能够这样自由、开心,便是?最大的?慰藉。
后?来谢舒退休,虞楚息也陪他一起?,如今虞家所有商行已顺应制度变成全国范围内的?公司,没什么需要费心的?了?。
从?此两人泛舟游于?西湖之上,在?这江南的?烟雨中。
直到多年之后?,谢舒执手虞楚息重返故地,来到曾经的?京都,在?曲江边上畅游,遇到了?卫卿童。
卫卿童当?年被废除太后?之位,还妄图想要□□,但大势之下,浩浩汤汤,也无计可施。
如今的?卫卿童看上去过得还不错,遇到故交,卫卿童竟有心上前和两人攀谈几句。
谢舒却没有一点想要搭理他的?心情,拉着虞楚息离开了?。
当?天晚上,谢舒突然感觉身上一直都有的?剥离感越发地严重,这才?抱着虞楚息哄了?又?哄,接着才?从?头说起?。
他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异世?的?灵魂。
之前每次他想要提起?这个话题,就感觉到自己被这个世?界排斥了?一般,直到后?来,卫卿童一眼道破究竟,谢舒第一次感觉到那种灵魂骤然被剥离的?感觉。
因此谢舒原本可以不用和卫卿童合作,却依计进行,但他能够感受到,即便有办法让卫卿童不再提及此事,自己还是?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这里,也许会回到原本的?世?界,也许不会,谁知道呢?
他其实?清楚为什么。
但向郎君否认,他舍不得也做不到,因此谢舒一直默默承受着日益渐增的?剥离感,直到近日,他感觉到他的?灵魂会在?不久的?将来离开。
他悄悄瞒着郎君写下许多信,但想来想去,还是?亲自道别吧。
随着谢舒的?话音落下,虞楚息无声?无息地垂下泪来,他早就知道了?。
如果说谢舒的?到来是?最美好的?秘密,那么他宁愿自己从?不知道。
可谢舒却笑了?,原来郎君很早很早就知道了?,那可真好。
谢舒能够感觉到肢体越发迟缓,他笨拙地抬起?手想要擦掉郎君的?眼泪,但越擦越多。
虞楚息没问别的?,只?是?问他:“你以前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谢舒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会儿,虞楚息又?问他:“是?现在?的?未来吗?”
谢舒眯眼想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的?世?界没有郎君。
谢舒意?识逐渐沉重,艰难地开口道:“郎君,下次该你来找我了?......”
虞楚息看着谢舒在?他怀中缓缓闭上双眼,轻声?许诺道:“好,等桃花盛开的?时候,我就来找你。”
谢舒的?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