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青……”
轻声的呼唤响起,情凄意切,近乎麻木,在一遍又一遍的响起。
哀莫大于心死,绮柏似乎就是这样的一个状态,她一时间整个人都好像陷入魔怔中。
而在绮柏脑海中觉得这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一样,这是一个噩梦,从九祖从封印走出来的时候,这个噩梦似乎就开始了,从一个扫地老人变成了护道者,一个从来不成出世的隐世一脉到强者频出,一个邋里邋遢的女子都能够力压翁氏一脉,这短短个来月的时间,像是从天堂到地狱。
看着怀中躺着的翁问青,她脑海中不由再一次想起刚才那一幕,从女子出手,再到翁问青突然出现在她前面,这一切都如梦似幻。
翁问青的死对她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就像是一个美丽的梦破碎了,她曾经以为着自己拥有着一切,而今却只剩下这么一具逐渐冰冷的躯体。
面对这样神秘而强大的人,他们一脉根本无法反抗。
此时她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做悲伤,双眸变的空洞,失去焦距,头颅低垂,就这样安静的看着怀中的翁问青。
仿佛他就如同往常一样,枕在她的腿上睡着了,是那么的安祥,纤手在翁问青脸上抚摸。
女子的身躯动了,并没有因为翁问青的死就打算放过绮柏,她似乎就是这样的执拗,既然认为绮柏是出这个主意的人,那么她就不会放过绮柏。
三十六尊巫主境的强者气势齐齐爆发,形成一片风暴炸开,就要出手。
这个时候绮柏似乎清醒了过来,眸光很淡,淡到令此间所有人都是为之一颤,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眸,空洞无神,就像是整个人都已经死了。
三十六人身躯齐齐一滞,停了下来,身上的波动也都消失,一个个停在这里就像是一尊尊泥塑般。
绮柏的目光转动,她看见了那躲在暗处的小小身影,死寂的双眸也不禁微微掀起一丝涟漪。
她嘴角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并没有声音响起,而绮圣却好像明白了,她双眸通红,其实不想哭,但是泪水似乎怎么也抑制不住,一双小手不断的在脸上擦了又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知道那些年姐姐为了她过的很苦,甚至从来没有一次为了她自己,直到她遇到了翁问青,她整个人才像是被注入了新鲜的生命力一样。
这一次绮柏想要自私一次,为了她自己而活。
绮柏最后一双空洞的眼眸,直视那女子,嘴角逐渐挂起了一抹弧度,似是淡然。
“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都喊我、幽!”
幽动了,也消失了,而在她消失的那一刹那,绮柏香消玉殒,身躯软塌塌的跌落,伏在翁问青的躯体上。
……
整个翁氏一脉都消失了,是彻底的被消失,其中有大战爆发,一些翁氏的人都被屠戮,血液将大地都染红一片。
直到此时,整个翁氏一脉破败凋零的消息传开,有人去翁氏一脉的族地探查,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已经破败,曾经的古地已经人去楼空,就连以往恢弘大气,古意盎然的大殿都已经破裂,屋舍也变的空旷起来,其中许多东西被打翻,乱成一团。
甚至有心人也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在禁地中有着巨大的沟壑横生,像是其中有着某种巨大的东西被挪移。
而翁氏一脉发生的动静再一次震动了整个巨鹿州,无数生灵震惊,一时间风波再起,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以翁氏一脉的灭族为结局。
而此时在那座狮犼山,两道人影出现在这里,坐在山顶上,似乎在看夕阳,今日的残阳似乎并不美,因为它无法让护道者的面色重新恢复红润,反而越来越白,他一直在说着什么,一直在叮嘱他,但是似乎声音越来越低,越发的微不可闻。
“其实、我很想……看你……走到、最后……”护道者似乎在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在说话,虽然很轻微,近乎为不可闻,但是能够看得出,他是在很认真的再说,他对酆九的期望太大了。
一双干枯的手也紧紧的抓着酆九的胳膊,双眸大睁,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看不见了,只能够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说完之后,似乎在等待着酆九的确认,才缓缓他转过身去,面对着夕阳,也终于卸去了最后的一口气,缓缓闭上眼。
酆九一直在点头,一直在点,甚至到最后,他都听不见任何声音,也一直在点头,似乎这样他都能够感受到护道者其实还一直在。
他叫螟,是他的护道者,巫尊境强者,直到陨落的那一刻,也在叮嘱着他一定要活下去。
螟似乎很喜欢日出与夕阳,直到陨落那一刻,他像是依旧在享受这一刻。
酆九不知道是怎么将螟埋葬在这里,这里似乎当初还留着一个深坑,这是当初与狮犼大战时留下的痕迹,而此时却是显得那么刺眼,最后被填了起来之后,似乎也没有比那个坑好多少。
“你居然这么有先见之明,竟然早早的就把自己的坟墓都找好了。
这下好了,在这里能够每天都可以看见日出日落了,估计你都会看厌了。”
酆九坐在坟墓边上自言自语,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到黑幕降临,群山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螟是他在异世中看见的第一个人,也是他在异世中认同的第一个人,螟教会了他太多的东西。
是他在武道上的引路人,也是他在异世中的靠山,有螟在,他似乎才异常的心安,而今引路人不在,靠山崩塌,他似乎只剩下了自己。
此时酆九陷入一个茫然的状态,他此时完全看不见未来的路,根本不知道前路在哪里。
他不知道以后还会认识多少人,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替代螟在他心中的存在。
第一次见的时候,那是一个手持笤帚的老人,身躯虽然略微有些佝偻,却如同大山般伟岸,在面对整个翁氏一脉的时候,是他默默的在自己身后,是他为了自己在征战,同样也是他,为了震慑诸多古老势力防止对他的觊觎,不惜与翁氏老怪物两败俱伤,翁氏破败,护道者陨落,还真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这个时候他很茫然,那无数苍茫大地,却不知何出是归路,看样子似乎哪里都可以去,自由自在。
前路不可测,谁也不知道未来是不是还能够回到这里,此去一别,归期不可期。
他会离开这里,酆九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是不想离开,他似乎需要好好冷静冷静,好好思考着自己未来该走向哪一个点,对此他是茫然的,
其实从本质上来说,他的性子是属于比较慵懒的,一些事不会想得太过于复杂。
不曾来到异世前,他就是单纯的想要活下来,活得久一点,因为那个时候,每一天都有可能会去世,所以他做每一件事都很认真,不论是每天在屋子里面走路,还是做饭,他都很认真。
到了异世中,他想的是,怎么活下去。
举目无亲,茫然四顾,在他内心中,是孤独、无助的,遭逢翁氏一脉的态度,他对异世中的人都有种排斥。
随着护道者的出现,相处这么长一段时间下来,从心中也开始接受这个世界,但又遇见护道者的陨落,可谓是异界风波起,跌宕起伏不断。
“活下来、走下去……”
这是他对自己说的,大炎之体鬼知道是一个什么情况,估计就算与寒毒之症不同,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所以他首先要想的是活下去,然后再想的才是走下去。
“活下来的一步……吃!”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吃为敬,毕竟想要活下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在这个洪荒世界中,更是困难无比。
毕竟从螟出现,再到这里,已经过了足足一天,一天时间没吃点东西,还是难以接受的,而且这个时候,他还正是需要大量能量的时候。
摩挲着手中的戒指,这是螟最后留给他的东西,据说乃是根据血脉之力才能够打开的东西。
血液从他指间滴落,殷红的血液似乎像是一簇火苗般,像是在燃烧,不知道他的错觉还是什么,这一幕却是很怪异。
戒指里面似乎有一方小天地般,其中一些东西很熟悉,正是当初在宗祠中,与他同在的那些石碑,还有一座如同小山般的血肉,在一旁还有锅碗瓢盆,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等等一些东西,这一幕让酆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忍不住鼻头也有些酸酸的,他记得自己当初在烤肉时候的嘀咕,说没有佐料,烤肉都没有灵魂,哪知道这些小事螟都给他准备好了,可是有佐料的烤肉他也吃不到了。
他试了试这个戒指,随即便闷头开始烤肉,整个过程中他都是处于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
黑夜中,那一抹火光闪烁,显得幽寂而森然。
而在那远处,一道踉跄的身影扶着一颗大树,口中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