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参议王澹说道:“主公,如今我军上下,士气高涨,彼等却是相反,疲惫之军,勉强北上,一路之上早就失去了锐气,不如趁着这个时候,集中主力,一战而定乾坤!”
“非也。王大人此言差矣。”别驾张菲说道,“与其冒险进攻,不若坚守广固,广固城高池深,粮草可支三年,敌军一旦顿兵与坚城之下,长期围攻而不克,气势一定转衰,那个时候,我军再发大兵击之,可获全胜。”
“不对……”
……
就这样,大家纷纷各抒己见,吐沫横飞,每个人都是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说起来头头是道,听起来顺理成章,只有李千山,已经不再说话,而是摇头不已。
李千山知道,这些性质的讨论,辩论,有很多时候,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正确答案,有且只有一个,能不能找到正确答案,取决于那个人是不是会打仗,是不是有经验,而不是其他。
绝不是说大多数人赞成的,就是对的。
他当然明白,慕容冲其实对于这个问题,是不太赞成自己的,这个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如果一个领袖事事都听谋臣的,那这个领袖当的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尽管如此,慕容冲没有否决他的话,而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表示自己的意见,还是可以商榷的。只是李千山却直觉的认为,这一次刘裕北上,带来的后果实在是有些难以预期,只是现在,他只能祈祷,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能够尽可能的用战役的胜利来弥补了。
话说那头,刘裕从前军回来时,看见满脸忧色的何无忌,却突然笑了。
何无忌有些不解,道:“将军因何发笑?”
“无忌,你还在担心呢?”
“是啊。”何无忌轻轻点头,“卑职总觉得,这一次咱们北上,将军有些过于冒险了。”
“是的,是冒险,冒了很大的险。”刘裕点头,“不过,我们不得不冒险。”
“这是何故?”何无忌有些不解,“将军如今已经有了如此成就,但是还如此年轻,可以说前途不可限量,如今谢相又支持将军,北府军上下对于将军也是服气的紧,将军大可以稳扎稳打呀。”
“不,不在内,而在外。”刘裕现在已经和何无忌并马而行,他叹了口气,指了指前面,道:“你看,这美丽的锦绣河山,如今却还有一大半,还在胡人手上,我们身为华夏子孙,除了戮力同心,全力以赴的光复旧土,还能有什么选择么?只是现在,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我们不抓住,可能就会错过了。”
何无忌轻轻摇头,他不懂刘裕的意思。
刘裕看了看周遭,除了何无忌外,这里的一些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兵,自己和他们都是亲兄弟一般的感情,都是绝对信得过的人,因此现在也到了和何无忌讲真话的时候了。因此,刘裕轻轻一笑,道:“无忌,你是道帅的侄子,道帅与我有恩,我是没齿不忘的。且你我二人,相交日久,我也待你如臂膀手足,因此,有些话,也到了交底的时候了。”
“将军请说。”何无忌的表情一点也不轻松,因为这固然是刘裕表示对他的信任,而让他感动,可是,信任也意味着责任,刘裕既然对他如此的信任和托付,自己也就得对等的拿出东西来回报刘裕了。
“其实呢,我一直觉得,我们朝廷么,这么多年来,我们朝廷很多事情,可能做的不是太好。”刘裕这话说得很淡,可是何无忌听了,却如同平地惊雷一般!
要知道,这个年代,虽然谁都知道,晋廷只是一个摆设,皇帝只是一个傀儡,可是有些事情,毕竟是不能说破的!
刘裕在这个时候,对自己说这话,意味着什么?何无忌心里有些打鼓。
刘裕却像没注意到何无忌的表情一样,接着说道:“朝廷么,也是我们汉人的朝廷,如果他们做不好,事情总还得有人做,对不对?如今北伐这事情就是这样,朝廷反正是做不好的,如果我们不去做,其他人就会把地盘给抢走,那样就不是我们北伐,而是人家南征了!”
“是。”何无忌轻轻点头。
“所以,无忌,你愿意帮我么?”刘裕勒住了马,停下来看着何无忌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期盼。
这是考验何无忌的时刻了!这无疑是一个抉择,何无忌必须选择,是站在刘裕这一边,还是站在别处。
当然,这也是考验刘裕的时刻,他第一次用这样的办法来拉拢人,成败与否,也是很关键的,具有指标意义。
好在,何无忌只考虑了一瞬间,就坚定地点头,而刘裕也有些激动地伸出了手来,两只大手牢牢的握在了一起!
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从这一刻开始,刘裕也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一路向北,等到刘裕军过穆陵关时,刘裕赫然发现,整个雄关,几乎没有人把守,即便是他向来冷静,很沉得住气,也不由大喜道:“大军已经通过此行的唯一的险隘,如今一切顺利,全军将士,早就有了必胜的信心和不惜死战的决心,而一路之上,敌军也没有坚壁清野,更没有破坏田中的青苗,我们的粮草问题也不是问题,广固必克!此战必胜!”
何无忌也趁机高呼,道:“广固必克!此战必胜!”
接下来,全军都开始高呼起来,一时间,北伐军的士气,再次达到了一个巅峰。
当然,还在姑臧的段业,此时只知道刘裕大军已经逼近了穆陵关,还没有得到结果,而且这个情报收到的时候,张衮,崔浩还在段业房中没有走,本来他们是来推敲明日寿宴的细节的,可是这下子,由于姑臧站临时得到了中原传回来的加急情报,讨论的主题已经变了。
其实今晚,不光是段业和楚云深对于张衮和崔浩有了新的认识,二人对于段业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因为之前,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年轻人的知识能够渊博到这种程度,对于大势的把握能够精确到这种程度,以至于让他们都感到有些可怕。(未完待续)