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这样……”宁天将手伸入土坑中,拿出一块骨头碎片。“蜘蛛堡的那些人平日吃食人类,尸骨恐怕就是丢弃在此处。那些鬼魂,应该就是附近村子的受害者了。所以,他们是在保护我,不希望我进去送死吗?”
他看了看四周,类似的花蕾遍地都是。难以想象,日积月累下,这里该埋藏了多少无辜者的性命。
生如牲畜,死也无名,可悲可叹。
就在宁天挖出遗骸不久,地上那枯萎的花蕾突然缓缓抬起头,枝叶散发出微弱的绿光。花蕾渐渐绽放开来,盛开出一枝美丽的花朵。一道蓝光如泡沫从花蕊沁出,随后渐渐升起,越变越大,在半空伸展出四肢,成了有着模糊五官的鬼魂。
鬼魂表情呆滞的漂浮着,对眼前的宁天视若无睹。
宁天微微蹙眉。看这鬼魂茫然的模样,不像是有着意识的存在。莫不成,不是它们自发送入林的人离开?
“对了,铃声。”宁天恍然,“是有人操控着这些鬼魂?并且是能够分辨入林者是普通人还是罪人的存在吗?”
想到这里,宁天双眼一凝,右手忽然燃起火焰。
一股属于罪人的波动四散开来。宁天不再理会鬼魂,握着火焰,驱散黑暗和寒冷,开始向森林深处走去。若是他判断正确,这次鬼魂应该不会在强行送他出林。
宁天猜对了事情经过,但是却忽略了一件事。
在他背后,原本神情呆滞的鬼魂在感受到罪人气息后,脸上渐渐出现不一样的神采。它看着宁天的背影,捂着头,似乎想起了什么。生前的记忆已经消失,但是那种对罪人的恨,却深深植入了它的灵魂!
五官开始扭曲,那鬼魂突然张开口,无声的暴喝一声,怨毒的看着宁天的背影,脚步漂浮,猛然扑向宁天的背后!
鬼魂无声无息的攻击,宁天丝毫没有警觉到,直接被鬼魂穿体而过!
一股阴寒之气袭遍宁天全身,血液几乎停止了流动,关节更如被冻结了一般。宁天惊怒交加,看着从背后穿到身前,呲牙咧嘴的想要再攻击他的鬼魂,手心火焰随着心中的怒气增加,“嘭”的一声增大一倍,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球。
“叮铃——”就在宁天准备下手时,熟悉的铃声从森林不远处传来。
铃声回荡开来,原本面容狰狞的鬼魂突然一怔,停止了动作,表情重归茫然,定定的站在原地。
“唉——”
一声飘渺的叹息声传入宁天的耳朵,声音竟就在他身后!倏然回头,便见身后干枯的老树枝桠上,一道绝美的身影沐浴在星光之下,警惕的看着宁天。
只见她二十岁上下,一袭白衣似雪,长发垂足,面容精致,一双剪水杏眼似有无尽愁楚,惹人怜爱。只是她身影半透明,显然已经不是人类,和鬼魂倒是相似。
“你究竟是什么?”白衣女子轻锁眉头,凝着双目,似要将宁天看个通透。“一会人类,一会罪人——你来此地是什么目的?”
“嗯?”女子等了一会,却见宁天直愣愣的看着她,顿时不悦的冷哼一声。
宁天看着她的模样,确实是惊住了。不过不是因为那梦幻一般的美丽,而是她的模样,和丫头太像了!
他突然想起屠夫,在对小丫头的叙述上,或许他并没有撒谎——十年前,那个村庄出了一对拥有罪恶本源的夫妇。他们一生都在抗争,直到最后凄惨死去,留下不足月的小丫头。
或许,眼前这人就是当年死去的丫头母亲!
“前辈。几天前,可否有一百多人路过此地,其中有两个罪人。一个是三四十的大汉;另一个,是个十来岁的丫头?”宁天没有回答那女子的问题,一边反问,一边注意着她的表情。
“你是究竟什么人?”女子面色渐沉,紧紧的盯着宁天。这一次,她的提问多了一个字。
“他们是我朋友。我此行过去,就是想带回他们!”宁天铿锵有力的回答道。
“就凭你一个人?”白衣女子看着宁天,神情微动,沉默了一会这才问道。
女子话音刚落,突然神情大变,倏然转头看向森林边缘。
就在此时,一点金光刺破黑暗,如疾驰之电,绕过所有障碍,划过一条近千米的金线,瞬息而至!
“小心!”女子看清那金光的轨迹,顿时大呼一声。
在宁天惊骇的目光中,那金光中夹着一支利箭,不断在他眼中放大。
那箭,直奔他心脏而去!
不妙!
宁天身体被鬼魂袭击,此时寒气未褪,身体僵硬无比。面对疾驰而来的利箭,他避无可避!
噗呲——
利箭入体。
宁天肩头插着箭,此时一身冷汗。眼见躲闪不及,他微微侧身,将左肩递上,承受了这原本致命的一箭。
“呵!前辈刚刚说什么?就凭我一个人?”暗箭取命的事情,宁天似乎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挤出一丝笑容,看着白衣女子道,“现在不是我一个人了。这箭不错,你说呢?”
“你……”白衣女子看着冷汗不断的宁天,欲言又止。她能看出,这金光利箭非同一般,并不只是造成皮肉伤那么简单!
“放他们过来吧。”宁天面色苍白,笑容甚至有些扭曲。但他还是努力的笑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一些。“丫头的事情,包在我身上。相信我,我会将丫头完完整整的带到前辈面前!”
在宁天的体内,原本附着在箭头的金光,随着箭入肉体,此时正在宁天体内乱窜。所行之处,血肉崩离!就像一只发疯的毒蛇,在体内疯狂的钻噬!若不是罪人体质非比常人,恐怕不消几息时间,他的肉体就将因为失血过多死亡!
死不了,但是,生不如死!
“我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你会和她是朋友了。”白衣女子叹息一声。宁天的痛苦不是她这鬼魂能够化解的,无作为的感觉,让她回忆起十多年前那段岁月。那时的她就如现在一般,痛苦的人就在她眼前,她试图去化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只是徒劳。
“走吧。记住,和绾绾一起来见我。”白衣女子目光温柔的看着宁天,抬起玉臂,遥指河流对岸一方。“你的另一个朋友在那里,抓紧时间吧。他……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