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架的对面乃是一片桃树,放眼看去不见半点美感。
上面的叶子已经全都凋落,干枯的树枝上有几只麻雀在上面跳跃,发出叽叽喳喳极为吵闹的声音。
霍怡萱因着昨日的事,被这几只鸟儿叫得心烦意乱,忽然看见自己的贴身侍女莺儿急急寻了过来。
"小姐,咱们放在定国侯府的眼线说昨夜萧阮便已经回府了!"
"他们当真确定?"
霍怡萱闻言脸色瞬间大变,将手指紧紧握着秋千的绳索,整张脸都像是撒了墨一样漆黑无比。
"回小姐,他们亲眼看见霍将军抱着萧阮回了侯府,定然不会有假。"
莺儿抬起头,声音一片肯定。
闻言,霍怡萱这才相信赵衍竟然真的将萧阮放了。
"你们难道都是聋子吗?没听见这群麻雀叫的烦人,立刻把它们给我赶走!"
怒喝声惊飞几只麻雀,但依旧有小麻雀继续乱叫。
而周围的小丫鬟没有防备,被霍怡萱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身子一抖,反应过来之后慌忙赶去桃树下驱赶麻雀。
耳边终于安静下来,霍怡萱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缓和。
她费尽心机,昨日终于把萧阮弄到自己手里却被赵衍给拦腰劫走。
她知道赵衍与萧阮之间的过节,但却捋不清赵衍对萧阮的态度。还以为这人看在萧盈的份上至少也要把萧阮关起来一段时间,莺儿带回来的情报却叫她惊诧。
"小姐,奴婢还听说萧阮似乎是动了胎气,宫里的林神医给她开了方子,还要让她卧床休息,你看咱们可要上前慰问一番?"
莺儿知道自家小姐对萧阮的痛恨,瞧见她面有愠色的坐在秋千上,眼睛一转,立刻上前出主意。
"她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本小姐要去看她!"
霍怡萱正在气头上,莺儿的话立刻激起她的一腔愤怒,转头她射去一道警告的视线。
"小姐您误会奴婢的意思了。"
被锐利的目光扫到,莺儿慌忙跪下来解释:"小姐,奴婢听说这怀孕的人,最不能见气。如今萧阮动了胎气正在养胎,若是咱们前去看她,她必然少不得一通生气,到时候...她就是气得滑胎也不是没有可能..."
莺儿的一席话说下来,霍怡萱脸上的愤怒已经完全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跃跃欲试的兴奋。
"你倒是机灵!你立刻下去准备,我今日便去定国侯府好好的看望一下我这个正在养胎的堂嫂!"
霍怡萱满脸兴奋,然而她刚刚从秋千架上下来去见莺儿又拦住了她。
"这萧阮昨个出来是今天我们就去,未免叫人心生怀疑。不若等有人去了,咱们再前去看望,这也叫人挑不出毛病不是?"
闻言,霍怡萱细细的想了片刻,发现似乎确实是这样,只得压抑住心间的兴奋:"不错,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听你的便是!"
...
"也不知咱们是得罪了哪路小人,怎么就天天不是被这个误会,便是被那个算计。这都是小姐第二次吃安胎药了,奴婢真担心小姐肚里的小少爷..."
定国侯府的荷香院里,连翘满脸心疼的看着萧阮喝药,嘴里愤愤念叨。
"呸呸!你这个乌鸦嘴,我们小少爷什么都好,才不会出什么意外!"
竹筠端着一盘蜜桔走过来,恰好听到担忧愤怒的声音,立刻出言提醒。连翘闻言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巴摇头。
"小姐,奴婢刚才的话都是乱说的,你可千万不要在意!"
"没事。"
萧阮把手里汤碗的养胎药喝尽,听得两个小丫鬟的声音。不觉示意自己并不在意,可她抚着肚子的动作和眼睛里的一抹怔然却出卖了她的心思。
如连翘担心的那般,萧阮对肚里的孩子也极为愧疚。
与上一次她突然昏倒不同,这一次林天祈明确要求她至少卧床休养半个月时间,可见这一次肚里的孩子和她一起遭了大罪。
注意到萧阮脸上的失落,连翘越发后悔自己刚才实在不该在她面前念叨这些,而一侧的厉云则"噗通"一声直接跪下来向萧阮道歉。
"夫人,昨日奴婢没有保好你,还请夫人责罚!"
"这与你无关,你且快快起来!"
萧阮听得声响,看见地上跪着的厉云,立刻让人将她搀扶起来,而厉云却只执意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奴婢有罪,还请夫人责罚!若是小姐不肯责罚,奴婢必当长跪不起。"
厉云低着头不敢与床上的萧阮对视。
她身为专门负责萧阮人身安全的贴身侍女,将军因着哥哥的面子才这么重用她。可是昨日竟然轻易就被人骗走,更是将夫人至于如此危险之境,实在是极大的失职。
"这件事不能全怪你,他们设计好了要把你支走,即便不用这种方式也会用其他的办法。"
听得厉云云说起昨日之事,萧阮叹了一口气。
昨日之事确实不怪厉云,是她轻信那侍女说陆蘅被人调戏,心中担忧才让厉云尽快赶去解救陆蘅。
若非如此,她也并不会轻易就被人打昏带走。
对方本就是冲着她而来,自然会想尽办法把厉云支走,怪只怪她关心则乱。
"昨日之事也算是得了一个教训,往后你不可轻易相信别人就是了。"
萧阮见厉云依旧不肯起来,心中叹谓,只得道:"罢了,我便罚你以后跟在我身边好好保护我便是。"
"夫人放心,厉云以后觉不会轻易离开夫人半步,誓死效忠夫人!"
厉云眼圈通红,对着萧阮重重磕了几个响头,这才在连翘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昨日萧阮出事,厉岩单独将她叫到一旁狠狠训斥了一个时辰。末了更是放下狠话说若是她不能保证萧阮的安全,便把她调走。
得了此话,厉云心中惶恐。
她在萧阮跟前呆的时间不长,平日里也极少说话,除非萧阮遇到生命危险,她都像是一个透明人。
但这段时间以来,她却能够看出萧阮外冷内热,是一个极为善良的主人,心里也越发觉得自己幸运。
如今得知自己有可能就要被调走,厉云心间竟是不舍。
她自知没有保护好萧阮心中愧疚,此时又听得连翘说起昨日之事。再也忍不住,立刻跪下来向萧阮道歉,以求能够取得她的原谅。
本以为萧阮这一次动了胎气,怎么也会怨恨她的失职,对方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原谅了自己。
厉云心间感慨,正要再度对萧阮表示忠诚,眼角处忽然闪过一道身影,她慌忙转身与竹筠一起对那人行礼。
"你们都下去吧!"
霍恂进的房门瞧见几个丫鬟都围在萧阮身边,轻轻一挥手便把他们全都赶出去。
径直走到萧阮床前坐下,霍恂拉着她的手,目光柔和地道:"今日可觉得好了一些?"
"劳相公关心,阮儿今日已经觉得身子爽利了许多。"
萧阮回以霍恂一抹笑容,看出他有话对自己讲,不觉坐直了身体,露出聆听之态。
见此,霍恂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抹凝色:"靖南王派人传消息给我,已经把那日故意骗你的侍女查了出来,只可惜对方并不是靖南王府的丫鬟。"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丫鬟是冒充进来王府的?"
萧阮诧异的睁了睁眼睛。
她分明记得那丫鬟穿着靖王府的衣服,所以才会跟着她走,而如今霍恂却告诉他,那人并不是靖南王府的丫鬟,这就足够叫人往下深思了。
"有人在荷花池里发现了一套丫鬟的衣服,而且靖南王府也没有你所形容的那个侍女。所以我们一直猜测那日定是有人故意扮作靖南王府的丫鬟,来换取你的信任,继而把你绑架走。"
"如此说来,便不能查到那人的身份了吗?"
听到这里,萧阮顿时有些失望。
还以为靖南王府好好的搜查一番,并能找出那个引她离开的宫女,如今看来,恐怕已经没有半点办法。
"不,靖南王那里已经到了一些眉目。"
"那究竟劫持我的是什么人?"
萧阮猛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霍恂,以期能够从他嘴里听出事情的真相,而她等了许久却未见霍恂说话。
就在萧阮想要问个清楚的时候,身边之人面上带了一抹愧疚,终是开口。
"靖南王府有人看见你描述的那个女子匆匆去了靖南王府的后门,而后门那里停留的马车正是来自韩国公府。"
"你是说,绑架我的人是霍怡萱!"
萧阮惊叫了一声,突然想起那日霍怡萱不请自到,在靖南王府好好出了一把风头的事情。
还以为这人去靖南王府是为了巴结靖南王妃,原来她的目标竟然是自己!
如果不是对陆蘅与她的关系十分了解,又深知厉云身怀武功,对方怎么会拿丫鬟会用陆恒来骗自己!
一时间,萧阮恍然大悟,眸光里瞬间闪过一道暗色。
她与霍怡萱着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这个人却几次三番对付自己。
之前钱氏污蔑她怀了妖胎,她还没有回敬。
现在霍怡萱竟然又撞上来,莫不是看她好欺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