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女人，自己知道。苻宏晓得自己那位王后，控制欲和权力欲都不是太强，虽然名义上，宫廷的事情，都是她来管。
但很多东西，真的是非常非常的零碎，和市井的事情，本就没有什么两样。这样的事情管起来，不免让人觉得丢份。
那你名萧直接去把事情往细碎无聊了说，王后肯定也直接就一句按规矩办。可是，按照规矩具体怎么办，不还是你名萧说了算吗？
名萧还想辩解，苻宏却一挥手，道：“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既然两个人死了，就死了吧，你说自杀，就自杀了吧，记得要抚恤她们的家人。”
“老奴已经做了。”名萧恭敬地说道。
“下不为例。”苻宏疲惫的挥了挥手，其实，这也就代表着，这个事情，就这么算了，起码名义上，自己不打算再追究了。
而名萧也很识趣，行过礼后就告退了。
“唉。”苻宏叹口气，疲惫的揉了揉眼睛。
卫彬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个地儿冒了出来，看了看苻宏，道：“陛下，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长期以来，名萧早就把下面经营的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了。”
“朕当然知道！”苻宏道，“可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却搞得，搞得自己的王宫里，却是让她们说了算！”
卫彬想了想，还是说道：“大王，依老朽看，这问题，恐怕不是因为名萧的问题。”
“那是因为什么？”
“用段业喜欢说的话，那是制度的问题。”
“制度？”
“对，制度。”
“可是宫内的规矩，典章，制度什么的都很齐全啊！”苻宏不解的说道。
“不是这样。”卫彬道，“陛下您想一想，如果不是您秉国，如果不是当今王后掌管后宫，现在宫女们的头子也不是名萧，可是别人当天王会经常过问后宫的事情吗？如果别人当王后会去管很多中官宫女厨子之间的小事情吗？”
苻宏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应该是不会的！”
“对了，问题就在这里。”卫彬道，“其实现在，不管定多少规矩，实际上在执行过程里，您作为君主，都无法实际的去掌控他们，因为您的事情太多了，他们人也太多了，事情也太多了，您根本管不过来，而您管不过来，就一定会把权力交给别人，不管是您主动的还是无意的，反正事情几乎是一定会这样发展下去，就算没有名萧这个人，那群人，也一定会自发的，或者透过斗争来产生一个领袖，作为他们利益的代言人，这是肯定的。这也就是段业常说的制度造成的。”
“朕懂了。”苻宏点头，“看起来以后得想个办法，解决这样的问题，朕也知道，朕不可能什么大小事都一把抓，适度的授权是肯定的，但不能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先生，我们还是先考虑下眼前吧。”
“呵呵。”卫彬笑了，虽然他神色看起来很是疲惫，“陛下，老朽倒是以为，那个事情不是他们做的！”
“喔？”苻宏感到有些意外，“为什么您这样认为。”
“虽然看起来，她们想做，她们有动机，而且做了的话您似乎也只能追认，所以看起来有理由，但是老朽却以为，正因为这些个事情，都是如此凑巧，如此准确，如此顺理成章，老朽就认为，在这个时候，就不该有这么巧的事情！”
“唔，有道理。”苻宏点头。
“当然了，事情还是要有证据才行，这些都是猜测，猜测可以心里有，但是不宜付诸实施，陛下还是要进一步详查，现在对于这个，倒是不妨低调处理。”
“只是段业这一次来长安，对朕来说，既是机遇，可是也是很大的挑战，不过这也没什么，主要是，这是个讨价还价的事情，无非是条件交换。可这个时候，如果说段业被人做掉了，那可就是个大麻烦。更麻烦的是有人想做，还没做掉，这却是让我们陷入很尴尬被动的局面。”
“对了，就是最后一句。”卫彬说道，“这个事情对谁有利，就最可能是谁做的！”
“那人可就多了！”苻宏咪起了眼睛。
“所以，大王您要小心啊！”
……
与此同时，谢灵也找来了在长安的头头脑脑们开会，这些人虽然个个看起来都是仪表不俗，但是站在下面，却是鸦雀无声！
谢灵扫视了一眼，道：“真不是你们做的？”
经营饭馆的长安地区情报头子隋礼道：“小姐，真的不是我们，您之前早就说了，对于段业这方面，要尽量友好相处，我们早就把您的指示传达下去了呀。”
“是啊小姐，其实我们和他们天机阁也有交流，我们怎么会动呢？”
“就是啊！”
众人纷纷否认，倒是让谢灵放下了心，其实本来她也知道，自己的人们不应该会去这样做，毕竟段业和苻宏之间如果闹翻，那对晋国有好处，不少人可能会想去冒险试试看。
但是你把段业弄死了，凉州必然混乱，搞不好苻宏还能够趁机收拾残局，这个可是就大大的不划算了。
看那着火的情况，很明显，就是想置之于死地，完全不留任何余地，这绝不是想单单挑拨，而是早有预谋的行动！
“那是谁呢？”谢灵疑惑的问道。
隋礼试探的说了句，“小姐，这个事情我们也有听到一些消息。”
“什么？”
“有可能是慕容家的人干的！”
“喔？”谢灵奇道，“这却是为什么啊！”
“之前万家绸缎庄，几乎是人人都晓得那是凉州那边的线人，而且是明线，大家都按照规矩，心照不宣，可是慕容家的人却想办法把万家给挑了，这个事情，本来就有些坏了规矩。”
这个年代，谁都有共识，要想混下去，情报工作很重要，谁先有情报，谁就能够有优势。而情报收集，主要就要有线人。
尤其是敌对的政治势力之间，那是肯定要在对方地盘放线人的，这绝对不可避免。其实诸如青楼酒肆客栈这样的地方，不放线人，简直都是不合理了！谁都晓得你是干嘛的。因此这样的线人，就是所谓的明线。
一般来说，明线除了打听一些大路货的消息外，也顺便起到赚钱的作用，所以大家往往也都心照不宣，不会刻意去对付对付的明线，毕竟，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而阵阵有些要害的情报，明线就收集不到了，往往就需要暗线。而暗线的话，才是各方勾心斗角的重镇。
但是这一次，慕容家的人，连明线也动，这就有些捞过界了，很容易就会被人理解成为，是想全面和凉州方面摊牌。
谢灵有些奇怪的说道：“慕容家的人之前不是才和凉州合作吗？这个时候，得罪段业对于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如果说有好处，就是弄死了段业，就足以让凉州混乱，而凉州混乱肯定能够牵制氐人的下一步，慕容就可以全面整顿内部，扩大军力，而氐人一定会为了争取凉州继续内讧，到了那个时候，慕容垂就有机会把苻睿，苻诜，苻宏等人各个击破。”
“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是很难的。”谢灵道。
“当然难。”隋礼道，“但是段业这个人，实在是一个打破平衡的人，就像秤砣一样。他活着，自己一个人把凉州搞的分量很重。他若死了，却也足以打破天下格局的平衡。”
“所以我宁愿他活着。”谢灵幽幽说道。
……
自从火灾之后，虽然外面传言纷纷，但是很快，长安府方面，就给段业等人另外找了一个大宅子。只是这个宅子靠近郊区，人烟稀少，是个已经家道中落的富商的宅子，虽然也算大气，不过长期没人管，已经显得有些破旧了。
这还是小事，段业对这个不算太在乎。只是由于那着火的事情，段业面见苻宏的日期，就被生生推后了五天！
五天，足以发生太多事情了，甚至让日月新天，都也足够了。
可是理由太充分了，段业等人受惊了，必要的文书和礼物需要重新准备，陛下那边也要好好考虑，更何况，这一次在天子脚下，有人如此嚣张，胆敢做出袭击官员的事情，不单是您段大人很愤怒，我们也很愤怒啊！而且，您段大人不是要一个说法吗？我们也一定查出真相，给您一个说法。
而换了地方，要是那不长眼的家伙再打主意怎么办？还是派人保护您几位吧？
于是七百羽林军，也就理所当然的包围了段业等人新的住所，把段业他们保护了起来。
其实，这个和软禁，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过段业却一点也没有怀忧丧志，他依然每天读书，练剑，和崔浩下棋，和众女嘻戏，偶尔还带人上街闲逛——反正这些人只是保护自己，并没有不让自己出去，当然他们开始也没说让，可是架不住众女轮番攻击，加上上面的命令可能也不算很严，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