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此时却突然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几人差点站不稳。赵霖涵还没来得及问清情况,几人推推搡搡间,只听得“噗通”一声,是落水的声音。
慕离歌大惊失色,他忙趴在舷墙,只见凤凌君犹如一张单薄的纸片,瞬间被一个大浪拍远了。慕离歌想都没想,立马准备跳下水,却被人一下子拽住了胳膊。
清薇惊叫一声,然后果断的直接入水,顺着凤凌君飘走的方向奋力游去。
船内有人来报:“主子,遇上风浪了。我早说过今日不宜出船......”
“我看不出来啊,还要你说。我的狠人姑娘掉下去了,快给我找啊!”赵霖涵趴在舷墙,急的直跺脚。
而这边慕离歌推开拉住自己的人,还没来得及往下跳,腿又被死死地抱住了。他那双漆黑的凤眸一瞠,命令道:“赤玉,松手!”
赤玉却紧紧地抱着慕离歌的腿,道:“少主,现在风浪这么大,你若是下去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兄弟们交代。”
慕离歌:“无需你交代。放手!”
赤玉:“不放,若是少主执意如此,便先杀了赤玉吧!”
慕离歌心急如焚,但赤玉抱的紧紧的,他动弹不得。他见水面上已经没有了凤凌君的影子,心中一急,一团怒火蹭蹭的烧灼着心肺。
“放手!”他回眸望向赤玉,眸光中溢满肃杀之气,一伸手直接掐住了赤玉的脖子。
水手们已经在腰间拴好绳子下了水,赵霖涵听到争吵声,见到这边是这个情况,一惊道:“你们这又是在演哪出啊?我这边忙着找美人,你们还有心思打架。”
慕离歌不为所动,脸色阴沉,眸光中积聚着风暴。
赵霖涵精的很,见慕离歌眼神不对,也不敢靠近。
“少......主......你醒醒......”赤玉一时间呼吸不上来气,手在此刻却还抱着慕离歌,未有丝毫的放松。“少主......我是......赤玉啊......”
赤玉被掐的脸色通红,慕离歌听到她的声音,眸光中多了几丝清明。他蓦地清醒过来,慢慢松开了手,接着捂着灼热的胸口,大口的喘着气。
赤玉这才得以喘息,她咳嗽了几声,大口的喘了喘气,见慕离歌扶着舷墙,状况不对,忙起身,一个手刀打晕了慕离歌。
赵霖涵见这一系列操作的赤玉,不明所以的在一旁问道:“你......你怎么还打晕人家了?人家也是想救狠人姑娘。”
“闭嘴,快点把船靠岸。”赤玉扶着慕离歌,瞪了赵霖涵一眼。
赵霖涵面露难色:“可是狠人姑娘还没找到呢。”
赤玉恶狠狠的瞪向赵霖涵,摸了摸腰间的双刃弯刀:“你走不走?”
赵霖涵瞬间又怂了,而此刻水手们在水面上喊道:“主子,这一时半会肯定是找不着了,水流这么急,应该是飘到下游去了。”
赵霖涵见状,便说道:“得得得,快上来,我们在下游靠岸。”
赤玉听罢,把慕离歌放在船边靠着休息,见赵霖涵不满的望向自己,她直接杀回去一记眼神。
赵霖涵有点后悔今日没带赵堤出来,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赵霖涵耷拉着脑袋,然后走到船头,望着汹涌的河面,眸光搜寻着,看能否寻到凤凌君的身影。
......
潜暨峰的混元殿已经竣工,地宫内的人也从地下搬到了地上。混元殿内所有人都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他们隐忍蛰伏多年,一直在等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然后大展拳脚的机会。
混元殿的大殿内。
慕离歌眉头深蹙,神思游离。漆黑狭长的双眸里布满血丝,虽然疲惫,却保持着清明。
第十五日了,已经过了小半月了,凤凌君,还是没有找到,也没有任何消息。他担心,担心自己再也找不到凤凌君了。
如果......如果找不到,那他该怎么办?
不,不会的,一定会找到,一定!
但如果真的找不到呢?那他会后悔死,后悔当日没能随着凤凌君一起跳入那湍急的河流之中,后悔死的怎么不是自己!
死?
凤凌君怎么会死,世间恶人那么多,甚至自己这样的人都还活在世上......凤凌君是多好的人啊,她善良,温暖,犹如照亮黑夜的唯一一缕阳光,那般的干净明亮,怎么会死!
青玉进入殿内,慕离歌暗沉的眸子里瞬间燃起光亮,他忙问道:“青玉,有消息了吗?”
青玉叹息了声,他虽不忍心次次打击面前的男人,但还是沉默的摇了摇头。
慕离歌眸中那星点的光亮瞬间熄灭了,失神的坐在原处。
青玉从五年前见到慕离歌之后,还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现在这样哀伤的神情。而且,还这些天日日都看得到。
青玉静默了半晌,开口道:“少主,如今不止我们在找她,整个武林盟千机阁都在找她,若是有半点消息,早就找到了。我看......”
“不,她不会有事的。继续找,不论多久都要找下去,我一定会找到她的。”慕离歌在说服青玉,似乎也在说服自己。
“好。”青玉应了声,倏尔说道,“只是......弟兄们近日才全部搬入新殿,各个群情激愤,斗志昂扬的,但少主却未召集过大家,也未有任何训示,怕是有些不妥。”
“知道了,就这两日,你安排吧。”慕离歌即使焦急郁闷,寝食难安,但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还有一事......”青玉欲言又止。
慕离歌:“你和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青玉:“是赤玉......少主罚她和朱雀殿的所有人一直留守仟草山地宫,这终究有些太重了。”
“重吗?她敢阻拦我救凤凌君,还敢打晕我,难道不该罚?”慕离歌反问,见青玉浅叹了口气,又道,“我知道你心里认为我是因为凤凌君才大发雷霆,罚她禁足,镇守地宫,我承认确实有这个原因。但我不能纵容她养成自作主张,干预我的事情的习惯。”
青玉拱手:“少主言之有理,只是朱雀殿的门徒们......”
慕离歌沉思了下,随即说道:“地宫还是按照轮班派人看守吧。至于赤玉,禁足满一月。”
青玉:“是,我一会便去安排好换班轮值的事情。”
“青玉......”慕离歌倏尔抬眸,眸光幽深难辨,语气带着些希冀的问道,“你说凤凌君会不会在千机阁?”
青玉思忖道:“按说千机阁应是藏凤凌君嫌疑最大的地方,但少主不是去过几次,即使言千机有意隐瞒,你不是也悄悄摸排过一遍,也没找到什么可疑之处吗?”
“是......”慕离歌浓密的眼睫又垂下了来,轻声喟叹道,“我说我在她身边,她不会有事,结果她现在却杳无音信,生死不明。”
青玉有些不忍,劝道:“少主,凤凌君的事情是个意外,你不要总是这么自责,说不定,她知道现在自己处境危险,藏起来了。她这么机灵......”
青玉突然顿住了,见慕离歌眸光飘向自己,他露出笑容,一脸兴奋的说道:“说到机灵,我忘了和你说了,现在江湖纷纷传言,说战鹰奇当年求爱不得,因爱生恨,为一己私欲,纠集众宗派,屠戮了混元殿。还说他为得到阴阳诀,为了擒住少主和凤凌君,不惜重伤同道......最近整个江南城可是流言四起啊。”
“凤凌君这个鬼丫头,倒是真聪明,即使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却也懂得众口铄金,人言可畏,现在战鹰奇的日子可是很难过了。据说他这些日子刚整饬好武林盟,就准备召开宗门大会,一起讨论讨伐魔教......”青玉改口道,“呃,讨伐我们混元殿之事,十二大门派的掌门,却只来了五六个。而道心观现在和武林盟的关系十分微妙,虽不能说势如水火,但也是貌合心离,武林盟若有事,道心观也定然是不会参与的。”
慕离歌剑眉微微一挑:“这事......似有些蹊跷,应该是有人帮忙散布了流言,否则不会这么快传遍江南城。”
青玉:“是,我也觉得蹊跷,武林盟倒以为是我们所为。我派人追查过,但是追查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慕离歌眯了眯眸子,嘴角勾起道:“千机阁。”
“不错,我也认为是千机阁。”青玉赞同的点点头,“这千机阁的言千机性格高傲孤冷,但心思细腻,洞察入微,且又善于权谋。他让我们背了黑锅,却让我们背的高兴,而自己也不会引起武林盟的怀疑,手中掌握那么多秘密,却能游刃有余的游走在所有的黑道白道之间,还真是个人物。”
慕离歌:“你可是趁着这事,才招揽门徒的?”
“你知道?我还以为你没心思注意这些呢。”青玉露出狐狸般的笑容,“现在正是招揽门徒收揽人心的好时候,而且只要是与武林盟还有那些正派间交恶,有恩怨的,特别是不共戴天的大仇的,可优先加入混元殿。”
慕离歌忍不住哼笑了声,从凤凌君失踪后这么久,他只有此刻展露过笑容。他道:“你说言千机善于权谋,你这狐狸倒不比他差几分。只是,这度还得由你掌握,若是真的十恶不赦,泯灭人性之徒,不可进我混元殿,别脏了我门派。”
青玉:“放心吧,我都会一一核查清楚,才会收入殿内。”
慕离歌:“嗯,你做事我放心。毕竟是赤云哥最得意的门生。”
青玉听罢,不满的揶揄道:“昊卿,你小时候总是被我压一头,是不是一直心中记恨,所以现在才什么事都交与我,好把我累死报仇啊?”
慕离歌眼角含笑道:“能者多劳。”
“哼!绝对是公报私仇。”青玉把双手插在袖管里,摇头晃脑的往殿外走去。
慕离歌眸光中的笑容敛尽,接着肩膀一垮,是一阵无声的叹息。
......
武林盟这段时间笼上一层阴影,整个武林盟的气氛十分压抑。只有御晴柔每日心情舒爽,不是帮忙打理内务,就是在做一些药膳,扮演着新婚好媳妇的角色。
飞絮在灶房看着砂锅里炖着的鸡汤,因为时间太长,打起盹来。
御晴柔进来瞧见,轻击了下飞絮的头,飞絮瞬间惊醒了。她睨了眼飞絮道:“要是我的汤错过了火候,我可饶不了你。”
飞絮揉了揉头,噘着嘴说道:“小姐,姑爷天天都在外忙,也极少回来,你还天天的给他炖汤,做药膳干嘛啊?”
御晴柔:“最近武林盟事情这么多,就是因为景潇忙,我才要给他多补补身子啊。”
飞絮:“可是......姑爷每次回来都极晚,回来了也不去你寝殿,你煮的东西多半都浪费了,小姐何必这么辛苦。”
御晴柔:“我是景潇的妻子,应当体谅他的。”
“小姐,”飞絮凑近御晴柔,小声问道,“老爷那日在轿外和你悄悄说话说了好久,好像不想让你嫁入武林盟,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看好像都和你都吵起来了,是不是担心姑爷对你不好,才那样的啊?”
“乱说什么呢,爹爹只是舍不得我,情绪才激动了点。”御晴柔望了眼四周,语气略带责备之意,“飞絮,你以后莫要再说什么姑爷对我不好这种话,让别人听见岂不是要误会。”
飞絮:“是,飞絮知道了,飞絮只是心疼小姐。”
“行了,以后注意点。”
“小姐......”飞絮欲言又止的样子。
御晴柔佯装不悦:“说,我忍住不打你。”
飞絮笑了起来,小声耳语道:“小姐应早日和姑爷圆房......”
“说什么呢。”御晴柔脸色一阵潮红。
飞絮一本正经的说道:“小姐,飞絮是为你着想,若是你们早日圆房,再有个一儿半女,那小姐的地位才够稳固。”
御晴柔沉思了下,接着嘴角扬起笑容道:“无妨,如今凤凌君已经消失了,据说有人看到她和那个什么慕离歌劫持了一艘船,结果自己却掉到江里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只怕是已经葬身鱼腹了。”
“这么可怕的魔头,”飞絮嗤之以鼻的说道,“死了才好。”
“哼,死就死了,还掀起这么大的浪来,现在所有人因为她,惹的整个江南流言四起,都说些重伤爹爹和武林盟的话。”御晴柔想起凤凌君还是气的咬牙切齿,明明多日寻找未果,已是毫无生机的事了,战景潇却夜以继日的到处打探,找寻她的消息。
战景潇这些日子有些颓废,他虽善于在旁人面前隐藏自己的情绪,但却无法抑制自己内心要溢出来的伤痛。他不知不觉来到了柳心斋,便进去找柳相思。
柳相思给他倒了杯茶,他却眉头深锁,摆了摆手。
柳相思把茶盏推入战景潇的手中,温声道:“这是上好的龙井,战二公子不喝岂不是浪费了。”
战景潇垂着眼:“食之无味,喝了也是浪费。”
柳相思叹息了声,接着问道:“还是没有凌君的消息?”
战景潇疲惫的闭上了眸子,用沉默作为回答。倏尔听得柳相思又一声叹息,他睁开眸子道:“相思姑娘,你可否再为我舞一次初见时的剑术,就是和凌君一起合作的那支舞。”
柳相思应道:“好,二公子稍等,我去准备下。”
片刻间,柳相思回到殿内,便为战景潇舞起剑来。舞姿优美,刚柔并济,人又比花娇,但战景潇却开心不起来。
一曲剑毕,战景潇见柳相思走了过来,才回过神,他夸赞道:“相思姑娘当属天下第一绝色。”
柳相思红唇勾起:“二公子话虽如此,但刚刚的表演,在二公子看来,眼里心里却没有相思半分。”
战景潇笑了笑道:“相思姑娘如此聪明通透,难怪凌君如此喜欢你。”
柳相思:“只是相思劝诫二公子,二公子刚成亲,还是少来烟花之地较好。”
战景潇苦笑:“相思姑娘,这是给战某下逐客令啊。”
“相思不敢。”柳相思颔首道,“相思只是知道等待别人的滋味并不好受,二公子并非贪色之徒,你既已成家,我便多了这句嘴。”
战景潇眼见天色也不早了,起身道:“战某明白,那我这便回去了。”
柳相思福了福身子,目送战景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